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寶物?”
“姬兄弟,什么人來給俺老孫送寶物?”
孫悟空正打算給唐三藏弄點水喝,聽到這話,立即湊到了姬玄身邊,好奇的詢問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一老婦人,已是出現(xiàn)在了前路之上。
對方遠遠地看向了姬玄和孫悟空,不由得一愣。
似乎沒有想到,姬玄和孫悟空,同時在此。
“這不來了!”
姬玄微微一笑,朝著那老婦人遠遠地看了一眼。
別人不知道這是誰。
他自是曉得,這正是那觀音菩薩變的。
“是她?”
孫悟空偷偷瞥了一眼,火眼金睛閃動,亦是露出了一抹異樣之色。
“大圣莫要看了!”
“去給三藏法師,尋些果子來吧!”
“若不然,這位菩薩,可未必愿意現(xiàn)身了!”
姬玄朝著孫悟空傳音了一聲。
聽到這話,孫悟空不明所以,不過他覺得姬兄弟,不能坑自己。
于是,他看向了唐三藏,遠遠的招了下手。
“師傅!”
“俺老孫見遠處有幾株果樹,俺去幫你采摘一些回來,給師傅嘗嘗鮮!”
孫悟空話音落下,直接一個筋斗,朝著遠處而去。
唐三藏則是急忙呼喊了一聲:“早些回來,莫要耽擱了趕路!”
同時,他心中頗為欣慰。
自己這徒弟,還知曉弄些果子孝敬自己。
正好腹中饑餓難耐,干糧也不多了,能有些新鮮果子充饑也是不錯。
而孫悟空這一走,小溪邊便只剩下了姬玄與唐三藏二人,還有那匹安靜飲水的白龍馬。
姬玄沒有動,只是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林間小道的盡頭,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看向了唐三藏。
“法師,有人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石子,讓唐三藏的心弦猛地一緊。
有人?
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哪里來的人?
順著姬玄的目光看去,只見林蔭道的盡頭,一個蒼老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
那是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婦人,身上背著一個竹籃,步履蹣跚,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吃力,仿佛隨時都會跌倒。
唐三藏見狀,心中那點不安瞬間被出家人的慈悲所取代。
他當即起身,便要上前去攙扶。
“法師,這荒山野嶺,大山深處,突現(xiàn)一老婦人,似不合情理?。 ?/p>
這個時候,姬玄的聲音響起。
這令唐三藏的身形,微微一頓。
確實如同姬玄所言那般,他們一路行來,翻山越嶺,所過之處皆是豺狼虎豹出沒的險惡之地。
別說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婦人,就是年輕力壯的樵夫,都難得一見。
她……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莫不是……妖怪變的?
一想到“妖怪”二字,唐三藏背心處竄起一股涼意,剛剛邁出的腳,下意識地就收了回來。
身體,更是不由自主地朝著姬玄的方向靠了靠。
自己那個神通廣大的徒弟,剛剛去為他尋果子了。
此地只有他和姬玄二人,若是真的撞上了什么精怪,便只能指望姬玄了。
姬玄感受到了唐三藏的靠近,心中暗笑。
“法師也無需太過驚慌!”
“大圣不在,我亦可保法師安然無恙!”
他側過頭,聲音沉穩(wěn)的安撫了唐三藏一番。
聽到這承諾,唐三藏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復了些許。
就在二人這幾句對話的工夫,那老婦人已經(jīng)走到了不遠處。
她的目光渾濁,卻精準地落在了唐三藏的身上,似乎完全忽略了旁邊氣度不凡的姬玄。
終究,唐三藏還是與她對視了一眼。
那目光中,沒有惡意,只有一片慈祥與和藹。
唐三藏猶豫了片刻,內(nèi)心的善念還是讓他無法對一個看似風燭殘年的老人視而不見。
他站直身體,雙手合十,朝著對方微微行了一禮。
“老人家,這是打哪里來啊?”
“在這深山之中,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險?”
唐三藏到底還是學聰明了。
這兩句問話,看似是尋常的關心與問候,實則是在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了。
聽到這話,姬玄的嘴角在無人察覺處,露出了一絲笑意。
誰說唐三藏傻?
這不挺機靈的嗎?
只要點撥到位,也能開竅。
那老婦人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聲音蒼老而緩慢。
“老身本是入山尋我那兒子,為他送上一些衣物!”
“正好看到長老在此休息,望見你那徒兒衣著簡陋,覺得這頂帽子,當適合他!”
她一邊說著,一邊顫巍巍地將背上的竹籃取下,從里面拿出了一頂帽子。
那是一頂嵌金花帽,黑絨為里,金線穿成,頂上還綴著一顆明珠,一看就不是凡品。
“不如,我便將這頂帽子,送給長老,由長老賜予你那徒兒好了!”
老婦人捧著帽子,又蹣跚著上前幾步,想要將帽子送到唐三藏面前。
姬玄在一旁看著,心中已經(jīng)開始瘋狂吐槽。
這演技……未免也太敷衍了。
入山給兒子送衣服?
這方圓百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你兒子住哪?
住妖精洞里嗎?
這套說辭,也就騙騙眼前這位不通世故的唐三藏。
但凡換個腦子正常的凡人,怕是早就被這詭異的場景嚇得掉頭就跑了。
“阿彌陀佛!”
“貧僧乃是出家人,怎可平白收了老人家的帽子?”
“老人家還是速速收起來吧!”
唐三藏面對遞來的帽子,連忙后退一步,再次合十行禮。
雖然他一路化緣,也常受人布施,但那些都是齋飯衣物。
眼前這頂帽子,做工如此精細,用料也極為考究,分明是一件貴重之物,他怎能無故收下?
更關鍵的是,對方,怎么會知道孫悟空是自己的徒兒?
莫非……她真的是妖怪?
唐三藏心中警鈴大作,看向那老婦人的眼神,已經(jīng)從最初的慈悲,轉(zhuǎn)為了深深的警惕與戒備。
看到唐三藏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那老婦人似乎也失了耐心。
她那渾濁的目光不由得瞥了一眼旁邊氣定神閑的姬玄,眉頭當即就是一皺。
她知道,自己的這番偽裝,怕是在這個變數(shù)面前,早已形同虛設。
繼續(xù)演下去,也沒有了意義。
下一刻,老婦人周身佛光陡然大盛!
那佝僂的身軀在璀璨的金光中消融,蒼老的容顏化作圣潔的法相,手中的竹杖與竹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凈瓶楊柳。
一股莊嚴、浩瀚、慈悲又帶著無上威嚴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整片山林。
“唐三藏,你看看我是誰?”
宏大而熟悉的聲音在天地間回響。
唐三藏看到眼前這驚人的一幕,先是嚇得一個哆嗦,待看清來人法相之后,臉上瞬間轉(zhuǎn)為無比的震驚與虔誠。
他立刻整理衣冠,對著那道身影行了一個佛禮。
“弟子三藏,見過觀音菩薩!”
“不知菩薩駕臨,多有怠慢,還望菩薩見諒!”
他的聲音極為莊重,至于菩薩為何要變成老婦人送他帽子的事,已經(jīng)被他拋到了腦后。
“姬玄,見過觀音菩薩?!?/p>
一旁的姬玄,也適時地朝著觀音法相微微躬身,行了一禮,仿佛剛剛才認出對方的身份一般。
這副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讓半空中的觀音菩薩眉頭又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姬玄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收回,沒有多言。
不過,她卻趁機揮動了一下手臂。
那頂嵌金花帽便脫手飛出,化作一道金光,輕飄飄地落在了唐三藏的面前。
那頂嵌金花帽懸浮于唐三藏面前,靜靜旋轉(zhuǎn),將他戒備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
山林間,因觀音降臨而凝滯的空氣,隨著那宏大又慈悲的聲音再次流動起來。
“那猴頭性格跳脫,兇性未泯,本座觀你難以馴服,特前來送你一寶物!”
“此物,名為金箍,便在那一頂帽子之中!”
“只要你讓那猴頭戴上此帽,金箍自會套在他的腦袋上,任他本領再大,也無法摘下!”
半空中的觀音菩薩聲音微微一頓,繼續(xù)說道。
“之后,本座再傳你一段緊箍咒!”
“若是那猴頭再不聽話,便可念誦此咒,令他疼痛難耐,自不會再違背你的命令!”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段晦澀玄奧的咒文,直接印入唐三藏的腦海深處。
那咒文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他這個佛法精深的高僧,都感到心神震動。
姬玄自始至終都垂著眼簾,姿態(tài)恭敬,卻將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觀音,真是半點不避諱。
當著他這個“外人”的面,就將這套束縛孫悟空的手段和盤托出。
這已經(jīng)不是試探了。
這是一種告知,一種陽謀。
她就是要讓姬玄知道,西行之路,一切都在佛門的掌控之中。
“菩薩在上!”
“貧僧那徒兒孫悟空,雖然頑劣跳脫了一些,卻也是有真本事,對貧僧這個師傅亦是恭敬!”
“就在方才,他還主動為貧僧去尋齋飯果腹。”
“還望菩薩,收回這金箍!”
“貧僧,無需此物!”
唐三藏猛地抬起頭,聲音里帶著一股倔強的清正。
他往前一步,繞開了那頂帽子,對著觀音法相深深行了一禮,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
用這種近乎酷刑的手段去控制自己的徒弟,這與他普度眾生的本心相悖。
他無法接受。
觀音法相那悲憫眾生的目光,終于起了一絲變化。
“迂腐!”
“那妖猴乃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圣,兇煞無比,如來佛祖親自出手,才將其鎮(zhèn)壓!”
“你若不施展一些手段,那妖猴耍起性子,你如何壓得???”
觀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質(zhì)問的意味。
“若是日后,他兇性大發(fā),傷了你性命,又該當如何?!”
“取經(jīng)大業(yè),豈能因你一人之仁而毀于一旦!”
這番話,已是帶上了訓誡的口吻。
唐三藏被這股氣勢壓得臉色微微發(fā)白,但他依舊挺直了脊梁。
“阿彌陀佛!”
“還請菩薩,收回此物!”
他雙手合十,再次垂首,不再辯解,只是重復著自己的請求。
看他那副油鹽不進的架勢,就算是觀音強行將帽子塞進他懷里,他恐怕也會立刻扔在地上。
這一幕,倒是讓一旁的姬玄,心中生出幾分異樣。
他記憶中的唐三藏,遇到這件事情之際,雖然也有過糾結,但面對菩薩的威嚴與勸說,最終還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讓這位三藏法師拉不下面子,不愿在“外人”面前表露出算計徒弟的一面?
有趣。
就在這時,觀音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姬玄的身上。
“姬玄,你代唐三藏收下好了!”
觀音的聲音恢復了平靜,聽不出喜怒。
唐三藏顧及他那可笑的師徒情分,不愿當這個惡人。
那她倒要看看,這個天庭貶下的罪仙,這個西行路上的變數(shù),會如何選擇。
這也是一次考驗。
考驗姬玄,是否“識時務”。
唐三藏聞言,面色一變,立刻就要開口阻止。
“謹遵菩薩法旨!”
然而,姬玄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動作流暢地將那頂懸浮在半空的嵌金花帽穩(wěn)穩(wěn)托住,然后收了下來。
這一下,不僅唐三藏愣住了,連半空中的觀音菩薩都閃過了一瞬間的錯愕。
這姬玄,是不是……收得太爽快了?
她預想過姬玄可能會推脫,可能會討價還價,甚至可能會和唐三藏一樣固執(zhí)拒絕。
唯獨沒想過,他會如此干脆利落。
“善!”
僅僅一息之后,觀音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她點了點頭,那籠罩山林的璀璨佛光開始收斂,莊嚴的法相也隨之變得虛幻,漸漸消散在天地之間。
山風重新吹拂,林間只剩下唐三藏和姬玄二人,還有那頂華麗得有些詭異的帽子。
唐三藏的臉徹底板了起來,他轉(zhuǎn)過身盯著姬玄。
“姬玄!”
“你與我那徒兒孫悟空以兄弟相稱,怎么不知這東西對于悟空來說,并非好事?”
“貧僧已經(jīng)拒絕了菩薩,你為何要收下?”
“若是日后,我那徒兒因此怨恨貧僧算計他,那可如何是好?”
唐三藏是真的想不明白。
姬玄和孫悟空在五行山下相處數(shù)百年,關系何等密切,他一路都看在眼里。
對方怎么能親手接下這個即將套在孫悟空頭上的枷鎖?
這令唐三藏眉宇間滿是憂慮。
他雖時刻提醒悟空不可犯戒,卻從未想過用這種方式去強行約束。
這在他看來,是對師徒情誼的一種玷污。
姬玄捧著帽子,臉上卻不見半分愧疚,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三藏法師宅心仁厚,慈悲心腸,令姬玄佩服!”
他先是客氣了一句,語氣誠懇。
“不過,此乃觀音菩薩賜下的寶物,又點名讓我這個天庭罪仙收下,我也不好違背不是?”
“再說了!”
“我不收,三藏法師你也不收,難道,菩薩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隨后,姬玄抬起眼,迎上唐三藏的目光,平靜地反問道。
這一問,讓唐三藏瞬間陷入了沉默。
是啊。
姬玄說得沒有錯,那可是觀音菩薩啊。
她要做的事情,會因為自己一個凡僧的拒絕而停止嗎?
可是,這頂帽子如今就在手上,沉甸甸的,仿佛烙鐵一般滾燙。
他又如何忍心,親手給孫悟空戴上呢?
若是不戴,菩薩后續(xù),是否真的會如姬玄所言,用更強硬的辦法,將這金箍套在悟空的頭上?
到那時,事情或許會更糟。
一時間,唐三藏只覺得心亂如麻。
“阿彌陀佛!”
數(shù)息之后,他念誦了聲佛號,隨即小聲地念誦起了經(jīng)文,仿佛想要自己靜下心來。
“三藏法師無需憂心!”
姬玄見狀,忍不住朝著唐三藏安撫了一聲。
唐三藏微微一愣,猛地睜開眼,看向姬玄。
姬玄臉上不見半分先前的戲謔,極為認真的開口道:“這金箍,對于大圣來說,雖是刑具,可也未必不能成為寶物!”
此言一出,唐三藏的瞳孔驟然收縮。
寶物?
這分明是觀音菩薩用來束縛悟空心性,強加于身的枷鎖,怎會是寶物?
姬玄沒有理會唐三藏的驚愕,他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
“只要得了這金箍的操控法訣!”
“便可以此物應對妖怪!”
“到時候,法師亦能夠通過緊箍咒,化身怒目金剛,親自降妖除魔,積攢無上功德,拯救受苦之人……”
這佛門的寶物,無論是唐三藏用,還是孫悟空用,都剛剛合適。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得很。
這金箍,乃是一件威力不俗的寶物,源自那截教金箍仙馬遂。
昔日,在萬仙陣之前,馬遂以這件寶物,直接擊敗了闡教十二仙之一的黃龍真人。
后來,此寶物落入了佛門手中。
便成了這一量劫,限制孫悟空的絕佳之物。
而他,正好與那截教通天親傳弟子之一的無當圣母,也就是如今的黎山老母有所淵源。
他的七位夫人,如今便在對方門下修行。
如此,我只向黎山老母請教一番,說不定,對方便知曉這金箍的全部驅(qū)使之法,自可將其催動用以對敵。
“這……”
唐三藏不由得愣住了,看著姬玄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
他原以為姬玄接下此物,是“識時務”的屈服,是迫于菩薩佛威的無奈之舉。
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短暫的瞬間,姬玄竟有了這等心思!
自己還在為如何向悟空交代而愁腸百結,對方卻已經(jīng)將這枷鎖,變成了一柄可以利用的利劍。
這姬玄,果然城府深沉,謀慮驚人!
只是……讓自己對敵?
唐三藏的念頭轉(zhuǎn)到這里,立刻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行,絕對不行。
他一心向善,戒律在身,豈能動嗔怒之火,與人爭斗?
“阿彌陀佛!”
他重重念了一聲佛號,仿佛要將姬玄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從腦中驅(qū)逐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姬玄,神色復雜。
“既你已接下這金箍,便由你與悟空說此事吧!”
“不過,當與悟空說清楚,不可有絲毫隱瞞!”
唐三藏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
事已至此,總不能真的追上觀音菩薩,把東西硬塞回去。
他只能將希望寄托于姬玄的謀劃之上。
然而,他話音剛落。
孫悟空的身形便撕裂云層,如流星般筆直地砸向地面!
“轟”的一聲悶響。
孫悟空的身影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地,肩膀上竟扛著一根粗壯無比的果樹枝條,上面掛滿了水靈靈的桃子,果香四溢。
“師傅——!”
“俺老孫回來了!”
“快嘗嘗這桃兒……”
孫悟空咧著嘴,獻寶似的將桃枝往地上一放,摘下最大最紅的一枚,胡亂在自己毛茸茸的胸口擦了擦,便興沖沖地遞到了唐三藏面前。
唐三藏看著他那雙清澈沒有雜質(zhì)的猴眼,再看看那顆鮮嫩欲滴的桃子,心中猛地一酸。
看看。
多么乖巧的徒弟,一心只想著師傅。
那觀音菩薩,為何非說他兇煞難馴,定要用這等手段來限制他徒兒?
“好,好徒兒。”
他伸出手,接過了桃子,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姬玄則是趁此機會,一把將孫悟空拉到了一旁。
孫悟空正要嚷嚷,卻看到姬玄對他使了個眼色。
隨后,姬玄將方才觀音降臨,賜下金箍,唐三藏如何拒絕,自己又如何接下,以及背后的謀劃,原原本本地快速說了一遍。
孫悟空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當聽到唐三藏為了他,竟敢當面違逆觀音菩薩的法旨時,他那顆石心猛地一熱。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向正拿著桃子發(fā)怔的唐三藏,“噗通”一聲,雙膝重重跪倒在地!
“多謝師傅!”
這一拜,是真心實意,發(fā)自肺腑!
五百年了,除了姬玄這個兄弟,以及那幾個師侄和自己點撥的兩個小家伙,何曾有人這般真心維護過他?
可旋即,一股巨大的怨氣與不甘涌上心頭。
他對唐三藏有多感激,對那高高在上的佛門之人,怨恨就增添了多少。
“悟空,快快起來!”
唐三藏見狀,心疼得無以復加,連忙丟下桃子,上前要將他攙扶起來。
“為師聽姬玄說了,或有催動這寶物之法!”
“到時候,讓姬玄找來此法,此寶物,你便帶在身上!”
“若是找不到催動之法也無妨,這帽子便先留在為師的行禮里便是了!”
此刻,唐三藏的聲音里滿是疼惜與堅定。
孫悟空被攙扶著,卻倔強地不肯完全站直,他急忙用手背抹了把眼淚,扭頭看向姬玄。
剛剛姬兄弟已經(jīng)告訴他,會想辦法給他尋來克制之法。
他信姬玄。
“師傅,徒兒還是戴上吧!”
“萬一那菩薩怪罪下來,豈不是連累了師傅,令師傅也要受罰?”
他回過頭,再次看向唐三藏,聲音哽咽。
唐三藏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決然。
“阿彌陀佛!”
“我佛慈悲,自不會強人所難!”
“你只要安心聽為師之言,這東西,戴與不帶,又有何妨?”
說完,他竟主動走過去,拿起那頂嵌金花帽,看也不看,直接掀開行禮擔子的布簾,將它塞進了最深處。
看到這一幕,孫悟空徹底松了口氣,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
這師傅,看上去迂腐古板,沒想到,骨子里卻有這般擔當!
而在師徒二人溫情互動之時,姬玄已經(jīng)悄然退到一旁。
他指尖靈光一閃,一道誰也無法察覺的神念,承載了諸多信息,已經(jīng)跨越虛空,送了出去。
這道信息,是傳給他那遠在驪山的七位夫人的。
神念的前半段,充滿了夫妻間的私密情話與膩歪的想念,足以讓任何竊聽者聽得面紅耳赤。
而在這些糖衣炮彈的最后,才不經(jīng)意地,提到了關于“金箍”的來歷,并懇請夫人們向黎山老母問問,這寶物的驅(qū)使之法。
他相信,只要自家那七位寶貝夫人梨花帶雨地一鬧,那位化身為黎山老母的無當圣母,定會傳授驅(qū)使之法的。
而這一場風波消弭,倒是令唐三藏和孫悟空師徒間的情感卻愈發(fā)真摯。
唐三藏在姬玄的“勸說”下,終于不再糾結于金箍之事,一行人稍作休整,便再度踏上了西行的路途。
只是,他們誰也未曾察覺。
就在那鷹愁澗上空的無盡云海之中,一尊寶相莊嚴的身影,正隔著層層云靄,妖王著他們。
觀音菩薩的身形在云霧間若隱若現(xiàn),琉璃般的眼眸中,卻不見慈悲,只有一絲難以化解的凝重。
“這唐三藏,竟迂腐至此!”
“看來,須得尋個機會,讓他親眼見識一番那孫悟空的滔天兇性!”
若無金箍這等雷霆手段,這唐三藏憑什么去駕馭那頭天生地養(yǎng)的石猴?
憑那幾句蒼白無力的佛法經(jīng)文嗎?
觀音心中冷哼。
在她眼中,這金箍,孫悟空必須戴。
這不僅僅是為了約束猴頭,更是為了確保整個西行計劃的萬無一失。
西行之路,乃是佛法東傳,佛門大興的根基所在。
絕不容許因為唐三藏個人的迂腐與天真,而生出變數(shù)。
更何況,那猴頭未來是要入佛門,證得佛陀果位的。
沒了這金箍時時刻刻的警醒與約束,若是在路上野性復發(fā),攪亂了天機,壞了佛門謀劃無數(shù)歲月的大計,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
與此同時,在鷹愁澗附近,一道晶瑩剔透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自遠方天際而來。
那是一條通體白玉般的幼龍,龍軀不過丈許,卻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
她輕盈地落在鷹愁澗的崖邊,龍軀光華一閃,化作一名身穿素白短裙的少女。
少女容貌精致絕倫,一雙眸子水靈靈的,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純真與好奇。
“敖烈哥哥!”
“敖烈哥哥,凌兒來看你了……”
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澗口回蕩,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
話音剛落,澗中水面猛地炸開。
一道白色水柱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名豐神俊朗的白衣少年。
少年看到來人,臉上先是一喜,隨即化作了濃濃的驚詫與焦急。
“凌兒?”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簡直胡鬧!速速返回東海,此事萬不可讓大伯知曉!”
白衣少年,正是那西海龍王三太子敖烈。
他語氣急切,眉宇間滿是擔憂。
龍族有天條束縛,私自離開四海,乃是重罪。
“是凌兒自己偷偷跑出來玩的……”
被稱作凌兒的少女吐了吐舌頭,剛想解釋,敖烈的臉色卻驟然一變。
他猛地抬頭,望向遠方山路。
“不好!”
“有人來了!”
“你快入水藏好!”
“待我出手之際,你趁機遁走,返回東海,萬萬不可讓人發(fā)現(xiàn)你的行蹤!”
說著,敖烈不由分說,直接將少女拉入了冰冷的澗水之中,藏匿于一塊巨大的巖石之后。
……
唐三藏、孫悟空與姬玄三人,正好行至鷹愁澗附近。
“昂——!”
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毫無征兆地自深澗之中爆發(fā)!
音波未至,一股腥風惡浪已然化作實質(zhì)的狂風,卷起漫天沙石,直撲唐三藏而去!
唐三藏身下的凡馬哪里見過這等陣仗,馬頸處的鬃毛根根倒豎,發(fā)出一聲驚恐至極的悲鳴,四蹄一軟,竟直接將背上的唐三藏掀翻在地!
“悟空救我!”
唐三藏魂飛魄散,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這個時候,姬玄早有準備,一步踏出,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受驚的唐三藏。
而那道狂風之中,一道巨大的龍影若隱若現(xiàn),攪動風云。
姬玄眼角微瞇,心了然。
這便是西海龍宮三太子,敖烈。
另一邊,孫悟空已然是怒發(fā)沖冠!
他一步踏碎了腳下的巖石,手中那根沉寂已久的金箍棒瞬間掣出,一股毀天滅地的兇煞之氣直沖云霄,將那道龍影死死鎖定!
“何方妖孽,敢在俺老孫面前偷襲?”
“找死!”
這還了得?
他孫悟空和姬玄兄弟兩個護在左右,竟還有妖孽敢當面行兇?
這是完全不把他齊天大圣放在眼里??!
然而,孫悟空的暴喝聲還未落下。
那匹受驚的白馬突然發(fā)了瘋,嘶鳴著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遠處的山林狂奔而去。
只是,它沒跑出幾步。
一道白光自澗中激射而出,精準地纏住了馬腿,猛地一拽,便要將那可憐的凡馬直接拖入深不見底的鷹愁澗!
“悟空,為師的馬兒!”
剛被姬玄扶穩(wěn)的唐三藏,眼見陪伴自己多日的坐騎要被妖物吞噬,頓時急得大喊起來。
聽到師傅的呼喊,孫悟空眼中的血色更濃。
“孽畜,休走!”
他身形驟然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手中的金箍棒迎風暴漲,朝著那道即將入水的龍影狠狠砸下!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整個鷹愁澗中炸開!
狂暴的力量砸入水中,瞬間激起百丈高的滔天巨浪!
整座蛇盤山都在這一擊之下瘋狂顫動,無數(shù)碎石從懸崖峭壁上滾落,煙塵彌漫。
就在這劇烈的沖擊波中。
一道小小的白色光芒,突然自鷹愁澗的邊緣水中浮現(xiàn)。
那光芒似乎被孫悟空這一棒的余波狠狠震到,搖搖晃晃,竟是控制不住身形,直接被拋飛出去,跌入了不遠處的密林之中。
“還有一個?”
孫悟空火眼金睛何等銳利,瞬間便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白光!
他獰笑一聲,手中金箍棒一轉(zhuǎn),就要朝著那片樹林補上毀天滅地的一擊!
“妖猴,安敢!”
就在此時,敖烈的身影自澗水之中沖出。
這一聲怒喝,對孫悟空而言,無異于火上澆油。
“好??!原來是一伙的!”
孫悟空怒極反笑,攻勢瞬間改變,那已經(jīng)舉起的金箍棒調(diào)轉(zhuǎn)方向,帶著更為狂暴的殺意,朝著水中的敖烈當頭砸落!
一時間,龍吟震天,棍影如山!
看到這一幕的姬玄,眉頭卻微微皺起。
不對勁。
這鷹愁澗明明只囚禁了敖烈一條龍啊。
剛剛那道被震飛出去的白色光芒,氣息雖然也是龍族,卻明顯弱小許多,絕非敖烈。
那會是誰?
他腦中念頭飛速轉(zhuǎn)動,身形一晃,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化身憑空出現(xiàn),穩(wěn)穩(wěn)地守在了唐三藏身邊。
姬玄本體沉聲道:“我本體去那樹林一探究竟,這一道化身,足以保護法師安全!”
唐三藏當即點頭。
打妖怪的事情,他幫不上忙,還是交給自己那徒弟孫悟空和姬玄去處理吧。
隨后,姬玄腳下金光閃動,當即饒過了鷹愁澗,踏入了那一片密林。
“嗯?”
瞬間,他便看到了在密林之中,一名身形嬌小卻頗為有料,面容精致,身穿白色短裙,頭有晶瑩龍角的少女,昏迷在了前方。
“這是……龍族?”
“難道說,這是那敖烈的妹妹?”
姬玄雙目光芒閃動,已然看出了這少女的跟腳,更是純正的龍族一脈。
如果他沒有猜測,這應該是四海龍宮的某位龍族公主。
按照四海龍族的關系來算,確實也是那小白龍敖烈的妹子。
與此同時,系統(tǒng)之音,突然在他的識海之中響了起來。
【叮,檢測到特殊場景“昏迷的小龍女”,觸發(fā)神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