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把腦子中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剔除掉,趙冬梅拼命的努力工作。
因為她是真真正真的科班出身,比起陳老師、吳老師,趙冬梅音樂美術體育都還比較專業(yè),所以經過協商后就讓她教導孩子們這幾門副科,再兼高年級的語文。
趙冬梅為了能教好孩子們音樂,也是絞盡了腦汁。倒是體育課永遠不用她操心。
跑跑跳跳永遠能拿第一。
山里的孩子,卻不缺的就是鍛煉。
要說最難的還是語文課,明明是高年級的孩子水平卻如三四年級一般,閱讀理解完全跟不上,作文更是不知從何談起。
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今天還在上課的學生,明天就不來讀書了。
“陳老師,鐘小雨今天沒來上課,是病了請假了嗎?”六年級總共只有五個娃,三個男生兩個女生,一夜之間又少了一個女娃娃。
“沒有請假,也不清楚是個什么情況?!标惱蠋煹溃骸拔艺龑に贾形绶艑W后去她家家訪一下,看看是不是生病了?!?/p>
“老師老師,鐘小雨不來上課了,是要嫁人了?!?/p>
啥?
趙冬梅瞪大了眼睛:“毛小麗,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呀,鐘小雨告訴我的,說她爹娘不讓她上學了,說都十四歲的,要讓她去幫她哥哥換親?!?/p>
換親,嫁人?
十四歲的女孩兒?
趙冬梅想起了自己的親爹,那也是一個人渣,總打著要把她嫁出去收一大筆彩禮的算盤,但是,也沒至于說十四歲就要將她賣出去!
所以,哪怕是親生的,你也不知道有多狠毒。
“換親是怎么一回事兒?”
“鐘小雨的哥哥是一個啞巴,娶不到媳婦,上個月有人說山外有一戶人家要和鐘家打親家,就是換親。”
鐘小雨嫁給對方的兒子,對方嫁一個閨女過來。
當得知鐘小雨要嫁的是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二的矮子時,趙冬梅的心都在滴血。
這場換婚游戲,一個嫁啞巴一個嫁矮子犧牲的都是兩個姑娘!
“那怎么行呢,鐘小雨還只是一個孩子?!标惱蠋熉犃硕既f分心疼:“不行,我得去看看?!?/p>
“陳老師,我看還是不要去的好。”吳老師在旁邊嘆息一聲:“在鄉(xiāng)下,特別是這種山里,這種現象怪見不驚了,他們都習以為常了?!?/p>
“那是愚昧,那是在迫害女孩子!”
“我們都知道,但是我們又能改變什么呢?”吳老師道:“你信不信,如果我們去勸說,鐘小雨的爹娘還以為我們在阻止他兒子的親事呢,說不定還要打我們!”
“真的假的?”
陳老師都不敢相信。
趙冬梅卻是知道,完全有這種可能。
“那我們就不管她了嗎?”
五個六年級的孩子,鐘小雨的成績算是最好的,考上初上肯定沒問題。
結果,她卻是要面臨著這樣的結局,讓趙冬梅心里難受得很。
“不是不管,是我們也管不了?!眳抢蠋煹溃骸叭绻麑嵲谙肴タ纯茨莻€可憐的孩子,我看……要不,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吧,遇上問題的時候也能有一個伴?!?/p>
吳老師是堅決不行趙冬梅一個人去山里這些孩子家家訪的,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進了山,未必能全身而退。
中午放學的時候,陳老師帶頭,帶上吳老師和趙老師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找到了鐘小雨的家。
陳老師看著這幾間屋子,比他初來村小時看到的房子還破舊,墻體破破爛爛的,屋頂蓋的全是茅草,茅草房子真正是名副其實。
“鐘小雨,鐘小雨……”
趙冬梅讓毛小麗喊她。
毛小麗其實是不敢喊的,她怕鐘小雨的爹娘罵她。
不過這次三個老師都來了,萬一能救鐘小雨呢,為了好姐妹,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毛小麗豁出去了扯開嗓門就開喊。
“毛小麗,你又在那兒鬼叫什么?”鐘母看到毛小麗就用掃帚攆她:“都給你說了,小雨不上學了,不上學了,你走你的,不準來我家搗亂。”
“鐘大嬸,小雨不上學了也可以和我玩兒呀,我放學了沒事兒可做,你讓她出來和我一起玩玩兒吧?!?/p>
“她沒有你這么好的福氣,玩不成,你走遠點?!?/p>
鐘母作掃地狀:“再不走掃到你身上了?!?/p>
“鐘小雨還欠了我八塊錢呢,我來找她還錢的?!泵←愳`機一動:“要不然你幫她還,我就不找她了。”
“啥?八塊錢?她借了你八塊錢?什么時候借的,她借來干什么 了?”
這八塊錢在鐘家來說都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八塊錢,那必須問過清楚明白。
鐘母進了屋,一會工夫就把鐘小雨帶出來了。
“死女子,你說說,你什么時候借了的?這八塊錢你用在什么地方了?”
鐘小雨一頭的霧水,什么八塊錢???
“小雨,你借了我八塊錢,你什么時候還?”毛小麗賊聰明,跑上前去拉著鐘小雨的手,小聲對她說:“陳老師他們來了,三個都來了?!?/p>
鐘小雨張大了嘴巴!
而后又搖了搖頭,誰來都不好使,神仙來了也沒用。
“小雨,你說啊,你借的我的錢什么時候還?”
“我……”鐘小雨不知道該說什么,鐘母卻大聲罵了起來:“你個死女子,借這么多錢干什么去了呀?好吃懶做也不見你吃什么,你這是拿錢去偷漢子還是咋的……”
趙冬梅就覺得特別可悲,那可是親媽啊,罵得這么難聽,這個女兒在她心目中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看著鐘母不停的罵鐘小雨,趙冬梅突然間就對自己那個破敗的家釋懷了。
真的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比起鐘小雨來,自己算是幸運的,至少娘親對她的好是真的;哥哥從來沒有要求自己付出過什么,相反一直在為自己付出。
“這是親媽嗎?”站在不遠處清楚的聽著鐘母的謾罵聲,陳老師都聽不下去了。
“正常的,山里的女人們大約是一輩子在山里,沒見過什么大世面,針尖那么大一點事兒在她們的眼里就是天大的事了,揪著一點小事就不放,不吵三天也要吵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