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薇在包房的窗口注意到肖俊峰坐著摩的前來,早早等在門口。
李靜宜看到她臉上那藏不住的溫柔,打趣道:“微微,你這個樣子,像個每天等候老公回家的家庭主婦。”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蘇薇想到李靜宜已經(jīng)知道這么多,也沒有藏著掖著,嬌嗔地反駁了一句,聽到腳步聲,便從里面拉開了房門。
肖俊峰看到了房間里還有別的女人,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
蘇薇見狀,很自然地挽住肖俊峰的手臂,將他拉進房間,語氣輕快地介紹道:“俊峰,這是我最好的閨蜜李靜宜,在鎮(zhèn)政府工作?!?/p>
隨即又轉(zhuǎn)向李靜宜,帶著調(diào)侃的口吻道:“靜宜,這就是你口中的“小流氓”肖俊峰。”
“開個玩笑,你別介意哦。”
李靜宜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伸出手來,帶著審視又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肖俊峰。
發(fā)現(xiàn)這個在面對尹金成、麻將七那樣的地頭蛇都毫無懼色的男人,此刻在自己這個“娘家人”面前,竟流露出幾分難得的拘謹和青澀,這反差讓她覺得頗有意思。
“肖隊長,你現(xiàn)在可是寶屯村里的名人哦?!?/p>
她玩笑的語氣里帶有幾分認真,“剛才還在聽微微講你的英雄事跡,沒想到本人看起來還挺……靦腆的嘛?!?/p>
肖俊峰被她這么一說,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微微頷首:“李小姐,你好?!?/p>
蘇薇感受到他的緊繃,拉著他坐下以后,還緊了緊挽著他的手臂,傳遞著無聲的支持。
肖俊峰側(cè)頭瞄了蘇薇一眼,看到她眼中毫無保留的信任與親近,心中一動。
蘇薇將他正式介紹給閨蜜,這舉動似乎就蘊含著某種特別的意味,一種將他納入她生活圈的認可。
這對普遍排外、藐視外省人的東莞人來說,不是一件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
這份無聲的認可,讓肖俊峰也不再那么拘束,當著李靜宜的面,摟住蘇薇的腰肢,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動作雖輕,卻充滿了宣示般的親昵。
然后看向李靜宜,語氣恢復(fù)了沉穩(wěn),“李小姐,剛才在9號門外,我就看到你了,只是沒想到你是微微的閨蜜?!?/p>
“哦?”
李靜宜挑了挑眉,明顯不信,“當時那么多人圍著,你還有功夫注意別的?”
“你當時站在9號門外那家士多店的門口。”
肖俊峰嘴角微揚,露出友善的笑意,“你長得這么漂亮,又穿著這么時尚,想不注意到都難?!?/p>
他頓了頓,目光平靜地迎上李靜宜略帶驚訝的眼神,帶著些許恭維地補充,“而且你的氣質(zhì)和那里的環(huán)境不太一樣?!?/p>
李靜宜與丁香一個類型,都是娃娃臉,談不上多么漂亮,但是活潑耐看。只是穿著打扮和天壤之別的處境,李靜宜更有氣質(zhì)。
她沒想到肖俊峰在那種被眾人簇擁、剛剛經(jīng)歷完一場激烈博弈的情況下,竟然還能保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不僅注意到了她,還能準確說出她的位置,甚至對她與環(huán)境的差異有所感知。
“厲害……”
她對肖俊峰豎起大拇指,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幾分鄭重,“看來微微的眼光確實不錯。”
她之前或許還對肖俊峰有些基于傳聞的偏見,但這短暫的接觸,讓她意識到,這個男人絕不僅僅是一個只會揮拳頭的莽夫。
他的膽色、擔當,加上這份在喧鬧中保持冷靜觀察的能力,還有蘇薇的陳述,使她的認知悄然發(fā)生著變化。
“肖隊長,”她身體微微前傾,言語中不再是調(diào)侃,而是帶著真正的好奇與探究。
“你之前和尹金成起沖突,我還能理解,那是你做保鏢的職責所在。”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可是這次,有萬金海這個村長牽頭,牽涉的層面也不同,你選擇硬剛有絕對的把握嗎?”
肖俊峰坦誠地搖了搖頭,“已經(jīng)逼上了絕路,只是狗急跳墻罷了。”
“逼上絕路?”李靜宜輕聲重復(fù)了這四個字,接著說道:
“據(jù)我了解,麻將七沒有想過要收取“同舍食鋪”的保護費,還叮囑自己的手下,別與你發(fā)生沖突。是你挑事打了“癲狗”,萬金海才出手,愿意說說這么做的原因嗎?”
肖俊峰知道,李靜宜在政府部門工作,經(jīng)常與村里的干部接觸,知道這些內(nèi)幕不奇怪。
他避重就輕說了趙玉英找自己的事,接著解釋:“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沖動,斷了那些小販的生計,迫使對方降低保護費,只是舉手之勞。”
“砸麻將七的飯碗,無疑是虎口奪食,現(xiàn)在卻輕飄飄的一句舉手之勞?”
李靜宜手肘支在桌面上,雙手交疊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肖俊峰,希望透過他平靜的外表,看進他內(nèi)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片刻之后,她開門見山道:“為了那些跟你非親非故的小攤小販,去硬碰麻將七和萬金海?這么做值得嗎?”
即便聽蘇薇講述了肖俊峰的經(jīng)歷,但那些見義勇為沒有利益沖突。
在她看來,來到東莞摸爬滾打的外鄉(xiāng)人,更應(yīng)該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麻將七的退讓,已經(jīng)給肖俊峰提供了利益上的方便,他還這么做,在李靜宜理性的框架里,顯得有些“不劃算”,甚至“愚蠢”。
肖俊峰回應(yīng)著李靜宜探究的目光,緩緩說道:
“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我與那些小販一樣,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這里是為了生存,這種時候抱團取暖,只是同命相連?!?/p>
李靜宜直言道:“傍晚時分,萬金海在9號門外宣布不準擺攤,有許多小販怪罪到你,這可不是什么抱團取暖,而是你在用自己的安危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p>
肖俊峰感受到這個看似時尚活潑的女人,心思遠比外表看起來要縝密。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識地想摸煙,但瞥見蘇薇關(guān)切的眼神,又將手放了下來。
蘇薇主動幫他把煙盒從兜里掏出來,帶著玩笑地解釋道:“靜宜的前男友抽煙,不用擔心熏到她?!?/p>
說完,她抽出一支煙,還貼心地為他點上。
肖俊峰深吸了一口,目光再次落在李靜宜臉上,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李小姐,有些事在于心而不在于行,‘同命相連’聽起來可能有點虛,但對我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感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