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江圖南到了古鎮(zhèn),她看了一眼導(dǎo)航,到覃唯茵說的地方還要一個多小時,便先留在鎮(zhèn)子上吃午飯。
春天的古鎮(zhèn)被團(tuán)團(tuán)簇簇的桃李包圍,粉墻黛瓦,一步一景,游客如織。
江圖南找了個干凈的飯館,一樓客滿,她上了二樓。
坐在窗前可以看到對面古樓里的人,三三兩兩的坐在椅子上,品茶聽曲,看上去不像是旅客,倒像是古鎮(zhèn)的本地人。
云城本地小調(diào),唱腔溫婉含蓄,如同小橋流水,隱隱約約從對面?zhèn)鬟^來,和鼓樂聲摻雜在喧鬧的聲音里,閉上眼睛,那種悠然愜意的感覺鋪天蓋地的涌來。
熟悉的地方,自然也會喚起一些深刻的記憶,飯館離之前她去的那個書店巷子不遠(yuǎn),江圖南卻只隔著重重屋檐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一眼,并沒有過去。
吃完飯后她再次啟程離開,去覃唯茵發(fā)給她的那個地址。
……
兩個小時前,江家
江老接了個電話,把司珩叫到自己書房里,笑道,“維維回來了,剛剛給我打過電話,知道你也在云城,想讓你去看看她?!?/p>
司珩一愣,“唯茵阿姨?”
“對,你們很多年沒見了吧!”江老問道。
司珩露出些許感慨,“確實很多年了!”
當(dāng)初他父母去世后,覃老帶著女兒過來探望,在江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時候覃唯茵才二十歲左右,漂亮、朝氣、溫柔,每天陪著他,想讓他從父母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
她給他講故事,跟他講自己戀愛的事,告訴還沒十歲的他,她有多愛那個男人。
他們一起爬山,坐在山頂俯瞰群山,他沉默不語,她也不說話,兩人經(jīng)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后來他被帶去了部隊,只有過年過節(jié)回來,回來后有時也會見到覃唯茵,每見一次,都會發(fā)現(xiàn)她有了變化。
變得沉默寡言,變的更加多愁善感。
最后一次見她,是有一年過年,覃老帶著她來江家過年。
他聽爺爺說,覃老帶覃唯茵來江城,其實為了拆散她和她喜歡的那個人,為了不讓他們見面。
除夕那天下午,他爺爺和覃老在書房下棋,他和覃唯茵在后院坐著聊天。
覃唯茵突然神秘的跟他說,“阿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p>
“什么?”
“我懷孕了?!?/p>
覃唯茵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睛里有他從未見過的溫柔,“我肚子里有個小寶寶?!?/p>
她很瘦,穿著寬大的外套,里面是毛衣,當(dāng)他的手放在毛衣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肚子已經(jīng)鼓起來了。
他很小心的把手放上去,只覺里面有什么動了一下,像是隔著肚子踹了他的手,他嚇了一跳。
驚訝的道,“他在動?”
覃唯茵笑顏展開,“是啊,她在和你打招呼,說明她很喜歡你?!?/p>
他更驚訝了。
覃唯茵繼續(xù)高興的道,“昨晚我做夢,夢到一個小女孩在身后跟著我,所以我肚子里也一定是個女寶寶,等她生出來,你要疼她、保護(hù)她!”
他懵懂的點頭,“我來保護(hù)她!”
覃唯茵笑的更加開心,連眉宇間的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愁緒都不見了,對著自己的肚子道,“寶貝,聽到阿珩哥哥的話了嗎?”
當(dāng)時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盯著覃唯茵的肚子,好像里面真藏了一個小姑娘。
覃唯茵對他伸出小指,“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不許告訴別人。”
他也伸出小指和她拉鉤,鄭重點頭。
過完年,他回了部隊,甚至還做過一次夢,和覃唯茵一樣,夢到一個小姑娘在他后面跟著他。
他回頭看,她又調(diào)皮的藏起來,不讓他看清她的樣子。
半年后他回家,聽他爺爺打電話安慰覃老,讓覃老不要生氣,接受維維的孩子,接受那個男人,也許事情沒有那么糟糕。
他聽的稀里糊涂,只大概明白,覃唯茵把她的孩子生下來了。
的確是個小女孩。
他當(dāng)時甚至有一種沖動,想去江城看看那個女孩,看看她是不是和他夢里的一樣調(diào)皮可愛。
當(dāng)然,他沒有去。
他在部隊里訓(xùn)練很苦,只有放假才能回來住幾天,沒再見過覃唯茵,只陸陸續(xù)續(xù)聽到過她的消息。
比如她和覃老斷了父女關(guān)系。
比如她喜歡的那個男人并沒有和她在一起。
比如她的孩子丟了。
他聽說那個女孩丟了的事后,馬上就去了江城。
他看到覃唯茵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已經(jīng)瘦的脫了相,一雙美麗的眼睛只剩下灰暗,精神也有些恍惚,看到他后,突然抱住他哭的撕心裂肺,“阿珩,囡囡不見了,我的囡囡丟了!”
他心里很難過,信誓旦旦的道,“我一定幫你找到她?!?/p>
可是一直到他的假期結(jié)束必須回部隊了,也沒找到覃唯茵的女兒。
二十年前的道路監(jiān)控范圍和信息技術(shù)遠(yuǎn)不如現(xiàn)在發(fā)達(dá),即便江家和覃家動用了所有的關(guān)系,也沒找到囡囡。
而且大家也都有顧慮,怕把帶走囡囡的人逼的走投無路,一沖動傷害囡囡。
再后來,覃唯茵去了國外,他們再也沒見過。
這么多年過去,再聽到囡囡的消息,是蘇熙把梁晨帶到了覃老的面前。
大概是太久了,他見到梁晨完全沒有小時候?qū)τ谀莻€小姑娘的期待,心里甚至沒有一點波瀾。
他只是想,覃唯茵回來看到梁晨是什么樣的感受。
可是覃唯茵卻一直沒回來,好像對尋找囡囡的事已然絕望了。
年都過了這么久了,覃唯茵竟然又回來了。
江老笑道,“她沒直接回江城,現(xiàn)在在云城,聽說要給一些孩子授課,本來要去山區(qū)的學(xué)校的,但是她回來的前一天,山里發(fā)生春汛,學(xué)校進(jìn)不去了,我就把在人和鎮(zhèn)邊上一個園子借給她用,離那些孩子的家也近一點?!?/p>
“維維阿姨在云城?”司珩驚訝道。
“是,所以讓你去看看她,我記得她以前很疼你,如今回國了,你正好也在,見個面吧!”江老道。
司珩點頭,“我現(xiàn)在就過去?!?/p>
江老意味深長的囑咐道,“如果有可能,讓她給孩子們上完課后,回一趟江城?!?/p>
司珩明白爺爺?shù)囊馑迹拔視袼??!?/p>
江老笑笑,“也許她會聽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