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薇被他這舉動驚得“啊”了一聲,臉頰瞬間飛起紅霞,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粉色。
她慌忙別過臉去,強自鎮(zhèn)定地翻動手中的稿紙,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還嘴硬道:“少在那里耍流氓,有本事你就真脫了來看看?!?/p>
肖俊峰只是虛張聲勢,這青天白日的,又是剛踏入她這片小天地,心底那點分寸感終究壓過了躁動與痞性。
“真沒勁,我不敢這點小心思都被你看穿?!?/p>
他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手指從腰帶上滑落,“好,好,我睡覺,不打擾大記者工作。”
老老實實躺了下去,拉過帶著清香的薄被蓋到腰間,側身面向蘇薇的方向,緩緩閉上眼睛。
一夜未眠的疲憊此刻洶涌襲來,加上身處這溫馨安寧的環(huán)境,身旁又有暗香浮動,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呼吸很快變得均勻綿長。
蘇薇裝模作樣做事,可心里卻是小鹿亂撞,眼前的稿子只是擺設,等了一會兒,聽到身側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
她用眼角確定肖俊峰真的已經入睡,才緩緩偏過頭,瞥了一眼他放在床尾凳子上那件滿是補丁的上衣。
這一刻,在她眼里,曾經嫌棄的這些衣衫,變成了一個男人的閃光點。
她又將目光落在他眉頭微皺的臉上。清秀的臉頰沒有絲毫桀驁不馴的樣子,甚至還帶有幾分憨厚與稚嫩。
“你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她輕嘆了一聲,接著自言自語道:“虧本的買賣都做得那么起勁,現(xiàn)在鹵菜攤生意有了起色,卻躲到這里來。你的心到底有多大,什么事都藏在心,不愿意輕易示人。”
工作再忙,蘇薇也沒忘記關心眼前這個心生漣漪的男人,近十天沒有時間親自去到9號門外,就請住在厚街鎮(zhèn)的同學李靜宜幫忙,時不時就一趟寶屯,關注一下他的生意好壞。
肖俊峰和錢梟的糾紛,她第一時間就收到消息,特意請李靜宜打聽事情的緣由,才知道前段時間,鹵菜攤舉步維艱的原因。
擔心麻將七事后報復,她還托關系找到寶屯村委的人,希望必要的時候,這些關系能從中斡旋,得知麻將七根本沒有找后賬的打算,她的心才放下。
兩次接觸,她知道肖俊峰是自尊心很強的人,默默地做著這些事情,不想他知道,是不想給他心理增添負擔。
先前見面,肖俊峰閉口不提9號門外發(fā)生的事,她也裝傻充愣沒有詢問。
端詳了肖俊峰好一會兒,她才回過頭來,準備繼續(xù)工作,可滿腦子都是正躺在身側的這個男人。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從簡易書桌抽屜里拿出一本上鎖的日記本。
從事著筆桿子的工作,筆尖觸到紙面,卻無法理出心里這團纏纏繞繞的情緒。
她將手里的筆放在筆記本上,又偏頭看著熟睡中的肖俊峰,情不自禁地想替他梳理一下皺起的眉頭,手卻停留在空中,輕聲喃喃道:“如果你是我們東莞人,或許早點認識你,該多好啊!”
根本無心工作,她收回空中的手,起身拿到挎包,輕手輕腳地走出宿舍,來到莞城商業(yè)街。
知道肖俊峰穿的尺碼,先為他添置了三套新潮的服飾,想到天氣已逐漸變暖,又給他買了幾套熱天的衣服。
采購了滿滿幾大袋,回到宿舍,知道肖俊峰在身邊,自己的心根本靜不下來,她將所有稿件搬到客廳的茶幾上繼續(xù)工作。
肖俊峰睡醒,睜眼沒有看到蘇薇的身影。穿上外套來到客廳,看見她正蜷腿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俯身于堆滿稿紙的茶幾前忙碌著。
茶幾一角,放著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裝著打包好的飯盒。
他心頭一暖,撓著腦袋走到她身邊蹲下,輕聲問:“現(xiàn)在幾點了?”
蘇薇正對著一份稿件蹙眉,聞聲抬起頭,用嘴撇了撇左腕的手表,嬌嗔道:“手表不就露在袖子外,自己不會看啊?”
肖俊峰今天不用做生意,根本不在乎幾點了,先前問時間,只是沒話找話就想和她聊天而已。
他掃都沒有掃她腕上的表盤一眼,目光直接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臉上,贊嘆道:“真漂亮。”
蘇薇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么一句,臉蛋一下子泛起一團紅暈,下意識想低頭掩飾,可目光觸及他那雙帶著笑意又格外認真的眼睛,心跳驟然加快。
她強自鎮(zhèn)定撇了他一眼,“少來這套,趕緊吃飯?!?/p>
“飯沒有你香,”肖俊峰蹲著沒動,反而歪著頭,“你認真工作的樣子,比畫報上的電影明星還好看。”
這帶著點土氣的言語,卻讓蘇薇心慌意亂,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耳根都在發(fā)燙,嬌羞地推了一下他,“睡一覺更不正經。飯都有些涼了,趕緊吃?!?/p>
肖俊峰打開飯盒,飯菜還冒著一絲熱氣,一份燒鵝飯里還多加了一個鵝腿。瞬間涌出一股難以名狀的心情,感動道:“薇姐,等我賺了錢,天天請你吃大餐。”
蘇薇頭也沒抬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肖俊峰自覺端走飯后,來到陽臺上,幾滴眼淚落在飯盒里。
鐘玲玲的“回心轉意”,除了影響到他眼下的生活,還直接影響到他與鐘巧巧的感情走向。
如果鐘玲玲愿意和平分手,這樣的流言蜚語可能被淡化。
可鐘玲玲已這么難纏,如果知道他和鐘巧巧有過曖昧,真不敢想象鐘玲玲會鬧出多大的笑話來。
肖俊峰的家鄉(xiāng)川北縣,傳統(tǒng)觀念很嚴重,他可以無視世俗的眼光,可無法忽視鐘巧巧的處境,還有家里繼母和弟弟妹妹的顏面。
選擇留在9號門外做生意,他心里不斷地鼓勵自己,沈沁蘭一定回大陸,可心里卻沒有一點底。
即便沈沁蘭回來,兩人除了偷偷摸摸耍點小動作,他也清楚,像沈景然那樣的老板,不會允許女兒找自己這樣的底層人。
同時他心里也鄙視沈景然那樣的人,不愿意有那樣的老丈人。
蘇薇這一刻的關心,慰藉著他內心的掙扎與痛苦,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無論職業(yè)、家庭背景等外在條件,他都配不上她。
蘇薇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遠,才悄悄松了口氣,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