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等待檢查結果焦慮而漫長,當醫(yī)生拿著化驗單,用平靜無波的語氣說出“妊娠反應,大約七周”時,鐘玲玲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倒。
醫(yī)生又給她做了一次婦科檢查,回到辦公桌前,無視臉色鐵青的肖俊峰,斥責道:
“你們男人只知道自己“快活”,也不知道采取保護措施,愛惜一下女人的身體?!?/p>
說完,眉頭越皺越緊,憐惜地看著鐘玲玲,輕聲道:“你之前至少流產(chǎn)兩次,刮得宮壁膜非常脆弱,這次一定要注意,如果這一胎再保不住,以后恐怕很難再受孕了?!?/p>
鐘玲玲聽聞,一下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冰涼,連哭泣都忘了。
她是未經(jīng)人事跟著朱國強,曾經(jīng)兩次懷孕,朱國強都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事,去醫(yī)院疼半天就處理了?!?/p>
她還不懂這些婦科知識,也沒有想到后果會如此嚴重。
肖俊峰本想給醫(yī)生解釋,可是看到鐘玲玲可憐兮兮、一臉無助的樣子,嘴已經(jīng)張開,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已經(jīng)猜到鐘玲玲可能懷孕,卻沒料到背后還有這些不堪的隱情,更沒想到情況竟嚴重到關乎她今后能否做母親。
聽聞醫(yī)生那句“這一胎再保不住,以后很難受孕”,那股因她過往行為而積存的厭惡,此刻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取代——有憤怒,有鄙夷,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走出醫(yī)院,鐘玲玲終于哭出聲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翱》濉以撛趺崔k……”
即便心里有天大的憤怒,但在這種時候,肖俊峰也做不到熟視無睹。
但他無法替她決定這個孩子的去留,也承擔不起她可能失去做母親這個權利的后果。
他緊緊咬著嘴唇,沉思了很久,輕聲建議道:“這事得告訴你妹妹,她是你在這里唯一的親人。”
“這種時候,我……”
鐘玲玲剛想拒絕,可自己六神無主,肖俊峰也無法替她做決定,找鐘巧巧商量是唯一的辦法,只得將話咽了回去。
肖俊峰將鐘玲玲送到租屋里,推心置腹道: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你就必須堅強地面對。我們不能繼續(xù)做戀人,但你是我同鄉(xiāng),這事我會管到底。事不宜遲,趕緊和你妹商量出解決方案,我就替你去討個公道?!?/p>
鐘玲玲知道,她與肖俊峰的緣分已盡。
便將為什么離開朱國強,還有朱國強鼓勵她回到肖俊峰身邊這些算計、承諾一萬元獎勵等等,一五一十告訴了肖俊峰。
肖俊峰安頓好幾乎崩潰的鐘玲玲,立刻動身趕往巨龍鞋廠。
知道鐘巧巧現(xiàn)在不愿見自己,他通過工友找到了丁香,隱瞞了鐘玲玲懷孕、只是說她生病,需要鐘巧巧去商量一下治療方案。
丁香從肖俊峰嚴峻的神情中,看出事情肯定不小,不敢耽擱,連忙跑去宿舍找到了鐘巧巧。
二十來天未見,鐘巧巧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工服此刻顯得有些空蕩,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神情里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憔悴。
肖俊峰心里一陣刺痛,本能地想要沖上前將她緊緊摟進懷里,問她這些天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
腳步剛動,便硬生生剎住了。租屋里那個惶惶無助、可能面臨終身遺憾的鐘玲玲,像一道沉重的枷鎖,拖住了他的腳步。
他不能只顧著自己的思念與心疼,忽視了正痛苦萬分的鐘玲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走到鐘巧巧身邊,輕聲道:“巧兒……”
剛開口,聲音已開始哽咽,后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鐘巧巧復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瞬間流露出的柔軟,很快被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覆蓋?!拔医恪降自趺戳耍俊?/p>
肖俊峰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帶著鐘巧巧遠離喧囂的廠門口,才將實情和盤托出。
他盡量用平緩的語調(diào),省略了過于難堪的細節(jié),但關鍵的信息一點沒漏。
鐘巧巧聽著,氣得渾身發(fā)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
肖俊峰趕緊扶住她道:“你要堅強點,你姐現(xiàn)在就指望你為她做決定。”
鐘巧巧心情復雜地掙脫肖俊峰攙扶的手,心里為姐姐的不爭氣和朱國強的卑劣憤怒。
無論鐘玲玲做了什么糊涂事,可畢竟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孿生姐姐,如今落到如此境地。
她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死死咬著嘴唇,沒讓自己哭出聲,聲音沙啞地說道:“現(xiàn)在帶我去見她?!?/p>
肖俊峰本想提醒她還是回廠請個假,看到她淚眼婆娑的樣子,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他攔下一輛摩的,護著鐘巧巧坐上去,一路無言地趕回租屋。
姐妹倆一見面,鐘巧巧再也不忍責備,一下抱著鐘玲玲痛哭起來。
肖俊峰默默退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來到巷口一個屋檐邊坐下,靜靜地點上一支煙,心疼、惋惜的眼神瞬間被一股狠厲取代。
一個小時后,鐘玲玲緩緩來到他身邊,怯生生地說道:
“我不想失去做母親的權利,巧巧也尊重我的決定,可這樣一來,我沒臉回家鄉(xiāng),也沒有固定收入來源,擔心養(yǎng)育不了這個孩子,所以想請你去找朱……”
想到現(xiàn)在讓肖俊峰去找朱國強談這樣的事,無異于在肖俊峰未愈的傷口上撒鹽,更是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攤開在他面前。
話到嘴邊,那份羞恥和難堪讓她喉嚨發(fā)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眼神躲閃著不敢與他對視。
肖俊峰看到鐘巧巧沒有前來與自己商量,應該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刺激到鐘玲玲。
他也故作平靜地回道:“現(xiàn)在你們不用顧忌其他,只要商量出一個方案,想讓那個雜種補償多少?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辦?!?/p>
沒一會兒,鐘玲玲再次回到肖俊峰身邊,“巧巧說,所有事情由你全權做主?!?/p>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她還說,你考慮問題比我們?nèi)妫隙〞褑栴}妥善解決?!?/p>
“這種事,無論如何都談不上妥善,我只能盡力而為?!毙た》宄谅暬氐?。
理解歸理解,可是看到鐘巧巧這份刻意回避中的疏離,心里隱隱作痛。
他深深吸了幾口煙,將翻涌的情緒壓回心里,將煙頭丟在地上,狠狠地碾壓了幾腳,聲音又恢復了平穩(wěn),“你們在租屋里等消息,我現(xiàn)在就去找那個王八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