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板著臉道:“小鋒,我可提醒你,你爹姓朱,你也姓朱,姓朱的跟姓朱的才是一家人?!?/p>
“二嬸,你也姓李……”
“能一樣嗎,這能一樣嗎?”李氏怒視大侄子,叱道,“這可是你爺爺?shù)倪z愿!”
朱鋒:“……”
“上面都寫了啥啊,總得讓我清楚了解吧?”
李氏的嚴(yán)厲立時消弭,換上了慈祥與親和:“小鋒真懂事!”
“……我可沒說要幫忙啊?!敝熹h咕噥了句,接過二嬸遞上的婚書,展開瀏覽……
良久,
“這真是祖爺爺親筆?”
“沒錯!”李氏予以肯定,“去年八月十五中秋夜寫的,當(dāng)時二叔二嬸都在場,不信你問你二叔?!?/p>
少年望向朱載坖。
朱載坖頷首道:“是這樣的,你祖爺爺當(dāng)著我們祖孫三代的面親筆寫的!”
見二人也不像說謊,朱鋒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笑道:“嗨~既然是祖爺爺?shù)挠H筆,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李氏一喜:“小鋒愿意幫忙了?就說嘛,咱們才是一家人……”
“二嬸你誤會了?!敝熹h忙打斷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氏一滯,又一怒:“你幾個意思?”
“……二嬸你咋跟孫悟空似的,這么善變呢?!鄙倌隉o奈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是祖爺爺?shù)挠H筆,是祖爺爺?shù)囊馑?,根本用不著我?guī)兔Π??!?/p>
“你個小兔崽子……”李氏氣結(jié),“有你這么說你二嬸的嘛,信不信我揍你?”
少年索性擺爛:“想揍就揍吧,就差二嬸你沒揍了,你可別吃虧了?!?/p>
“你……”
李氏氣郁難當(dāng),“夫君,你看你大侄子。”
朱載坖黑著臉道:“真以為老子不會揍你?信不信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要是愿意幫忙,二嬸就不生氣了?!崩钍涎a(bǔ)充說。
朱鋒郁悶道:“我就不明白了,明明祖爺爺都點(diǎn)了頭,你們?yōu)楹畏且以賻兔?,這不是脫褲子……咳咳,這不是六根手指撓癢癢——多一道子嘛?!?/p>
“這你甭管,你就說幫不幫忙吧?”兩口子戰(zhàn)線統(tǒng)一,異口同聲。
少年:“……”
“我可是你二叔啊?!?/p>
“我可是你二嬸啊?!?/p>
“那可是你堂弟??!”
兩口子道德綁架,比李沒品還沒品。
少年喟然一嘆:“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二叔、二嬸、堂弟是親人,舅舅、舅娘、表妹,就不親了嗎?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
李氏深吸一口氣,問:“小鋒,你家誰說了算?”
朱鋒:“我娘!”
“既然是你爹說了算……什么,你娘說了算?”李氏給整不會了。
窩囊啊,大哥窩囊啊……朱載坖痛心疾首,嗚呼哀哉。
“沒啥事我走了啊?!?/p>
“你不能走!”兩口子一人一條胳膊,將朱鋒禁錮原地。
少年既不慌張,也不掙脫,呵呵道:“真當(dāng)我是小孩兒呢?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婚書指定有問題!”
李氏:“沒問題!”
朱載坖:“我敢對天發(fā)誓!”
“就算婚書沒問題,這婚書的來路也一定有問題!”
朱鋒嗤笑道,“要真是祖爺爺欽點(diǎn),你們又怎會如此心虛?呵,二叔二嬸啊,侄兒只是年少,不是傻子!”
李氏惱羞成怒:“胡說!難道這婚書還是我們逼你祖爺爺寫的不成?”
少年撇撇嘴:“難說。”
李氏更怒。
朱載坖甕聲說道:“這天下,沒有人能逼迫你祖爺爺,二叔不行,你爺爺也不行,不信的話,你可以向你舅舅求證,向你父親求證!”
“不錯?!崩钍细胶汀?/p>
“二叔二嬸,你們就別演了成不?!敝熹h心累道,“連我一個少年都能發(fā)現(xiàn)的問題,我舅舅怎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只是不想你們難堪罷了?!?/p>
朱載坖一僵。
李氏也是一愣。
少年趁勢抽回胳膊,說道:“不妨坦誠一些,或許還有機(jī)會!”
言罷,轉(zhuǎn)身出門。
“等一下?!崩钍献飞锨啊?/p>
“二嬸,侄兒真不是針對您,而是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瞧你這話說的……”李氏唬著臉,“難道你不幫忙,二嬸就跟你不親啦?”
得,又開始打感情牌了……朱鋒滿心無語。
李氏回頭道:“夫君,昨兒答應(yīng)了小鋒小銘,咱們這做叔叔嬸嬸的可不能食言?!?/p>
朱載坖:“對對對……”
……
兩口子與朱鋒一道去了大哥的家,然后帶上二侄子一起,游逛各家孩童玩具鋪?zhàn)樱偪褓I買買……
不是一般的闊綽!
稚童歡喜,少年卻不感冒,根本不上套。
一回來,就對爹娘和盤托出了。
夫妻面面相覷。
“鶯鶯,你怎么看?”
“你先說!”
“……好吧。”朱載壡沉吟少頃,“載坖絕不會拿父親開玩笑,既然他說是父親的遺愿,那就一定是沒錯了?!?/p>
李鶯鶯不置可否:“公爹的遺愿,不代表是祖爺爺?shù)囊庠??!?/p>
朱載壡皺了皺眉:“鶯鶯,你這就不懂事了?!?/p>
“夫君讓我怎么懂事?”李鶯鶯問。
“你……”朱載壡悻悻道,“人都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你嫁入了朱家,就是朱家的人了,怎么還胳膊肘往外拐呢?”
李鶯鶯悶悶道:“我不是幫理不幫親,可兩邊都是親人,就只能講理了,二叔這次不占理!”
朱載壡呵呵道:“講理,還是講李?占理,還是站李?”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是你先沒意思的?!敝燧d壡罕見的硬氣。
李鶯鶯都驚呆了,連連道:“好好好,我這就收拾東西,回永青侯府?!?/p>
朱載壡也火了,怒道:“你還別拿回娘家嚇唬我!還真是女子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我慣的你……”
李鶯鶯一言不發(fā),竟扭身就走,連東西都不收拾了。
少年傻眼:“爹,你還不快去追?”
“我追她?呵,笑話!”朱載壡甕聲道,“我堂堂丈夫,七尺男兒,還能被你娘給拿捏了?早該治治她了?!?/p>
朱鋒慌了:“爹,你心中有氣,可以揍我一頓,別跟我娘發(fā)火啊?!?/p>
“你管老子?”
“不是……爹,這又沒外人,你跟我裝……裝什么硬氣啊?”
“裝?”朱載壡嗤笑道,“老子用得著裝?老子本來就硬氣!只是不稀得跟她一般見識,可這不是她驕縱的資本!”
少年也惱了,怒道:“爹,我娘是什么樣的人你最清楚,我娘驕不驕縱你也清楚,你弟弟是你弟弟,你媳婦就不是你媳婦了?你弟弟一來,媳婦都不要了?”
“啪——!”
這一巴掌屬實不輕,打的少年鼻血長流。
朱載壡立時就后悔了,卻拉不下臉說軟話,哼道:“去擦一擦。”
少年置若罔聞:“你對弟弟有虧欠,你想彌補(bǔ),可代價卻讓我娘、我舅舅承受,拿我小表妹的一生幸福成全你……你就不問心有愧?”
“你……!”
“爹,你說……憑什么?”
“我……”朱載壡沉默下來。
這時,稚童抱著剛買的玩具跑出來,一見這架勢,立時也慌了。
“哥,我剛聽到爹娘吵架沒敢出來……呀,哥你流鼻血了,快擦擦啊,娘親呢……”
朱鋒隨意抹了下口鼻,道:“娘親回永青侯府了,咱們也去永青侯府。”
稚童呆了一呆,“哇”的一下哭出聲來:
“哥,爹娘是不是要和離啊,我不要……”
少年不答,拽著弟弟就往外走。
稚童一邊喊爹,一邊喊娘,一邊被哥哥拽著往外走,哭的稀里嘩啦……
~
永青侯府。
姐弟相對而坐。
李鶯鶯正色道:“寶弟你放心,這次姐姐站你這邊!”
李寶瞧了她一眼,撇嘴道:“這跟你沒關(guān)系,跟姐夫也沒關(guān)系,大可不必如此?!?/p>
“你也生姐姐的氣了?”李鶯鶯神色受傷,一臉凄楚。
“姐,我不是姐夫,沒姐夫那么笨?!崩顚毭鏌o表情道,“咱姐弟倆就別玩心計了吧?”
李鶯鶯泫然欲泣。
李寶不動如山。
一番拉鋸,李鶯鶯敗下陣來。
“要不說寶弟你能繼承李家家業(yè)呢?”李鶯鶯訕然。
李寶呵呵道:“會說話就多說兩句!”
“小寶你別太過分啊!”李鶯鶯傷情道,“姐的心一直在你這邊……”
“少肉麻了?!崩顚殯]好氣道,“明明是為了姐夫,卻要我當(dāng)冤大頭,李鶯鶯,你挺會玩兒?。俊?/p>
李鶯鶯:“……我好后悔。”
“后悔嫁給姐夫?”
“后悔沒在你好騙的時候,狠狠忽悠一下你,現(xiàn)在好了,人長大了,忽悠不動了?!崩铤L鶯一臉惋惜,也不裝了。
李寶翻了個白眼兒。
李鶯鶯問道:“小寶,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李寶淡淡道,“且看他們兩口子的表現(xiàn)吧,我只能保證不率先使用祖爺爺?!?/p>
李鶯鶯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道:“姐姐永遠(yuǎn)站在你這邊!”
“用不著,你跟姐夫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qiáng)?!?/p>
李鶯鶯蹙眉道:“你真以為姐姐胳膊肘往外拐?”
李寶好笑道:“你真以為我生你氣啦?”
“沒意思……”李鶯鶯悻悻道,“一點(diǎn)也沒小時候好玩了?!?/p>
李寶:“拿我當(dāng)狗玩兒?”
李鶯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