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予衿一眼掃過去,滿滿一大桌色香味俱全。
至少是十菜兩湯!
他特意安排張媽做的?
看起來不太像。
一抬眼就見陸京洲拿了兩個小碗從廚房里出來。
一個小碗里裝了一小份蒸的胖嘟嘟的白米飯,另一個則是空碗。
他將那個盛著白米飯的小碗推到她面前,又在另外那個空碗里盛了一碗山藥排骨湯,晾在旁邊。
“先吃飯吧,讓湯稍微涼一下。”
陸京洲在她對面位置上坐下,卻沒有動筷,只是看著她。
岑予衿本來就有點餓,這會看著滿滿一大桌子的菜,立馬有了食欲。
夾了一筷子清炒時蔬,味道清爽,火候正好,眼睛都亮了。
又試了試旁邊顏色鮮亮的糖醋小排,直接被驚艷!
她那小饞貓似的表情被陸京洲盡收眼底,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聲音里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味道怎么樣?”
岑予衿重重的點了點頭,沖他豎了個大拇指,“超棒!咱們家換廚師啦?”
陸京洲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咱家換廚師了,是你的廚師換了?!?/p>
岑予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看著他一臉求夸夸的幼稚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合著……這一大桌子的菜是他做的?
“都是你做的?”
陸京洲滿臉傲嬌,“那是!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態(tài)度,罰我當你一輩子廚師,可以原諒我一次嗎?”
岑予衿夾菜的動作一頓,微愣,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陸京洲立刻收回了視線,“喜歡就多吃點?!?/p>
見她剛吃了兩口,又不太開心了,也有些慌,急忙解釋,“我說要追你是認真,你不用覺得有壓力,也不用急著回應我。”
他抬眼看著她,視線與她齊平,黑眸映照著她的身影,話說的格外認真,“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會學。學著怎么對你好,怎么讓你開心,怎么……讓你能喜歡上我。”
他的目光太灼人,岑予衿有些招架不住地別開臉,指尖無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筷子,“你沒必要這樣……”
“有必要?!彼驍嗨?,語氣斬釘截鐵,“我是新手,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陸京洲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飯桌上安靜下來,只余碗筷輕微的碰撞聲。
“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陸京洲帶上手套開始剝蝦,只是每次她碗里的菜稍微少一點,他就會極其自然地給她夾滿,蝦剝了殼,全堆在她旁邊的小碟子。
岑予衿看著堆成小山的碟子,終于忍不住開口,“夠了,我吃不下這么多?!?/p>
陸京洲動作一頓,從善如流地放下公筷,轉而給她添了半碗湯,“那再喝點湯,才一個月就瘦了那么多。”
他這般小心翼翼、近乎笨拙的討好,與平日里那個目中無人的陸京洲判若兩人。
也沒想到她瘦了他也發(fā)現了。
“你不是也瘦了?”岑予衿下意識的反駁。
陸京洲眼里滿是驚喜,她……她居然也發(fā)現了。
那是不是說明她也是關注他的,她關注他,是不是說明她對他也有一點點好感?
“就一點點?!?/p>
岑予衿心里那點別扭像遇熱的黃油,一點點軟化。
接過了接過了,剛被他添上的小碗湯,湯色奶白,味道真的出奇的好。
她都吃撐了。
陸京洲讓人收拾了碗筷,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老婆,你今天還要出門嗎?”
“怎么啦?”
岑予衿沒打算出門,只是剛才想著給他倆騰位置,這才隨口編了個謊話。
“晚上陸家家宴,奶奶讓我們提前過去,你要是有事兒的話就算了,咱不去就是了?!?/p>
不去怎么能行?
結婚到現在,她連陸家的人都沒有認清。
而且奶奶都讓他們提前過去,萬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兒呢?
“什么時候出發(fā)?”
陸京洲端了一小盤,已經切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特意擺了盤,很好看。
“累了的話可以上去休息會兒,再過去?!?/p>
陸京洲指了指面前的果盤,“吃點飯后水果?!?/p>
“謝謝?!贬桉普娴暮懿涣晳T這樣的他。
岑予衿用叉子叉起一塊蜜瓜,清甜多汁。
她猶豫了一下,又叉起一塊,遞到他面前,“你也吃?!?/p>
陸京洲明顯愣了一下,深邃的眼底迅速掠過一絲受寵若驚。
他微微傾身,就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塊蜜瓜含進嘴里。
“甜?!彼粗吐曊f,也不知道是在說瓜,還是在說別的。
岑予衿午飯吃的很飽,這會也吃不下多少。
“我先上樓休息會兒?!贬桉品畔虏孀?,站起身。
“好,”陸京洲也跟著站起來,“我送你上去?!?/p>
“不用,我自己可以?!彼_踝只是磕到,并不嚴重。
陸京洲卻已經不由分說地走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他的動作更加熟練,臂彎穩(wěn)健,胸膛溫熱。
“傷員要有傷員的自覺?!彼Z氣帶著不容置疑,眼底卻漾著淺淡的笑意。
岑予衿下意識地攬住他的脖頸,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掙扎的念頭悄然消散,任由他抱著自己,一步步穩(wěn)穩(wěn)地走上樓梯。
他將她輕放在主臥的大床上,把手機遞給她,“晚上要穿的衣服幫你掛好,要走的時候再叫你?!?/p>
“好?!?/p>
陸京洲出了門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一切看起來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可只有他知道,他們倆的相處模式變了。
中間似乎隔著什么東西,摸不著,更戳不破。
慢慢來吧,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
夕陽染紅天際,車子在陸家老宅門口穩(wěn)穩(wěn)停下。
早已候在門口的管家迎了上來,恭敬地拉開車門,“二少爺,二少奶奶,老太太一直在念叨你們呢。”
陸京洲先下車,繞到另一側,沒給岑予衿自己下車的機會,直接俯身將她抱了出來。
“岑予衿輕呼一聲,手下意識抓住他胸前的衣料,“快放我下來,讓奶奶看到了像什么話?!?/p>
這像什么樣子。
“腳傷沒好,別逞強?!标懢┲奘直鄯€(wěn)穩(wěn)托著她,面不改色地抱著她踏上青石臺階,徑直往老太太的屋里走去,“再說了,看見就看見,我抱我老婆天經地義?!?/p>
沿途的傭人看到這一幕,眼里皆是震驚。
才幾個月沒見,感情升溫這么快?
屋內燃著淡淡的檀香,陸家老太太正戴著老花鏡,靠在窗邊的軟榻上不知道在翻看著什么。
聞聲抬頭,一眼就瞧見自家孫子抱著孫媳大步流星進來的模樣。
老太太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摘下老花鏡,“笙笙這是怎么了?”
“奶奶就是磕了一下,沒什么事兒,是他非要抱著?!贬桉撇缓靡馑嫉慕忉尅?/p>
“你個混球!自己媳婦兒都照顧不好,快把人輕輕放這兒來?!?/p>
老太太騰了個位置。
陸京洲把人放下,她立刻上前查看。
看到小腿青了一大塊兒,眼里滿是心疼,沒忍住,抬手揍了他幾拳。
陸京洲也沒躲。
“奶奶,您別生氣,是我不小心磕到腳了,他已經幫我處理過傷口了?!贬桉七B忙解釋。
老太太卻不聽,瞪著陸京洲,“你個愣頭青,毛手毛腳的,能照顧好誰?”
她越說越氣,伸手指著2樓,“去!二樓書房,左邊第一個抽屜,把我那盒活血化瘀的膏藥拿來!趕緊的!”
陸京洲被罵得摸了摸鼻子,一句不敢反駁,“是,奶奶,我這就去。”
沖岑予衿挑了眉往樓上走。
推開書房的門,彌漫著陳舊書籍和墨錠的混合氣息撲面而來。
陸京洲按照老太太說的,拿到了一個古法的小藥盒。
剛要往下走,手肘卻不小心帶到了桌上的文件堆。
紙張散落一地。
陸京洲蹙眉,俯身去撿,視線卻不自覺的落在了一個攤開的文件夾上。
目光猛的頓住。
一份文件的標題,清晰地印著《離婚協議書》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