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劉赤亭率先進(jìn)了后院,叮囑別人先別來。
他前腳走到那棵樹下,便有一道身影憑空出現(xiàn)。
劉赤亭猛地轉(zhuǎn)頭,卻見個十二三的少年人,就這么站在遠(yuǎn)處,直愣愣望著自己。
少年身著儒衫,身上全然沒有元炁涌動。
看了劉赤亭許久,少年微微一笑,作手刀一劃,沒有任何元炁漣漪,劉赤亭也沒察覺到任何變化。但那少年笑著開口:“已經(jīng)斬斷了?!?/p>
劉赤亭聞言,不禁一愣:“這就斬斷了?你是?”
少年甩了甩手臂,嘆道:“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只是看著簡單罷了。我叫平淮,他們一般稱呼我為大散人,只不過我不是太喜歡大散人這個稱呼。年輕人志氣不錯,但要劍左登山,怕是還要些年頭兒哦!不如這樣,你拜我為師,我將我那天玄神功悉數(shù)傳授于你。”
呃……大散人?瀟瀟也沒說大散人是個孩子???還有,他怎么這么愛收徒弟?
只不過,劉赤亭笑著抱拳,輕聲道:“多謝前輩,天玄功瀟瀟教我了,我實在是學(xué)不會。另外,我有師父了,一輩子有一個師父就行?!?/p>
少年眨了眨眼:“你說周小子?他不是說不收你嗎?”
劉赤亭笑道:“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他改變主意了,我也是?!?/p>
既然如此,少年便也沒再多說什么,而是笑著說道:“那座宮殿出現(xiàn)的蹊蹺,留心些吧。另外,你真不知道胡丫頭的婚約對象就是玉京圣子?”
劉赤亭明顯一愣,“前輩說……說什么?”
少年人擺了擺手,搖頭道:“算了,你們弄得也夠亂的,情情愛愛終究是攔路虎,女人只會影響你拔劍的速度,還是看開些?!?/p>
眼瞅著少年要走,劉赤亭趕忙問道:“前輩,那些碑文,真是無意給瀟瀟的?”
那位大散人轉(zhuǎn)過頭,笑道:“你猜?!?/p>
斬斷神魂聯(lián)系,劉赤亭沒有什么感覺,但對虞曉雪來說,感應(yīng)極其強烈。最清楚的便是,她感覺不到劉赤亭的位置了。
但虞曉雪也只是苦澀一笑,然后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呢喃:“你呢,終究要跟他姓的,可他那個姓,起名字又不好聽。嗯……我也不會起名字,這樣吧,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叫你劉虞如何?”
她還在心中自語:“我希望是個男孩兒,不是不喜歡女孩兒,是覺得男孩子雖然累一點,但不必吃某些心里的苦。要是個女孩兒呢,也沒事,你的大師伯劍術(shù)很高的,你也學(xué)劍唄?”
……
三天,劉赤亭橫劍在膝,盤坐樹下。
跟之前一樣,但這次能明顯感覺得到他很輕松,故而也沒人擔(dān)心了。一幫大男人住在一處院中,吵吵鬧鬧沒完沒了,但這些嘈雜聲音,好像并不能影響到劉赤亭。
直到最后一個夜天亮之前,秦秉才提著酒去了后院兒。
“那天在巷子里,是怎么回事?周前輩來了?”
因為有幾句話,劉赤亭根本沒有傳音,包括叫了師父的那句。
劉赤亭睜開眼睛,笑著抿了一口酒,點頭道:“來了,他給我講了個故事,我也……稍微想通了一些事情?!?/p>
秦秉點了點頭,“那就行,走吧,規(guī)矩改了,你多半是不知道?!?/p>
劉赤亭起身抖了抖衣裳上的土,疑惑道:“改了?”
秦秉嗯了一聲,邊走邊說道:“不再是奪寶,也不需要大家碰面了,而是比時間。前十個最短時間出來的就可以進(jìn)最后一輪,逾期未出或出來的人已經(jīng)夠了,會立刻結(jié)束?!?/p>
季長命小跑過來,長嘆一聲:“是啊!本來還想著,咱們?nèi)齻€再拉兩個人,就可以橫著走了。結(jié)果這下好了,大家都見不到?!?/p>
規(guī)矩改了,想必就是因為這次進(jìn)去的人,相熟的太多。
劉赤亭搖了搖頭,笑道:“那我想,多半就會是一些關(guān)卡,通過用時最短的,最先出來吧?!?/p>
等到天明之時,湖邊已經(jīng)擠滿了人。擂臺初斗留下的三十人,已經(jīng)齊聚此地。
劉赤亭抬頭望高處看了一眼,虞曉雪手中牽著一個小丫頭眼睛看向別處。
而那位內(nèi)門大供奉,此刻也開口了。
“規(guī)矩改動,也已經(jīng)告知諸位了。十件靈兵會擺在門口,闖關(guān)畫面也會由水幕轉(zhuǎn)至此地,最先出來的人可以最先選,但所有人都只能各選一件?!?/p>
略微一頓,郭數(shù)升沉聲道:“進(jìn)了仙壺,生死自負(fù)。若是怕死,可以現(xiàn)在就退出?!?/p>
話音落時,天地寂靜,就連看客都沒有多大的嘈雜聲。
十幾個呼吸之后,郭數(shù)升笑著點頭:“看來都是心智堅毅之人,不錯?!?/p>
說著,他轉(zhuǎn)過身望向虞曉雪,恭恭敬敬抱拳:“圣女,可以開始了?!?/p>
圣子圣女位同副門主,即便郭數(shù)升修為高過虞曉雪,卻也要恭恭敬敬稱呼圣女。
虞曉雪聞言,點了點頭后伸出手掌,掌心之中便多了一道白玉鵝頸壺。只見她伸手將壺丟去遠(yuǎn)處,白壺立時懸空而起,壺口是朝著下方的。
虞曉雪輕聲道:“放蕩前輩、妙淵前輩,開門吧?!?/p>
這道白玉壺一直以來就是武斗第二關(guān)的關(guān)隘所在,由玉京門執(zhí)掌。但是為了公平,開門鑰匙一直是散人谷與九源宮共同執(zhí)掌,三家聚首才能開門。
隨著虞曉雪聲音落下,眾人只見那位妙淵真君甩出一方魚符,放蕩散人隨后丟出魚符。兩枚魚符合二為一落在壺口,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游魚竟是出現(xiàn)在了半空中。隨著大魚游弋,一道光幕也憑空出現(xiàn),像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飛瀑,但下未落地,上無出處。
有個手持長槍的女子率先一步邁出,鉆入了飛瀑之中,數(shù)道身影緊隨其身后,接連消失于飛瀑之中。
季長命望了劉赤亭一眼,笑著說道:“我先去了?。 ?/p>
劉赤亭點了點頭,季長命立時御風(fēng)而起,很快消失。
秦秉則是說了句:“咱們也走吧,早點兒出來,打一架之后我還要回去衍氣宗呢。”
劉赤亭遞去了一壺酒,點頭道:“穩(wěn)重點,命要緊?!?/p>
秦秉氣笑不已,罵道:“也不曉得誰才有這種毛病,還說我?”
說罷,秦秉一步邁出,瞬息消失在飛瀑當(dāng)中。劉赤亭一臉無奈,但方才那話,他確實無力反駁。
直到最后一個人走入飛瀑當(dāng)中,白玉壺瞬間調(diào)轉(zhuǎn)了壺口,那條大魚猛地吐出一個又一個大泡泡,每個泡泡都有畫面在上,是剛剛進(jìn)入仙壺當(dāng)中的三十位年輕天驕。
而虞曉雪的目光,一直在劉赤亭所在的泡泡之上。
也是此時,郭數(shù)升笑著說道:“圣女,這次共計三關(guān),其實是門主早就設(shè)計好的。第一關(guān)是看神魂強度,那座墨玉橋便是,最低都會出現(xiàn)一道化炁巔峰的殘魂,闖關(guān)之人神魂越強大,召來的殘魂便會越強大?!?/p>
虞曉雪面色無異,卻冷冷問道:“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郭數(shù)升笑道:“依照往常,圣女對于這些是沒有興趣的?!?/p>
虞曉雪冷聲問道:“其余兩關(guān)呢?”
郭數(shù)升言道:“第二關(guān)是考校毅力,每個人都會不一樣。有的人喜歡什么就會出現(xiàn)什么,比方說好色之人,便會深陷溫柔鄉(xiāng)。但也有些人清心寡欲,沒有什么特別喜好,就會是怕什么出現(xiàn)什么。算是一道心關(guān),進(jìn)去之后要是出不來,就出不來了。至于第三關(guān),圣女不妨猜一猜?”
結(jié)果虞曉雪還沒開口,放蕩散人便冷哼一聲:“猜個屁!不就是看人貪心與否嗎?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這是武斗,又不是考驗人的品行!”
結(jié)果正在此時,人群冷不丁嘩然了起來,虞曉雪轉(zhuǎn)頭望去,卻見有一道泡泡當(dāng)中,頭戴面具的女子輕而易舉一拳轟碎殘魂,大搖大擺過關(guān)了。此刻距離她進(jìn)去,不過一刻??!
“哎哎哎,快看,還有一人!”
人群之中,莫嘲人抬頭望去,還是個女子,但手持長槍,已經(jīng)十分輕松的邁過第一關(guān)。
小嬋呢喃一句:“莫大哥,這個人……好厲害啊!”
莫嘲人一嘆,呢喃道:“那是當(dāng)然了,中土這一代人,論修行天賦,她是最強??!”
但秦秉也不弱,一切元炁對他沒有任何效果,他就跟作弊似的,輕而易舉就打碎了殘魂,閑庭若步便過關(guān)。
可是誰也沒注意到,面紗之下,虞曉雪嘴角微微一挑。
下一刻,放蕩散人一皺眉頭,沉聲道:“那小子,作弊了吧?他遇見殘魂沒有?我怎么沒看見?”
妙淵真君深吸一口氣,也看向了虞曉雪,沉聲問道:“我沒看見他遇見殘魂,就那么大搖大擺走過去了?!?/p>
虞曉雪趕忙收斂笑意,故作疑惑,沖著郭數(shù)升問道:“郭供奉,這是怎么回事?不會是設(shè)置的關(guān)卡出了什么問題了吧?”
郭數(shù)升眉頭緊皺,使勁兒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三關(guān),打從一年前門主就在做,門主的手筆,怎么可能出錯?”
虞曉雪卻道:“算了,他或許身懷什么寶物吧,怪我們沒有說清楚規(guī)則。”
郭數(shù)升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沒事,若他是靠著寶物過了這一關(guān),第二關(guān)他也過不去。”
也是到了此時,一眾看客也終于發(fā)覺了,已經(jīng)有人率先進(jìn)了第二關(guān)。
“那個劉赤亭,他什么時候跑去第二關(guān)的?我怎么沒見他那個泡泡里有打斗,他作弊了吧?”
“是??!圣女,你們不管嗎?這明顯是作弊了……”
話未說完,上方便有人冷聲喝道:“肅靜!這三關(guān),乃是玉京門主親手打造,不可能有人作弊。”
人聲這才被壓制,但有個閑坐湖邊的道士卻嘀咕了起來。
“怎么就怎么奇怪呢?”照理說,應(yīng)該化炁而已,神魂不該強到殘魂不敢露……
話未說完,顧懷突然察覺到了一股子潑天妖氣!他猛地轉(zhuǎn)頭,可無論如何也再無法察覺到方才妖氣,只是瞧見有個清秀女子笑盈盈望著自己。
那姑娘模樣清秀,有著些許文靜,瞧著并無什么了不起的??墒遣恢趺椿厥?,顧懷就是挪不開眼睛了,那姑娘在他眼中,怎么看是怎么好看。
阿謠卻早就望向了半空中的泡泡,根本沒在意顧懷的眼神。
她心中自言自語:“論神魂強度,劉赤亭即便是純血蠻人也不見得有這么強,他身上那只野鬼雖然強大,卻也不至于嚇得殘魂不敢露頭,難不成他身上還有其他秘密?”
嘿!阿如的兒子,是越來越有趣了。
事實上,劉赤亭這個當(dāng)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站在第二道關(guān)隘之前,也在犯嘀咕。
“老鬼,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察覺到了一股子很強大的殘魂,為什么一路走來,都過了那道墨玉橋,它就是不出現(xiàn)呢?”
方才劉赤亭走得很謹(jǐn)慎,但偏偏一路走來,沒有任何動靜。
奇了怪哉!
未曾想老鬼笑盈盈一句:“哎呦喂,這不明擺著的事情么?我是鬼修之祖,天下陰魂懼怕于我唄!”
劉赤亭只是呵呵一笑,然后邁步踏上前方清潭。
只不過,入水的一瞬間,老鬼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硬生生鎮(zhèn)壓。
外界云海之上,郭數(shù)升笑著說道:“我倒要瞧瞧這小子怕的是什么,或者他喜歡的是什么?!?/p>
妙淵真君則是微微一皺眉,沉聲道:“你們連他人心中的隱秘都要放到如此場合,讓這么多人窺視嗎?”
虞曉雪深吸一口氣,“我也覺得不合適?!?/p>
萬一那家伙的心境之中出現(xiàn)了自己,那可就……
“稚元這是……”
虞曉雪說話之時,人群嘩然。
因為李稚元在踏入清潭的一瞬間,便身處濃霧之中,而那道濃霧里有人聲音沙啞,近乎是在哀嚎:“稚元……救……救我……”
此情此景,李稚元早已忘了她尚在闖關(guān),只是下意識往前疾馳而去。隨著離求救聲越來越近,一道清晰畫面,終于出現(xiàn)在了李稚元面前,也出現(xiàn)在了那泡泡當(dāng)中。
畫面之中,有一只手洞穿一個少年胸膛,等到那只手縮回去,少年尸身倒地,眾人才清楚看見,那只手的主人,便是劉赤亭!
李稚元聲嘶力竭:“童趣!劉赤亭,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