那些跟在后面的保鏢，差點魂不附體，腿都要站不直了。

要知道，老爺子從來沒有這么好脾氣過。

即便是家里最寵的孫子周宴，但凡惹老爺子半點不快，也少不了吃些軟苦頭。

他們這些跟著的下人，更是要丟半條命的。

可今天老爺子只是輕輕揮揮手，就許他們下去，輕飄飄地縱容了江染。

看來，是對江染是真的喜歡。

“……”

周老爺子見江染站著，笑瞇瞇的看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蒼老的聲音緩緩丟出一個字：“坐?！?/p>

雖然溫和，但氣場卻與之前完全不同，壓迫感極強。

江染遲遲未坐，她盯了一會兒老爺子，轉(zhuǎn)頭又看向了一側(cè)的嚴(yán)明桃。

“嚴(yán)阿姨，您還不走嗎？”

周老爺子剛剛退下了所有人，唯獨沒讓嚴(yán)明桃也跟著離開。

嚴(yán)明桃就像是在看好戲一樣，沒有發(fā)話，坐在一旁像個沒事人一樣喝茶。

一貫喜歡對她落井下石的人如此安靜，可不太正常。

“江染，嚴(yán)阿姨，也是你的母親，你稱呼不必這么生疏。坐下來，有什么話慢慢說?！?/p>

嚴(yán)明桃沒有開口，周老爺子就又沉聲。

他說完，為江染也倒了一杯茶，茶杯擲下，聲音微重。

江染還是沒有坐下，“爺爺，您討厭我嗎？”

周老道：“怎么會，你是我的孫女，又如此能干，我只覺得欣慰。”

江染又問：“那是我做了什么令您不滿意的事情？”

老人再次道：“沒有。”

嚴(yán)明桃嘴角勾起。

周老爺子相當(dāng)沉得住氣，明知道江染在問什么，卻一點都不著急。

“那您為什么要將我，和我的人都強行扣押，您叫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江染知道自己應(yīng)該更冷靜一些，至少不能在嚴(yán)明桃面前亂了陣腳。

可她真的非常生氣。

她顧念著一絲血脈親情，但還是遭到了算計。

江染的話音一出。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偌大的房間，沉寂如死。

周老爺子輕輕晃動著茶杯，看著水中冒尖的嫩葉旋落底部，半晌才放下來，朝著江染推了過去。

“喝口茶，緩緩。聽說你剛剛急著見我，把身上都弄傷了，要叫醫(yī)生過來看看嗎？”

他再次開口，聲音溫和了幾分，可江染卻沒有一絲下臺階的意味。

她看都沒看茶杯，聲音更加冷硬：“爺爺，我來m國看您，并非是因為您周家老爺子的權(quán)勢，而是因為您是我的爺爺，我的長輩?！?/p>

“我尊敬您，信任您，可您對我卻只有欺騙，這難道就是您作為周家家住，作為子女們依仗的做派？或許我只是一個私生女，您對我沒有親情，既然這樣，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好了，也不必再跟我假惺惺的演戲?！?/p>

“……”

嚴(yán)明桃眼底劃過一絲詫異。

面對周老爺子這個老東西，她也時刻都打著精神地小心，可江染竟然上來就開大。

江染不給老爺子留面子，也等同于沒給自己留后路。

真要得罪了周老爺子，周氏她還能玩兒的轉(zhuǎn)嗎？

她又不是周勛，多年的老江湖，就算失去了周老爺子這個倚靠，也有抵御風(fēng)險的能力。

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嚴(yán)明桃都有點佩服了。

周老爺子看著江染，似也有些意想不到。

表面柔順乖巧識大體的孫女，原來骨子里也跟父親一樣剛烈。

當(dāng)初，周勛和他產(chǎn)生分歧時，也是瞬間就翻了臉，半分都不肯退讓。

那時候他也年輕，一輩子在都沒服過軟的人，對子女自然更不可能低頭。

這一疏遠便是永遠。

周勛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因為最聽話，但同時，周勛也是傷他最深的孩子，因為對方也夠決絕。

現(xiàn)在想想，或許周勛根本就不是什么肯安于人下的乖孩子。

周勛像他，不僅僅長得最像，性格也像。

他的乖巧可能只是策略，被壓制的越狠，越是會反抗的不留余地。

但到了這把年紀(jì)，老爺子才漸漸看開些。

當(dāng)初他權(quán)勢在握，一心想控制好身邊的一切，可控制到了最后才發(fā)現(xiàn)，控制無非是對人心的不信任，而人心、情感……偏偏是最無法控制的。

所以對待江染，他這次不想要走極端了。

“我并不是想要欺騙你，只是我說，我是出于對你的保護，出于對我們周家的保護，我想要你暫時留下，可以嗎？”

見老爺子這么跟江染說話，嚴(yán)明桃眼底沉了幾分，她胸口微微起伏，很不是滋味。

江染嘴角淺揚，“出于對我的保護？我不覺得用欺騙我的方式，剝奪我的自由，這是保護?！?/p>

“爺爺是有苦衷的，你就暫時安心待在爺爺身邊不好嗎？”

周老爺子還是耐心的開口，“有些事情，你現(xiàn)在知道，對你未必有好處。再相信爺爺一次，你留在這里，還可以認(rèn)識更多的人，周家不僅僅只有周氏藥業(yè)，只要你聽爺爺?shù)脑挕瓕頎敔數(shù)漠a(chǎn)業(yè)，你難道就不想繼承？”

嚴(yán)明桃的臉側(cè)了側(cè)，微微好笑。

這老頭子，說話還真是一點都不避她。

“爺爺，您現(xiàn)在是想讓我以孫女的身份和您說話，還是以我自己的身份，亦或者是以周氏現(xiàn)任總裁的身份，和您說話？”

江染的話令老人家臉上的期待漸漸淡去。

他嘆了口氣，“有什么區(qū)別嗎？”

“如果是以孫女的身份，您應(yīng)該尊重我的意見。如果是以我自己的意愿，那么我要求知道真相……如果是周氏總裁，無論對我有無好處，我應(yīng)該參與決策?！?/p>

到了這一刻，江染的態(tài)度再明確不過。

周老不由笑了，他看向嚴(yán)明桃，“你說的沒錯，這孩子是犟，跟周勛一樣犟?！?/p>

嚴(yán)明桃卻笑不出來。

她眼里只閃過幾縷寒意，嘴角機械的揚了揚。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實話說了。”周老爺子沉聲，“你父親的死，其實是人為?！?/p>

“……”

江染心口一陷，微微怔住。

許久，她皺眉道：“周勛不是因病去世的嗎？怎么會……”

“周勛是因病去世，可他的病，卻是因一場意外引發(fā)的?！?/p>

嚴(yán)明桃接下江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