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抬了一下眼,看到他飽滿的喉結,想到在二樓聽到的那些話……輕輕抿唇。
“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不敢要督軍的獎勵,但督軍一定要獎勵我的話,上次您說我想練槍,可以帶我去軍中的靶場?”
晏山青很爽快地答應了:“可以,找個好天氣我?guī)闳?。?/p>
江浸月笑起來:“謝謝督軍。”
話題到此結束,晏山青沒再說話。
而安靜下來后,這么近的距離,江浸月甚至能聽見晏山青的呼吸聲,又有些不自然。
她小心翼翼地跟他的胸膛拉開一點距離,又將手從他的脖子上悄悄撤走。
晏山青睨了她一眼,突然說:“剎車?!?/p>
司機是他手下的士兵,令行禁止,馬上踩住剎車。
驟然停下的速度,江浸月的身體本能地撲向晏山青胸膛,剛拉開的一點距離就這么被自己撞沒了。
意識到他是故意,江浸月有些羞惱地抬起眼看他。
晏山青當然感覺得出她的緊張,他垂下眼就能看見她旗袍立領內,后頸通紅的肌膚。
她剛才那么撞上來,胸前的棉軟也貼上了他胸肌。
晏山青莫名想起那晚她主動解開衣服,他冷不丁看到的畫面……
他喉結滾動,放在她腰上的手掌加重力道,警告道:“坐好,別亂動?!?/p>
……到底是誰亂動?!
不是他把她拽上來的嗎?不是他讓司機剎車的嗎?
江浸月后頸泛起細小的戰(zhàn)栗,總覺得哪怕隔著旗袍,也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
太熱。
熱得她隱隱有些出汗。
從洋樓到督軍府的距離并不遠,車子剛剛停穩(wěn),江浸月等不及司機開門,便自己打開車門逃下去。
短短的十幾分鐘路程,她幾乎要“死”在晏山青身上。
她匆匆說了一句:“督軍,我先回壚雪院?!比缓缶婉R不停蹄地跑了。
因此沒有看到,晏山青將她拽到他的腿上后,宋知渝勉強至極的臉色。
晏山青也要走進督軍府。
宋知渝咬著下唇,忍不住喊了一句:“……青哥?!?/p>
晏山青轉頭。
宋知渝含著眼淚走到他面前:“青哥,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
晏山青似乎笑了,又似乎沒有:“怎么這么問?”
“您今晚都沒怎么跟我說話,這幾天也沒有來看我,是不是因為,還在怪我在您新婚夜不小心落水,壞了您跟夫人的洞房花燭夜?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晏山青看著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剛才又為什么要霸占江浸月的位置?”
他看得出宋知渝的意圖,所以才把江浸月拽他腿上——她是他的人,她應該在哪個位置,他說了算。
容不得別人算計!
宋知渝眼淚掉得更兇了,突然一下投進他懷里:“青哥!我知道錯了,您別怪我,我以后不敢了……青哥,我只是害怕,這些天,我總夢見十年前屠村的事……”
督軍府門前的燈光明亮,不過男人的眉骨立體,扛住了光源,使得眼神看不清楚。
晏山青抬手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然后說:“我送你回瓊華苑吧?!?/p>
宋知渝這才破涕為笑。
……
江浸月前腳回到壚雪院,后腳辛兒就緊跟著她進門,著急地說:
“夫人,督軍跟宋小姐去了瓊華苑,這么晚了,他肯定在瓊華苑過夜了!”
“督軍這段時間忙,都沒有回督軍府,一回來就去了宋小姐那邊,夫人,您不也是跟督軍一起回來的嗎?為什么沒有讓督軍過來???”
江浸月在椅子上坐下,緩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心跳與呼吸,抬眼看辛兒:“你躲在哪里偷看?”
辛兒撓撓頭:“在假山后面。”
江浸月說:“這里是督軍府,你不要鬼鬼祟祟的,萬一被當成奸細,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p>
辛兒的臉色一白,連忙說:“辛兒不敢了,下次不敢了?!?/p>
江浸月知道她剛進督軍府,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不然她也不會讓她跟在自己身邊。
辛兒給她倒了杯水:“可是夫人,督軍……”
江浸月:“腿長在他身上,他想去哪里過夜誰管得了?”
辛兒還是為她擔心:“夫人不想督軍的心在您身上嗎?”
問得好。
江浸月其實沒興趣跟宋知渝爭風吃醋,也不那么在乎晏山青跟哪個女人睡,她想著圓房,主要是為了成為名副其實的督軍夫人。
她必須坐穩(wěn)這個位置,才能護住自己想護住的人。
尤其是今晚,她還聽到晏山青跟蘇拾卷他們的對話,晏山青態(tài)度不明,而其他人明顯容不下沈家,以后的摩擦肯定少不了,她要是什么都不是,哪怕她擋在沈家門前,也攔不住他們的刀和槍。
就好比宴會上那些長舌婦,敢對她說三道四,也是看晏山青輕慢她,所以才不拿她當回事。
江浸月靜坐沉思了很久,忽然起身朝里間走去。
辛兒以為她要休息了,正要退下,江浸月卻說:“辛兒,你先別走,再幫我做一件事?!?/p>
“哦?!?/p>
江浸月在里間寫好一封信出來,交給她:“今晚督軍直接帶我回家,我沒來得及跟我爸媽說一聲,怕他們還在等我,你現(xiàn)在就去一趟江家,將告知信交給我媽媽?!?/p>
“是,辛兒馬上去。”
這封信很快就送到江夫人手上。
江夫人打開,上面只有一句話:“媽媽,讓哥哥想辦法提醒沈家,勿要與晏山青作對?!?/p>
江夫人連忙把信燒了,為女兒后怕,她現(xiàn)在是晏山青的夫人,怎么寫信關心沈家人呢?
萬一被晏山青截獲,誰能不介意妻子關心前夫一家,那樣一來,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
第二天的天氣不錯,江浸月照例在起床洗漱后,準備去給老夫人請安。
辛兒服侍她穿戴,低聲說:“夫人,我看到表小姐一大早來了,直奔壽松堂,不知道有什么事?”
江浸月戴上耳環(huán):“老夫人是她姨母,她來督軍府不奇怪,去壽松堂也不奇怪?!?/p>
辛兒癟癟嘴:“督軍的女人怎么那么多啊,家里一個,外面一堆。夫人,您知道那個宋小姐是什么來頭嗎?”
江浸月還真知道。
宋知渝其實是晏山青老家的鄰居。
當年晏山青起兵奪東湖,潰逃的東湖軍憤恨交加,不敢跟晏山青面對面打一場,就卑鄙無恥地偷襲了晏山青的老家,屠殺了全村百姓泄憤。
其中就包括宋知渝的父母家人們,宋知渝是躲在地窖里才逃過一劫。
晏山青得知此事后,親率二十親兵追殺那些東湖軍,殺得他們節(jié)節(jié)敗退十分狼狽,最后抵擋不住繳械投降。
都說“降兵不殺”,但晏山青不管手下人的勸說,把他們全槍斃了。
這件事也讓晏山青本就不好的名聲,更加雪上加霜。
江浸月能知道這件事,是二哥隨口說給她聽的。
二哥也不贊同殺降兵,畢竟自古以來,戰(zhàn)爭的三大人道主義法則就是——不斬來使、不屠俘虜、不殺降兵。
而江浸月當時聽完的第一反應卻是:“殺得好?!?/p>
這些人為了泄憤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喪盡天良禽獸不如,憑什么他們放下武器,自己變成這個“手無寸鐵的百姓”就不能殺了?
總之從這之后,宋知渝就被晏山青帶回了自己家,老夫人也十分憐惜和疼愛她,手把手教她執(zhí)掌后院,儼然就是把她當成兒媳婦培養(yǎng)。
據(jù)說兩人早就指腹為婚,更是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