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臘月二十九,演出在明天晚上。
吃完飯,剛剛回到招待所,鄧青寧的屁股都還沒挨著床,房門被敲響。
肖紅英過來了,拿來表演的節(jié)目單。
鄧青寧看了看自己的,只有一個樣板戲選段,就是白毛女那個,十分鐘左右的戲。
紅燈記也在節(jié)目單上,但是并沒有選她出場的那一場。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世間有限。
這次來了不少人,而且響應政策,節(jié)目做了很大的改動。
看節(jié)目單就知道,以樣板戲為主。
除了白毛女,紅燈記,還有沙家浜,紅色娘子軍等一共六部樣板戲。
還有《雷鋒》等話劇選段。
團里這一次演出真的是使勁了渾身的解數(shù),拿出了團里看家的本事。
除此之外,還有《在北京的金山上》《大海航行靠舵手》《大生產(chǎn)》等大合唱和舞蹈。
單人獨唱歌伴舞只有兩首。
來了整個樂團為演出節(jié)目伴奏。
晚會時間從晚上八點一直到十二點,時間安排的格外的緊湊。
鄧青寧拿著節(jié)目單去找自己的搭檔。
之前上報節(jié)目的時候就有時間要求,所以提前擬定好了要唱的選段。
大過年的,當然是喜慶點好,就演唱楊白勞大年三十躲債歸家那一段。
當然,這也不是啥喜慶的事兒。
但也比后邊楊白勞被打死,喜兒哭爹那一段要好的多。
鄧青寧也不想大過年的在舞臺上演一段肝膽俱裂。
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
他們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把整場戲徹底的排完。
挑選的演員舞蹈功底都很扎實,但是之前基本都沒有接觸過芭蕾舞。
所以,光里面的舞蹈動作,都設計了好幾個版本,改了無數(shù)遍。
在團里演過兩次選段了,為他們排演的老師一直都不是特別滿意。
無論怎么努力,都達不到對方心目中的效果。
鄧青寧自打去了島上上學開始一直順風順水,深得老師喜愛。
第一次遇到這么嚴苛的老師,跟胡辛銘的性格完全是兩個極端。
前面一段時間真的被整慘了。
這一段的主演是她跟另外一個扮她“爹”的男同志,叫楊志坤。
然后還有開場伴舞的幾位女演員。
鄧青寧出了宿舍又退了回來,這會兒去找人家似乎不太合適。
干脆好好休息,為明天晚上的演出做好思想上的和身體上的準備吧。
在一起的兩個女同志喊她出去轉轉。
鄧青寧癱在床上像一塊醒發(fā)了的面團:“我就不去了,太乏了,我得好好睡一覺?!?/p>
軍區(qū),好多地方都禁入,就算這邊是生活區(qū),她也不想出門到處逛。
但是,門剛剛關上又被推開,溫可青鬼鬼祟祟的溜進來,跟郭秀清一左一右架著她把她拖了出去。
“你才十九,不是六十九也不是七十九,你看看你這段時間死氣沉沉的就跟上了歲數(shù)似的。
你還是我認識的鄧青寧嗎?”
郭秀清表示贊同,剛剛到文工團的時候,鄧青寧雖然不多話,但是也不沉默寡言,還是很活潑的。
就是從被調查之后回來,大病一場之后,話逐漸的就少了。
她們沒有被突然帶走調查過,只是喊過去問話就緊張的不行。
被帶走調查的人到底會遭遇些什么她們并不清楚。
鄧青寧到招待所下邊站穩(wěn)之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鬢角:“我那純屬是累的好嗎?”她原以為是自己走了運加上足夠努力足夠踏實,被領導看中才會被選中去演一個大戲的主角。
后來才知道,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最主要的是帶他們的老師實在太出名了,出名的嚴苛,出名的難搞。
沒有那頭鐵的去試過,結果一開始就被罵的狗血淋頭,批的體無完膚,然后快速的勸退了。
輪到她,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一些問題,那個老師有所調整,再加上她本身也是一個不服輸,越挫越勇的,倒是堅持下來了。
“看出來了,你確實挺累的,所以你回宿舍我們都盡量不打擾你?!?/p>
鄧青寧愣了一下,隨后嘿嘿的笑了兩聲,伸手拍了拍郭秀清:“謝謝啊,郭秀清同志真的是人美心善又體貼?!?/p>
溫可青不樂意了:“我對你不體貼嗎?”
“體貼,都好體貼?!?/p>
幾個人笑成了一團,已經(jīng)是好久都沒有過的事兒了。
一道咳嗽聲從身后想響起來。
三個人齊齊轉身,就看見幾個男同志就站在他們不遠處,像是從外面剛剛回來的樣子。
胡辛銘,還有楊志坤,還有另外幾個。
“老師好!”
三位女同志沖著胡辛銘敬禮。
胡辛銘問了一句:“節(jié)目單都拿到了嗎?”
“拿到了!”
“那就好好準備,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早餐之后在食堂外面集合,要去大禮堂那邊提前熟悉一下舞臺,正兒八經(jīng)的彩排一下?!?/p>
“收到!”
胡辛銘交代了兩句之后,步履匆匆進了招待所。
他還有任務在身,不僅參加了一個舞蹈表演,還是報幕員之一,要記的臺詞可不少。
還要為班上的學生操心。
一心幾用,忙的團團轉。
這是他離開之前最后一次接任務,最后一次登臺,也或許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站在舞臺上。
所以,他格外的認真慎重。
第二天彩排的時候溫可青她們就知道鄧青寧為什么這段時間萎靡不振,那么疲憊了。
這出戲都排了這么長時間了,都正兒八經(jīng)的登臺演出,要在觀眾面前亮相了。
上場的鄧青寧還挨罵了。
當然也算不得挨罵,就是對方的語氣很重。
原因在溫可青她們看來根本不叫事兒。
鄧青寧一個起跳的動作沒落到她預設的位置。
說實話,哪怕穿上舞鞋,鄧青寧依舊很不習慣芭蕾舞舞步。
總覺得踮起腳尖影響她發(fā)揮,少了很多的力量感。
她已經(jīng)據(jù)理力爭取消了好多芭蕾舞動作了,但依舊還有好些專業(yè)的動作。
她從重生之后就沒再練過這玩意,就算是學習跳舞,也沒想過自己還會去學芭蕾舞。
原本就很淺薄的基礎,擱淺了這么長時間早就回到了解放前。
這段時間的集訓效果是有的,但依舊差強人意。
被罵,她已經(jīng)習慣了。
不習慣的只有同宿舍的和同班的同志以及胡辛銘這個帶班的老師。
喜兒這個角色一旦演好意味著鄧青寧徹底不會再是新人演員,因此提干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排演的老師野心也非常大,她希望自己排出來的戲能盡善盡美,最好是流芳百世。
可只要達到這樣的結果,付出的艱辛那是無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