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這一開口,另外四人也慌忙附和,只是語氣里帶著幾分別扭,遠不如徐盛干脆。
旁人不知,徐盛心里卻早有定數(shù)。
自被俘后,魏延得了劉琦暗示,知主公有意招攬,所以并未將徐盛與普通俘虜同等看待。
魏延沒將徐盛與普通將校一同關(guān)在囚帳,只是收繳兵器后,給了他單獨的偏帳,還許他在校場走動,這般待遇,讓身為俘虜?shù)男焓⒈W×俗詈髱追肿饑馈?/p>
是以,徐盛對劉琦此舉甚是感激,加上徐盛自感自己在津鄉(xiāng)之戰(zhàn)中對孫策算是盡忠盡力了。
劉琦見徐盛干脆,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劉琦要的就是這種明事理、敢決斷的人。
是以,為了獎賞徐徐盛,劉琦點了點頭:“徐盛,你暫歸魏延麾下,任副將,統(tǒng)領(lǐng)新編的江東降卒?!?/p>
徐盛躬身應道:“末將領(lǐng)命!”
而其余愿征戰(zhàn)的將校,也被劉琦分撥到各營任職。
處理完江東將校,接來下就是對在津鄉(xiāng)之戰(zhàn)中有功之士封賞。
斬了頑抗將校、收了徐盛歸降,劉琦轉(zhuǎn)身踏上校場高臺,抬手壓了壓
方才還略有騷動的校場,瞬間鴉雀無聲,數(shù)千士卒、將校齊刷刷望向高臺,連風吹動旌旗的聲響都格外清晰。
“津鄉(xiāng)一戰(zhàn),破孫策、保江陵,非我劉琦一人之功,是諸位將士用命換來的!”
劉琦聲音洪亮,透過風傳到場中每一個角落,“今日,便當著所有人的面,論功行賞!”
話音剛落,親兵捧著封賞的薄冊、錦盒快步上臺,整齊列在一側(cè)。
劉琦先看向臺下站著的黃忠與魏延,目光先落向黃忠:“漢升(黃忠字),你隨我馳援江陵,陣前一箭射傷孫策,挫敵銳氣,功勞卓著。”
“只是你本是長沙劉磐麾下,我不便直接擢升你官職——這百兩黃金、五百匹錦緞,是我代荊州牧先行賞你;稍后我便上表襄陽,詳述你此戰(zhàn)功績,為你向州牧請功。”
黃忠聞言,上前一步拱手謝道:“公子厚待,忠愧不敢受。能破江東賊寇、保江陵安穩(wěn),便是忠的本分。”
黃忠性子剛直,雖未得官職,卻知劉琦這番安排妥帖,接過賞賜便退到一旁。
此時占據(jù)了江陵的劉琦,早已不是劉琦初出襄陽時的空匱模樣。
江陵府庫內(nèi)的糧秣堆得快頂?shù)椒苛?,軍械庫里的弓矢、環(huán)刀堆積如山,連從江東降卒處收繳的甲胄、兵器都沒地方放。
劉琦如今算得上“財大氣粗”,賞黃忠這百兩黃金,不過是府庫中的九牛一毛。
劉琦笑著頷首,目光落向魏延,揚聲道:“魏延,上前聽封!”
魏延眼神一振,大步跨出,鐵甲碰撞出聲,到臺前單膝跪地,抱拳沉聲道:“末將在,恭聽公子封賞!”
“我且與你數(shù)功!”
劉琦持冊朗念:“津鄉(xiāng)之戰(zhàn),你帶五百部曲死擋孫策中軍半時辰,助徐庶整軍——首功!”
“陣前擒徐盛,斷孫策臂膀——次功!”
“孫策突圍,你側(cè)擊纏其親衛(wèi),助黃忠射傷他——三功!”
劉琦每念一功,場中喝彩雷動,魏延跪得筆直,滿臉振奮。
劉琦合冊:“三功疊加,升你為討寇校尉,自領(lǐng)‘江陵營’!”
“江陵營為你原部五百、降卒千余另外許你招募三千鄉(xiāng)勇,共五千人歸你,另任江陵守將,總攬江陵防務!”
劉琦話音落下,魏延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敢置信,隨即重重叩首:“末將魏延,謝公子厚恩,末將定死守江陵,不負公子所托!”
“另外!”
劉琦補充道,“為助你募兵練兵,我從府庫中特批五千石軍糧,作為你募兵之資。”
“只要你魏延能練出一支勁旅,府庫便供你支用!”
這五千石軍糧,放在往日的剛出襄陽市的劉琦,夠劉琦全軍吃一個月,可在如今的江陵府庫,不過是隨手調(diào)出的小數(shù)目。
劉琦要的,就是用這般“大方”,讓魏延徹底歸心,也讓軍中諸人看明白,跟著他劉琦,有功必賞,且賞得痛快!
魏延再叩首,聲音都帶了幾分哽咽:“主公厚愛,末將萬死不辭!”
封完魏延,劉琦又看向臺下諸將:“其余將校,按軍功封賞?!?/p>
“凡斬敵一人,賞五銖錢五千,斬敵將者,賞五銖錢五萬、官升一級,而護糧、筑營有功者,各依功績賞布帛二匹至五匹、糧食十石至三十石不等!”
“負傷甚者,另加醫(yī)藥費,由軍中大夫診治,養(yǎng)傷期間糧餉照發(fā)!”
緊接著劉琦話鋒一轉(zhuǎn),語氣沉了幾分,“而戰(zhàn)死士卒,其家眷賞糧食五十石、五銖錢十萬,家中孤兒寡母,由江陵府衙按月供給米糧,直至孩童成年——我劉琦絕不會讓英烈流血又流淚!”
命令一下,場中頓時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士卒們一個個激動得滿臉通紅。
連先前還揣著忐忑的江東降卒,也忍不住跟著湊了聲好。
他們雖暫未得封賞,可看著這般實打?qū)嵉馁p賜,再想起入城后每日足額的糧米、不受苛待的境遇,心里早松了勁——跟著劉琦這般大方的主君,往后只要好好出力,還愁沒有出頭的機會?
待歡呼聲稍歇,劉琦話鋒一轉(zhuǎn),看向襄陽營方向。
原襄陽營校尉王朗,早在之前就被劉琦給調(diào)往章陵統(tǒng)領(lǐng)郡兵去解安陸之圍。
是以,劉琦打算今日從襄陽營中,拔擢一人接任校尉
“陳應!”
一個身著鎧甲、面容剛毅的中層將領(lǐng)快步上前,跪地聽令。
“你在津鄉(xiāng)之戰(zhàn)中,率部死守左翼,未讓江東軍前進一步,且治軍嚴謹,麾下士卒無一人私拿百姓財物,當?shù)闷鹦N局?!?/p>
劉琦沉聲道,“今日起,我便擢升你為襄陽營校尉,統(tǒng)領(lǐng)全營!”
陳應叩首:“末將陳應,謝公子提拔!”
“應定嚴守軍紀,不負主公所托!”
校場之上,封賞既畢,陽光灑在士卒們的甲胄上,映出一片金光。
劉琦望著底下整齊的隊列、振奮的士氣,心中暗自點頭——賞罰分明,軍心可固。
人事安排已定,劉琦踏前幾步,來到點將臺邊緣,對著臺下新舊將士訓話,聲音清朗而有力:“爾等既入我麾下,便皆是兄弟同袍!”
“日后無論舊部新附,一視同仁,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但使我劉琦有一口飯吃,絕不短了諸位糧餉!望諸位同心協(xié)力,共保江陵安寧!”
劉琦這番話樸實無華,卻擲地有聲,尤其是“同袍同薪”的承諾,讓那些新降的士卒心中大定,校場之上頓時響起一片歡呼,士氣為之大振。
劉琦抬手壓下校場的歡呼,目光掃過一張張振奮的臉暗道。
軍心可用!
如今樁樁件件都已落定;降卒安置妥帖,將?;驊?zhàn)或墾各有歸屬,江陵防務也交托給了魏延、陳應。
校場上的事一了,劉琦望著遠處操練的士卒,暗自松了口氣,處置了將校,收了徐盛,接下來就是專心拉攏城中世家了。
想到這,劉琦不免想起替自己探風的諸葛亮,也不知道諸葛亮完成的怎么樣了。
念此,劉琦便對身旁的親兵道:“回府!”
午后,諸葛亮如約再訪習府。
此番再進去,氣氛已然不同。
習珍面帶喜色,告知諸葛亮,族老們經(jīng)過商議,已一致同意歸附劉琦。
諸葛亮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便返回江陵縣衙復命。
縣衙書房內(nèi),諸葛亮將一日奔波成果細細向劉琦道來:“主公,習家已決意歸附。”
“龐家雖未明言,但其態(tài)度友善,龐士元(龐統(tǒng))不日將來拜會主公?!?/p>
“而其余中小世家,見習、龐兩家態(tài)度,加之我示以誠意,料想不難拉攏?!?/p>
劉琦聞言,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擊節(jié)贊道:
“先生一出馬,便抵我千軍萬馬!好,甚好!”
諸葛亮聞言,唇角彎起一抹淺笑,拱手輕笑道:“主公這話可折煞亮了——若真有千軍之效,也是借主公穩(wěn)江陵、安降卒的威名,亮不過順水推舟罷了?!?/p>
二人隨后又是一陣談笑。
緊接著劉琦當即下令:“即刻在縣衙后廳準備夜宴,派人去請習珍、龐越,還有城中張、李等幾家大族的族長,今夜務必賞光!”
吩咐完畢,劉琦又命親兵取來一件月白色的錦袍,劉琦換下了身上的甲胄,對左右笑道:“今夜不談兵戈,褪去這身殺伐之氣,我便以州牧長子、江夏太守的身份,與諸位鄉(xiāng)賢好好敘談,讓他們瞧瞧我劉琦,并非只懂征戰(zhàn)之人?!?/p>
諸葛亮目光掃過劉琦手中的月白錦袍,又帶了點調(diào)侃:“主公褪去甲胄換錦袍,倒少了陣前殺伐氣,多了幾分世家氣度,今夜世家鄉(xiāng)賢見了,定肯敞開心扉。”
劉琦正理著手中錦袍,聞言哈哈一笑,指尖輕點諸葛亮:“先生倒會打趣我!我這也是借這身衣裳表個態(tài)。”
“總不能穿著甲胄跟鄉(xiāng)賢們碰杯,倒顯得我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p>
劉琦頓了頓,目光掃過案上江陵輿圖,語氣多了幾分認真:“不過先生說的是,今夜要讓他們見著我求穩(wěn)、求安的心思,往后江陵上下才能擰成一股繩?!?/p>
諸葛亮含笑頷首,指尖輕捻胡須:“主公既有此心,今夜宴席,定能事半功倍?!?/p>
入夜時分,江陵縣衙后廳燭火高燃,照得如同白晝。
江陵城里的豪強們,像龐家的龐越、張家的張族長,李家的李老爺,都陸續(xù)到了縣衙。
宴席的布置依足了士族間的禮節(jié),按各家聲望地位排定座次。
習珍攜一位白發(fā)族老居左首,龐越居右首,其余豪強族長依次而坐。
眾人低聲交談,目光卻不時瞟向門口,等待著今日主角的到來。
劉琦沒讓一眾世家豪強久等,院落外傳來一陣環(huán)佩輕響,劉琦身著月白錦袍,腰懸玉帶,手持玉圭,緩步而入。
劉琦臉上帶著謙和的笑,跟白天在校場上那個雷厲風行的將軍判若兩人。
劉琦先向眾人團團一揖,這才走到主位坐下,舉止間毫無驕橫之氣,令在座諸人頓生好感。
眾人見劉琦進來,都紛紛起身拱手行禮:“見過長公子!”
“諸位鄉(xiāng)賢不必多禮,快請坐!”
劉琦笑著擺手,說著,端起酒杯先敬了眾人一杯,“今日請大家來,一是想跟諸位認識認識,二是有幾句話想跟大家說清楚?!?/p>
劉琦放下酒杯,語氣誠懇起來:“琦此次入江陵,實非得已。只因?qū)O策犯境,蔡都督遠在襄陽,不及救援?!?/p>
“琦若坐視,則江陵必陷于江東之手,百姓遭殃,諸位家業(yè)亦難保全?!?/p>
劉琦語氣誠懇,先將自己定位在“協(xié)防”和“不得已”的角度,消解了眾人對“奪權(quán)”的疑慮。
效果了然劉琦這話一出,底下的豪強們都安靜下來,豎著耳朵聽他往下說。
接著劉琦放下酒杯,伸出三指,鄭重立誓:“琦在此向諸位保證三點:
“其三,江陵日常政務,仍由諸位鄉(xiāng)賢薦舉舊吏打理,琦絕不妄加干涉。
“其三,孫策亦可能卷土重來,江陵安危,非琦一人之力可保,需借重諸位之力,同心共守!”
劉琦這番話,可謂直擊要害。
劉琦先是承認現(xiàn)實困境(外敵威脅),繼而承諾保障士族最核心的利益(田產(chǎn)、商路、地方治權(quán)),最后將大家捆綁到“共抗外敵(包括蔡瑁)”的戰(zhàn)車上,精準地把握了這些地方豪強“求穩(wěn)、避禍、保利”的普遍心理。
加之他們已經(jīng)聽聞習家已投效劉琦,而有了習家表態(tài)在前,這番承諾便顯得更有分量,席間眾人聞言,面色都緩和了許多,暗自點頭。
果然,這話剛說完,底下的張族長就率先舉杯:“公子這話實在!我張某人代表張家,愿意聽公子調(diào)遣!”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廳里的氣氛一下子熱絡起來。
劉琦見狀,目光落在習珍身上,笑道:“習兄勇毅,早年平南的時候立過大功,我早就聽說了?!?/p>
“如今江陵防務缺個得力的人,我想表習兄為‘江夏主簿’,跟著我參贊軍機,共掌防務。日后江陵安定了,習兄就是首功之臣!”
劉琦這話一出口,習珍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激動地站起身,對著劉琦深深一揖:“主公不以珍出身低微,委以重任,珍必肝腦涂地,絕不辜負公子!”
要知道,江夏主簿雖然官階不算太高,但卻是劉琦的核心幕僚職位,這意味著習家正式成了劉琦的嫡系。
習珍心里清楚,跟著劉琦這樣有潛力的主兒,日后習家在荊州的地位,肯定比以前更穩(wěn)當。
而習珍身后跟著的習家族老,也滿意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安排很是認可。
其他世家豪強一看,劉琦對先投靠的習家這么大方,分明是愿意跟大家共享富貴,不是來奪權(quán)刮地皮的,心里那點小九九立刻沒了,紛紛舉杯站起來:“長公子仁義!我等愿意聽從號令,共襄江陵!”
待眾人落座,龐越放下酒盞,朗聲道:
“公子既肯推心待鄉(xiāng)賢,我龐家也亮個態(tài)度——往后江陵諸事,龐家愿出糧出物,助公子穩(wěn)固城防、安撫百姓。便是城中士族有異動,龐家也會站在公子這邊,絕不讓公子孤身犯難!”
龐越話落,舉杯:“我敬公子一杯,愿公子守住江陵,護得荊州一隅安穩(wěn)!”
劉琦大喜,連忙舉杯回敬:“有龐老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來,咱們共飲一杯,祝江陵早日安定!”
眾人紛紛舉杯,廳里觥籌交錯,笑聲不斷。
宴席一直鬧到深夜才散,習珍主動留下來,幫劉琦草擬“江陵士族聯(lián)防策”
龐越走的時候,還特意跟劉琦說了句:“公子放心,城中其他世家,我會幫著勸勸,保管讓他們都站到公子這邊來?!?/p>
劉琦送眾人到衙門口,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轉(zhuǎn)頭對諸葛亮和徐庶笑道:“沒想到這么順利!今夜一杯酒,總算把江陵士族的心給穩(wěn)住了?!?/p>
徐庶點頭笑道:“主公這招‘示誠讓利’,可比硬壓管用多了。
士族們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和安穩(wěn),主公都給他們了,他們自然愿意跟著主公干。”
諸葛亮也笑著補充:“接下來就看龐統(tǒng)先生那邊了。他要是能歸附,不僅能幫主公出謀劃策,還能吸引更多荊州名士來投?!?/p>
“到時候別說一個江陵,整個荊州都指日可待!”劉琦望著天上的月亮,心里踏實多了。
劉琦知道,拿下江陵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應對城外的蔡瑁,拉攏龐統(tǒng)……路還長著呢。
但至少現(xiàn)在,江陵的根基已經(jīng)穩(wěn)了,剩下的,就是一步步往前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