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12月的最后一天,沈陽城迎來了久違的好天氣。
只不過在某一處非常隱秘的茶樓當中,本應在軍政公署上班的王家貞卻穿著一身休閑的西服,披著一件黑色風衣出現(xiàn)在了一間雅間當中。
而雅間之中已經(jīng)有客人了,一位穿著黃色西裝,白色襯衫的中年人正端坐在客位上,品味著一盞好茶。
王家貞進屋后,臉上的冰霜好似東北的嚴冬一樣,沒有一點笑容,他徑直走到對面坐下“您就是安國寺先生吧?”
“王先生你好?!边@位中年人說道“鄙人安國寺慧成,是犬養(yǎng)毅首相的私人使者?!?/p>
“我本不欲與你見面。”王家貞上來便釋放著敵意“但是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我中華乃是禮儀之邦,所以總司令才讓我和你簡單談?wù)??!?/p>
安國寺慧成并沒因為王家貞的話而憤怒或者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他還是品嘗著茶水,淡淡說道“我同樣也只是來代表犬養(yǎng)毅首相,希望進行一些有效的,對雙方都有益的交談,當然我方會否認這次會談,也會否認和東北軍進行過任何談判。這是一次秘密性質(zhì)的談話。”
“說吧?!蓖跫邑戄p松的靠后一靠,翹起了二郎腿,作為外交專員,他非常知道談判是雙方的心理博弈,當一方主動找到另一方請求談判的時候,本身就是代表著主導權(quán)的歸屬。
安國寺慧成點點頭“犬養(yǎng)毅首相覺得這場戰(zhàn)爭毫無意義,只是徒然消耗東亞民族互相之間的國防力量。東北軍已經(jīng)證明了自已可以從實力的角度出發(fā),和我們大日本帝國進行平等的對話。首相大人想要進行一些有意義的深入討論,比如說停戰(zhàn)議和?!?/p>
王家貞沒有絲毫意外,也沒有說話,而是繼續(xù)目光直視著這位私人使者。
安國寺慧成也知道作為一個主動上門的談和使者,在位置上有多尷尬,但他為了完成任務(wù)也只好化被動為主動,他說道“我方愿意主動退回到朝鮮和關(guān)東州的所屬地,雙方就此停戰(zhàn),各自負擔各自的戰(zhàn)爭損失。”
“呵。?!蓖跫邑戄p笑一下“安國寺先生,九一八事變是貴國蓄意挑起的陰謀,是對我們東北軍的惡意進攻,開戰(zhàn)三月以來,我方傷亡將士數(shù)萬,耗費軍費上億,貴國一句停戰(zhàn)就輕飄飄的帶過了,是不是有些過于無恥了?!?/p>
安國寺惠成并不動怒,而是繼續(xù)說道“古來成者王侯,敗者賊寇,大國征伐,何來絕對的正義可言?首相大人還表示,如果東北軍愿意停戰(zhàn),首相大人會對張漢卿總司令做出政治承諾,在未來某個時間點,大日本帝國會支持張漢卿總司令去攫取那份頂點的榮耀?!?/p>
賊心不死,還企圖挑起國人內(nèi)斗。
王家貞也懶得和這個人多說廢話,他直接打斷了安國寺惠成的話,說道“總司令讓我來之前,已經(jīng)說了囑托了我?guī)拙湓挘F(xiàn)在在這里,我不妨說給你聽,你可以帶回給犬養(yǎng)毅首相?!?/p>
“洗耳恭聽?!卑矅禄莩烧f道。
“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蓖跫邑懻f道“日本若想停戰(zhàn),就請退出東北的每一寸土地,這是底線。”
安國寺慧成聽到這里,知道這次的會談是對牛彈琴了,雙方的心底訴求差距過大,幸好他本身對于這次的會談,也沒抱有什么希望,所以沒有太失望。
安國寺惠成輕聲嘆氣搖頭“王先生,我們雙方的想法差距過大。關(guān)東州在內(nèi)的金州大連旅順,是我大日本帝國經(jīng)營數(shù)十年的堅固要塞,歷代帝國軍人播撒熱血,從俄國人手中奪取的,也是不可以尺寸與人的。”
“那就沒有什么好談的了。”王家貞起身欲走。
安國寺惠成驚訝于王家貞的自信,他忍不住問道“王先生,現(xiàn)在東北軍只是憑著寒冬在抵抗我們大日本帝國軍隊,等到來年春暖花開,帝國的鐵騎踏破你們的防線的時候,你和張漢卿總司令會后悔今天的魯莽拒絕嗎?”
王家貞雙眼凝視著安國寺慧成“國家如果到了如此地步,那么我等只有為其戰(zhàn)死,沒有其他辦法。但我相信,只要我們東北軍本此決心,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軍隊以及五千年歷史之民族決不至于亡于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
安國寺慧成還是試著說服王家貞“既然如此,何必要戰(zhàn)到這步田地呢?犬養(yǎng)毅首相說過,我們東亞民族多年來遭受歐美洋畜的欺辱,如今大日本帝國先行崛起,現(xiàn)在也完全可以幫助中國崛起,雙方結(jié)成牢固的同盟,共同對抗西方白人,未來的世界格局未必沒有我們大東亞的一席之地?”
“可笑。”王家貞聽到安國寺惠成的話語,甚至覺得他這話說出來,簡直是在侮辱自已的智慧“日本欺壓我國多年,何來幫助一說?不過是看到了東北軍的崛起,讓你們覺得已經(jīng)到了無法收拾的程度,才會轉(zhuǎn)移矛盾,要以團結(jié)對抗洋人為理由,企圖消弭我等民族的仇恨嗎?
況且犬養(yǎng)毅首相又幾時可以做出這樣的承諾?你們?nèi)毡镜恼胃窬只靵y又充滿暴力,我非常有理由懷疑犬養(yǎng)毅首相的相位會不會比這冬天更短。”
王家貞的話可謂一語中的,將安國寺慧成說的神色一頓,也將犬養(yǎng)毅或者說日本首相這個高危職業(yè)的處境拔得底褲都不剩下。
然而安國寺慧成作為犬養(yǎng)毅多年的門客使者,還是對于老主公有著非常強大的信念和忠誠,他說道“犬養(yǎng)毅首相是真心的想要和東北軍和談的,雖然我們這是第一次會談,不可能達成什么,但是還希望王先生將首相大人的這一份善意傳達給張漢卿司令?!?/p>
伸手不打笑臉人,王家貞起身離開前,還是淡淡說了一句“我會將今天談話的內(nèi)容整理成文字,毫不保留的轉(zhuǎn)呈給張漢卿總司令,一切是非對錯,由他定奪?!?/p>
安國寺慧成也起身,淺淺鞠了一躬,代表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