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都死絕了?”
門口進(jìn)來的豪奴,斜著眼睛大喊。
店小二趕緊一溜煙小跑的過去,口里熱情殷勤討好小心的笑道,“喲,汪少爺您來了?”說完,一連三個(gè)躬鞠下去,卑微至極。
可下一秒,就在店小二起身的瞬間。
啪的一個(gè)耳光,直抽得店小二眼冒金星身子陀螺一樣,撲通聲栽倒。
“您.......汪少爺.....您.....”店小二嘴里吐出一口血,捂著半邊臉,哭著喏喏道,“您怎么打小人.....”
啪,汪少爺身邊的豪奴,反過來又是一個(gè)大嘴巴,直接把店小二后半句話,抽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怎么了這是?”動(dòng)靜太大,驚動(dòng)了后堂的掌柜的,趕緊奔出來,遠(yuǎn)遠(yuǎn)的拱手作揖,“少爺,您這怎么發(fā)這么大火氣?我們這伙計(jì)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您大人大量......”
“二叔,他打我?”店小二咧嘴痛哭。
掌柜的看看店小二,也是一臉心疼,“您看,您.....”
“打不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汪少爺歪戴著貂皮帽子,雙手?jǐn)n在袖子里,說話慢條斯理,“誰讓你見著本少爺,先打招呼的?”
“嗯?”
頓時(shí),無論是店小二還是掌柜的,還是朱允熥他們爺倆都愣住了。
打人的理由千奇百怪,可誰聽說過因?yàn)楦鷮Ψ较却蛘泻?,招來倆大耳貼子的?
“要先鞠躬,再說話,這是規(guī)矩懂嗎?”汪少爺身邊的豪奴橫著眼睛看了一圈,“見著貴人先行禮,才能說話,明白嗎?”
隨后,桀驁的對掌柜的說道,“這什么地方?知道這什么地方嗎?”
掌柜的懵,“這....我.....”
“這是洪武皇爺?shù)睦霞遥煜伦钪v規(guī)矩的地方。”豪奴挺著腰桿子,臉上滿是義正言辭和志得意滿,“沒有規(guī)矩就沒有尊卑,沒有尊卑就沒有禮法。沒規(guī)矩讓人笑話,沒有禮法那天下不就亂套了嗎?”
霎時(shí)間,老爺子和朱允熥對視一眼,眼神里都是莫名其妙。
一個(gè)奴才,一個(gè)奴才居然這么大言不慚的?
大言不慚也就算了,居然他娘的還振振有詞強(qiáng)詞奪理?
“您大人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掌柜反應(yīng)過來,連忙笑道,“我們都是鄉(xiāng)下人,平日粗俗慣了,惹您老不高興您就當(dāng)是個(gè)屁給放了,跟他一般見識您不值當(dāng),打他都臟了您的手?!闭f著,彎腰點(diǎn)頭的往里請人,“您是老客,是小店的衣食父母,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您只管招呼,我們跟學(xué)那么丁點(diǎn)兒,也受益終身?!?br>
“哎,你這話說本少爺心里了!”汪少爺?shù)男πΓ耙?guī)矩得學(xué),做人得教?!闭f著,看看臉腫起來的店小二,“記住了?”
店小二哆嗦著起身,先鞠躬再說道,“汪少爺,小人記住了!”
“哎,這不就對了,這看著多規(guī)矩多順眼!”汪少爺大笑。
而后旁邊的豪奴,掏出一把銅錢嘩啦一聲扔在地上,不屑道,“少爺賞你的?”
“還不快謝謝少爺!”掌柜的連忙催促。
店小二俯身,一枚一枚的撿著銅錢。腦中忽然浮現(xiàn)出方才李景隆進(jìn)來的樣子,人家可是甩手就是兩塊銀元直接扔懷里。
相比之下,這汪家少爺,真你媽不是揍兒!
“灶上有什么吃的?”那豪奴又開口問道。
掌柜的忙說道,“回您的話,有外莊子早上送來的羊和驢,還有淮河里剛打上來的鮮魚,還有活鴨肥雞,各色干菌鮮菜......”
聽對方報(bào)了菜名兒,豪奴轉(zhuǎn)頭對汪少爺鞠躬笑道,“少爺,您看用點(diǎn)什么?”
汪少爺?shù)皖^,認(rèn)真的想了半天,“這些東西都吃膩了,也沒什么好吃的!”而后又想想,好似不情愿的說道,“取二十尾活魚,做一道脆溜魚肚?;铠喿佣唬带喩?,火燎鴨心,烤鴨皮綿白糖一例。記住,鴨子皮只要肚子那塊的,別地兒的鴨皮它不滑溜!”
“您這是......”掌柜的都聽傻了。
他做買賣這些年,還沒見過這么點(diǎn)菜的。
莫說他傻了,就是朱允熥和老爺子都傻了。
好家伙,一盤菜要用二十尾鮮魚,二十只鴨子,這哪是吃飯,這不是糟蹋東西嗎?
“吊爐羊腿,椒鹽羊排,再來四個(gè)涼菜喝酒,四個(gè)熱菜吃飯!”那王少爺又掰著指頭點(diǎn)了幾樣,然后一撇嘴,“也就這么多吧,你們這小館子點(diǎn)的精細(xì)了,你們也做不了?!?br>
少爺說完之后,豪努在旁開口,“快著點(diǎn),灶上做的精細(xì)點(diǎn),我們少爺要在這會(huì)朋友,少爺不舒服了讓你們吃不了兜著?!闭f著,忽然斜眼看了下朱允熥一行人,冷笑道,“我們少爺愛清凈,閑雜人等,哼哼!”
掌柜忙彎腰甩手,“你放心,少爺您二樓雅間請!”
汪少爺帶著幾個(gè)豪奴,目中無人的直接順著樓梯上樓進(jìn)了雅間。
老爺子和朱允熥坐在樓下,半晌沒言聲兒。隨后對視一眼,馬上同時(shí)笑了起來。
連帶著李景隆和郭英等人,也止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東家,見過擺譜的,沒見過這么擺譜的?!惫⒋笮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曹震接口道,“豬鼻子插大蔥,裝象!”
“小人看,就是個(gè)跳梁小丑!”李景隆也笑道。
而朱允熥則是慢慢收斂笑容,“在京時(shí)常聽說個(gè)勛貴之家有紈绔子弟,可那些紈绔子弟跟這位比起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br>
老爺子則是陰沉著臉,“他祖上的德行,都讓他散盡了!”說著,咬牙道,“咱的老家?鄉(xiāng)親友鄰?嘿嘿,威風(fēng)??!”
他們這邊正說著話,那邊掌柜的聽著聲兒連忙過來。
拱手抱拳,“各位,諸位,幾位,您多包涵!”說著,飛快的瞥了一眼樓上,“樓上那位脾氣不好,您幾位千萬別大聲兒.......”
“怎地?”曹震突然冷臉,像看死人一樣看著掌柜的,“爺爺脾氣就好?怕他不怕老子?”
瞬間,掌柜的后背汗毛都豎起來了,說話都打結(jié),“不是....不是......”
“行了!”朱允熥開口對曹震道,“你嚇唬他干什么?”隨后,對掌柜的笑笑,“知道你做買賣不容易!”
“這位少爺,您是明白人!”掌柜的如蒙大赦,“我們做買賣的斷沒有得罪人的道理,況且樓上那位,是真得罪不起。”說著,低聲道,“人家落生就帶著四品將軍的勛職,比知府老爺子官都大。”
“咱問你!”老爺子忽然說道,“他點(diǎn)那菜,咱聽著都眼暈,二十只鮮魚只取魚肚做脆溜魚肚?得收多少錢?”
掌柜的又飛快的瞥了一眼樓上,低聲笑道,“按市價(jià)收唄,人家是爺,吃飯不看錢,就圖舒心!”
“哦,他不光是跋扈,還敗家?。 崩蠣斪有Φ?,“祖上八輩子都是泥腿子,到他這代開始敗家了?”隨后,笑容也驟然收斂,“四品明威將軍?嘿嘿,好大的官威,好好好!”
“您別......”掌柜的大急,討?zhàn)埖溃澳鷰孜磺f口下留神,我這是為您幾位好,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知道了!”朱允熥淡淡的說道,“給我們上幾個(gè)簡單的飯菜,我們吃了就走!”
掌柜的忙答應(yīng),隨后快步去灶上交代。
就這時(shí),門口忽然傳來馬蹄聲。
緊接著一輛車轅上掛著彩帶的馬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耐T诹司茦堑拈T前。
“咦?”李景隆疑惑一聲。
朱允熥道,“怎么回事?”
“回少東家,這是.....堂子里姑娘出局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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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說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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