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的雙眸像蒙上了一層冰霜,聲音亦是:“你可以走,我不攔著?!?/p>
八個字沖到尤初耳邊,她如釋重負(fù),但很奇怪的又夾著一股濃濃的酸楚。
秦肆接著說:“但是孩子留下。”
“……什么?”
“沒聽到么,我說孩子生下來后你隨時可以離開。”
他果然要跟她搶孩子。
她下意識的捂著肚子,顫聲問他:“為什么?”
“就憑這孩子是秦家的,我也不能讓他流落在外?!?/p>
秦肆走近了衣帽間,給了她一個清凌凌的背影。
尤初不愿意,她想利利索索的分,可秦肆置若罔聞,拿了睡袍出來去了浴室。
關(guān)門。
熱水淋過胸膛的傷時,一股暈眩感襲來,秦肆撐著墻壁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尤初下了樓,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邢媽媽過來啊啊啊的說著話,意思是叫她過去吃早餐,她到了餐桌。
沒有動筷子,在等秦肆。
等了大半個小時秦肆穿戴整齊的下來,尤初看到他的臉蒼白的嚇人。
她起身,下意識的朝著他走過去。
秦肆捂著胸口咳了幾聲,尤初立刻問,“你怎么了?”
秦肆又恢復(fù)如常,冷冷的看著她,“何必虛情假意?”
尤初一顆心霎時沉了下來,秦肆出門,也沒有吃早飯。
…
秦肆到了韓沖家,韓沖昨晚上夜班,才睡下沒多久,門鈴被人摁的哐哐響。
他罵罵咧咧的開門,看到一臉病容的秦肆,想到之前因為嘴賤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也沒了火氣,反而陪著笑臉,“肆哥,這大上午的,您老人家來這兒有事兒?”
秦肆低道,“睡會兒?!?/p>
韓沖震驚:“啊?睡誰?”
秦肆?xí)攘怂谎?,韓沖一下反應(yīng)過來了,干笑,“那什么…我以為你病好了就饑渴到男女不分。不是,你怎么想著來我這兒睡,尤初呢?”
這兩個字從耳膜滑到他的心尖,像針扎。
秦肆沒有回,抓起薄毯躺在了沙發(fā),韓沖看到他這精神不佳心情不好,也不好多說話。
他估計多半是和尤初吵架了。
“肆哥,要不去臥室?”
秦肆沒理。
韓沖感覺他的臉色不來對,一摸,滾燙。
再把他胸口的衣服掀開,紅腫一片,這是發(fā)炎了。
我靠。
合著跑他這兒自虐來了。
韓沖叫來了一名外科醫(yī)生好友,給他處理。
這是怎么了,傷成這樣?
…
尤初在邢媽媽的看管下硬是喝完了一大碗的香菇粥,邢媽媽雖不會說話但心地善良,茶飯手藝特別好,地道東洲人,正好符合尤初的口味。
吃完飯她也不愿意想和秦肆的事情,越想越亂。換身衣服準(zhǔn)備出門,她想去秦家一趟。
以前秦宅尚在,秦家人都會去那里相聚,現(xiàn)在不在了,想找個人倒是挺難。
想了想她去了秦?zé)煙熌抢?,邢森開車。
穩(wěn)穩(wěn)的到了秦?zé)煙煹膭e墅,去時她不在,她等了半小時,秦?zé)煙煵呕貋怼?/p>
她的身后跟著秦山。
秦山對這個女兒真是寵愛,他親自給女兒提著大包小包,跟女兒說話時,眉目里全是寵愛。
尤初看著秦山,內(nèi)心洶涌!
【小黑蛇紋身的主人是秦山,你記好?!?/p>
這是楊飛告訴他的。
是他對她的母親先奸后殺,是他險些害死她和姐姐。
尤初死死握著手掌,指甲陷入到了肉縫里也不覺得疼!
“尤初?!鼻?zé)煙熆吹剿?,還想著上次讓尤初去說和,結(jié)果她還被季驍給罵了一頓的事情,她不爽,她噘嘴,“你來干什么,我要跟你絕交,哼!”
可是她滿臉寫著:你今天要是不哄我,我就真的跟你絕交的雄心壯志!
尤初的眼神沒法從秦山身上離開,想著當(dāng)年他對她媽媽的殘忍,她真想手刃了他!
“喂!你看我爸爸干嘛!”居然不哄她,還不理她,秦?zé)煙熀苌鷼猓?/p>
秦山拍了一下秦?zé)煙煹募绨颍瑴芈曊f:“大小姐的脾氣不能用在家人和朋友身上,我不是跟你說過么?”
“我就要跟她絕交,不要她在我家!”秦?zé)煙煁煽v道,
尤初忍著心里劇烈的起伏,淡聲說:“叔叔,我想跟你單獨聊幾句。”
“行?!鼻厣阶屒?zé)煙熒蠘?,秦?zé)煙熍づつ竽蟮纳先ァ?/p>
秦山和尤初到了花園,秦山審視了一下尤初的肚子,諱莫深笑:“快生了吧?!?/p>
“叔叔不用打我孩子的主意,你若是想奪秦家,不如直接殺了秦肆,這比弄死孩子有效多了?!?/p>
秦山哼笑:“那你說是弄死你肚子里的孩子簡單還是弄死肆兒簡單?這筆賬我還是會算的。”
尤初眼底充滿了恨意:“人命在你這里這么不值錢?”
“怎么了小姑娘,這一開口就是命啊命的,好像對我有很多怨言,我怎么你了?”
“我……”
尤初張口結(jié)舌,她不能直接問他當(dāng)年殺人的事情,他不會承認(rèn)。
要迂回。
她深呼吸,強忍恨意,淡淡的說:“只是對你欺負(fù)秦肆有意見罷了?!?/p>
“哦?這怎么能叫欺負(fù),只是想守著我的地盤,否則我真是要被肆兒吃骨扒皮了?!?/p>
尤初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經(jīng)握起了拳,一再克制道:“不知道你怎么看待紋身這件事,尤其是漆黑陰暗的黑蛇,我也想紋一個,叔叔能給點意見嗎?”
秦山好幾秒都沒有回話,而是那種平靜的、陰沉的、就像毒蛇等待著獵物,只等獵物送上門,他就能一口把獵物給撕了。
片刻后他猛地一笑:“你是女孩子,紋這樣的當(dāng)然不合適,紋朵花才最好?!?/p>
“我……”
“你們說什么啊,是紋身嗎?我也要紋?!鼻?zé)煙煹降资遣宦犜?,還是跑了下來。
秦山說:“行了,你們兩人聊,我就先走了?!?/p>
“爸爸再見,愛你哦?!?/p>
“爸爸也愛你。”秦山對秦?zé)煙煂檺垡恍?,又別有所意的看了眼尤初走了。
尤初看著他的背影,腦子里充斥著的全是當(dāng)然他奸殺母親的畫面,心潮起伏無法平靜。
直到被秦?zé)煙熃o叫醒,“你什么眼神,你想殺了我爸?”
尤初一驚,“沒有?!彼嗳嘌劬Γ阉季w給揉走。
秦?zé)煙熣f:“我是不準(zhǔn)任何人傷害我爸的。”
尤初很喜歡秦?zé)煙?,很想跟她做朋友,可現(xiàn)在她還怎么和秦?zé)煙煯?dāng)朋友?
“煙煙,上回我還沒有來得及跟我哥說和,我哥就對你發(fā)了脾氣,真不好意思。”
現(xiàn)在才哄她!
秦?zé)煙煟骸爸啦缓靡馑季秃茫凑耶?dāng)你哥是瞎子,不,是智障?!?/p>
“那以后就不要跟他聯(lián)系了?!?/p>
“什么???!”
尤初低嘆:“抱歉,未來的某天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p>
比如她會給秦山兩刀。
她捂著肚子出了門,上車,離開。
秦?zé)煙熝壑樽拥瘟锪镛D(zhuǎn),什么叫‘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什么意思。
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