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別院。
賈琮的一眾妻妾姐妹們齊齊聚集在這里,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喊殺聲,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慌與深深的擔憂。
已經(jīng)恢復了真容的趙玥輕撫著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腹,低聲道:
“寶寶不怕,你的兩位叔爺可都是名將,咱們會贏的?!?/p>
這里距離戰(zhàn)場并不算遠,可以清楚地聽到戰(zhàn)場上的聲音。
史湘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是呢。夫君在巡捕營可花了不少銀子,要贏步軍營本也不是什么難事。”
話是這么說,但她們臉上的擔憂之色并沒有少多少。哪怕她們不懂軍事,也知道巡捕營和步軍營不是一回事,何況,兩者的人數(shù)也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正說話間,袁菲從外頭走了進來,眾女連忙迎了上去,詢問她外界的情況。
“諸位姐姐且放心,賈郞已經(jīng)回京,如今是賈郞在指揮巡捕營?!痹葡蛩齻冋f道。
眾女聞言既是欣喜,又是擔憂。喜的是賈琮平安歸來,憂的是,一旦戰(zhàn)敗,后果不堪設想。
邢夫人緊皺著眉頭:“要我說別打了,琮哥兒去宮里向陛下認個錯,不是什么事兒都沒了?”
袁菲掃了她一眼:“那趙元要將賈氏滅族,將老太太凌遲,將榮寧二公挫骨揚灰呢。賈郞再認錯,有用嗎?”
邢夫人的愚蠢連她都覺得很反感。
眾女聞言齊齊大驚,邢夫人更是臉色大變:
“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兒?”
“賈郞可從未做過什么惡事!”袁菲斥道,“分明是他構陷賈琮與廢太子暗中勾結(jié),欲除賈郞而后快。”
一旁的董夫人聞言臉色一變,慌忙問道:“袁姑娘,你說什么?”
“我說趙元要除賈郞而后快。”
“不是這句,是前面一句?!?/p>
“前面一句?趙元構陷賈郞與廢太子勾結(jié)。”袁菲眨了眨眼,“可是有什么不對嗎?”
“廢,廢太子,不是,不是死了嗎?”董夫人顫聲問道。
“賈郞說,當年他改頭換面,逃過一劫,并未死去?!?/p>
“他,沒死!”董夫人如遭雷噬,就要摔倒。
“太太,你怎么了?”袁菲連忙上前扶住她,她是知道董夫人的真實身份的。
董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眼中的淚水卻是如同決堤了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哎喲喲,這可如何是好啊!”邢夫人咬牙切齒,“這混賬與誰結(jié)交不好,非要與那廢太子往來!從今往后,我們不都成了亂臣賊子了?我們都叫他害了??!”
眾女紛紛皺眉,但礙于她是賈琮母親,也不好說些什么。
但董夫人卻是厲聲斥道:“住口!”
邢夫人一愣,隨后勃然大怒:“你算是什么東西,也敢朝我狂吠!來人,給我掌她的嘴!”
在她看來,董夫人一個穩(wěn)婆竟然敢呵斥她,不拿她立威,今后這些媳婦還不得爬到她頭上去?
伺候她的婆子當即就要動手。
“誰敢!”袁菲立刻擋在董夫人的身前,那婆子頓時不敢動了,畢竟袁菲是有真功夫的。
“小蹄子反了你!我告訴你,你往后休想嫁進我賈家門來!”邢夫人頓時大怒。
“你算什么東西,賈郞娶不娶我,還輪不到你多嘴?!痹屏⒖谭创较嘧I。她知道賈琮的身世,自然不肯受她威脅。
“你!你!這日子沒法過了!”邢夫人被氣得臉色鐵青,頓時又哭又鬧地開始撒潑。
“母親,你快別鬧了?!庇阂姞钸B忙勸她。
邢夫人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你別叫我母親,我沒有你這樣胳膊肘向外拐的女兒!”
迎春又急又氣,淚水也是不停地掉落。
就在此時,外頭的喊殺之聲忽然消失了,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眾女的臉色都是一變,正在鬧騰的邢夫人也停了下來,她低喃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誰贏了?”
“我去瞧瞧?!痹谱叱鲩T去。
可眾女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回來,隨著夜幕的緩緩降臨,她們的世界也變得越來越黑暗。
邢夫人跌坐在地,喃喃道:
“完了,我們都完了。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
皇宮,養(yǎng)心殿。
“陛下,還是歇息片刻吧!”老太醫(yī)向趙元勸道。
趙元在得知了步軍營和巡捕營正式開戰(zhàn)的消息后,就一直在殿中踱步,哪怕坐下一會,便又立刻起身了。
其實倒也不怪他如此焦躁,因為這一戰(zhàn)關乎著他的命運。一旦步軍營沒法擊敗巡捕營,意味著他喪失了對于京城的掌控。這對他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當然,這是小概率事件,步軍營戰(zhàn)力高于巡捕營,而且在數(shù)量上占據(jù)了絕對的優(yōu)勢,基本不可能輸。
“無妨?!壁w元揮了揮手,“你下去吧,這里不用你了。”
“陛下……”老太醫(yī)似乎還想對他說什么,卻被趙元用凌厲的目光制止:
“住口!往后這宮里你別來了!告老還鄉(xiāng)吧!”
老太醫(yī)聞言心頭一痛,他顫顫巍巍地就要向他拜倒:
“老臣遵旨?!?/p>
“不許跪!”趙元厲聲道,“快走!”
老太醫(yī)老淚縱橫:“老臣去了,還請陛下保重龍體。老臣祝陛下與太后身體康健,一生順遂?!?/p>
“走!”趙元厲聲道。
老太醫(yī)深深看了他一眼,終于轉(zhuǎn)身離去。
當年的一念之差,導致了這樣的一場孽緣。他對不起先帝,更對不起他們母子,他早就不該茍延殘喘存活在這個世上的。
看著他那蹣跚的背影,趙元重重地一捶桌子,目光中滿是憤懣與不甘。為什么,為什么要給他這樣的身世!若非如此,他又怎么會到這一步!
“報!”
此時,一名侍衛(wèi)跪倒在門口。
趙元心頭一跳,立刻調(diào)整自己心情:“講!”
“胡大人派出本部重甲,巡捕營敗象已成!”
他派遣了許多斥候,一直關注著戰(zhàn)場的局勢,戰(zhàn)場的任何變故都會有侍衛(wèi)來稟報。
“哈哈哈哈!好!再探!”趙元大喜,一顆高懸著的心也終于落地。
他閉上眼睛,開始思索如今形勢的對策。肅清了巡捕營,將賈家在京城中的勢力一網(wǎng)打盡之后,他還可以依靠步軍營,神機營以及羽林衛(wèi)防守京城。
雖然趙睿人多,但京城城高池深,易守難攻,守幾個月還是沒問題的。到時,他向天下發(fā)出勤王詔書,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魏德,替朕擬一份勤王詔書?!彼晳T性地張口道。
然而,久久沒有回應。
他有些疑惑地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四下無人,他這才醒悟過來,魏德已經(jīng)不在他身邊了。
他忽然有些傷感,這段日子以來,他的四個兒子不在了,兩個女兒不在了,魏德不在了,陳老不在了,宋安不在了,袁彬不在了,康妃也不在了,就連老太醫(yī)也被他趕走了。
他似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無妨!皆是無妨!只要朕的龍椅還在,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會回來的!”他低吼道,聲音有些嘶啞。
就在此時,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心頭一動:來了,戰(zhàn)斗最終的結(jié)果出來了!
……
悅客茶樓。
原本熱鬧非凡的茶樓里,此時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認真地聽著遠處傳來的喊殺聲。
忽地,一個聲音小聲道:“邱兄,此戰(zhàn)你如何看?”
說話的,正是上次那“劉兄”。他的問題也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他們紛紛向“邱兄”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邱兄”嘆了口氣,微微搖頭:“此戰(zhàn)勝負,無須多議?!?/p>
眾人聞言也是紛紛嘆息,是啊,這場戰(zhàn)斗的結(jié)果還有懸念嗎?巡捕營怎么可能對抗步軍營啊?
“劉兄”咬牙,憤懣地一拍桌子:“可恨!賈大人正在為北地安寧與吐蕃周旋,可他的家眷親人竟是要被這般屠戮!國之棟梁,豈能遭受如此不公!”
他的話也是眾人的心里話,他們也都流露出了郁悶之色。
“劉兄之言,我亦是感同身受,可我等人微言輕,又無權勢,如之奈何啊!”“邱兄”嘆道。
“劉兄”灌了幾杯濃茶,嘴里苦澀,心頭更加苦澀。忽地,他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不管了!我要為賈大人守護家人!”
“劉兄,你要做什么?”“邱兄”連忙問道。
“我要為賈府守門,他們要動賈府,先過了我這一關!”
“邱兄”吃了一驚:“可你會被殺的!”
“劉兄”滿臉決然:“賈大人明知身死,卻毅然前往嘉寧關!我又豈能畏懼一死!”
這番話說到了眾人心坎里,“邱兄”也咬牙站了起來:
“既如此,我與劉兄同去!”
他們的行動感染了周圍人,幾名同桌也站了起來:
“我等同去!”
他們也帶動了所有茶樓里的人,他們紛紛起身:“我等同去!”
“好,同去!”“劉兄”哈哈大笑,帶著眾人走出茶樓。
然而,他們還沒走出幾步,不遠處的廝殺聲忽然為之一靜。
眾人臉色都是一動,戰(zhàn)事已停,分出勝負了。
“劉兄”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向前:“雖千萬人吾往矣!”
眾人齊齊高喝:“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