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初痛哭的說不出一個字。
媽媽從網(wǎng)上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還活著,撐著將枯的身體回來找她,不知道她的聯(lián)系方式,就在她曾經(jīng)的家門口守株待兔。
等了那么多天,也打聽了那么多次,最后被打,被打傷也不住院,怕錯過見到女兒。
見到了,相認(rèn)了,尤初卻得知媽媽的生命正在倒計時。
為什么會這樣?
她接受不了。
心里像是被一片片撕下來,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她眼淚成簾,不能自已。
秦肆輕輕的摸著她的背,陪著她。
半個小時后她哭聲漸歇,人也昏昏沉沉,頭痛欲裂。
又半小時方才好一些。
她從他的懷里抬起頭,眼睛都哭腫了。
秦肆捧著她的臉,輕柔的把她臉上的眼淚擦干,“是母親回來了?”
尤初點頭,她吸吸鼻子,起身,哭太久,大腦缺氧,起來的一瞬間眼前一黑。
秦肆扶著她纖細的腰肢,“先回家休息,你這個樣子去了病房,你媽媽必然擔(dān)心?!?/p>
尤初點頭答應(yīng)。
邢森送她回。
秦肆到了病房,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他坐在一旁。
心里盡是唏噓感慨。
活著就好。
至少能見面擁抱,至少還能說笑,還能細細的說一說這些年的遭遇。
不像他,最終都沒能見母親一面,沒能聽她說說那些年她的苦難。
……
尤初回到家洗頭洗澡,用冰塊消腫,又喂了孩子,再把多余的奶擠出來裝著以備不時之需。
半夜三點,她又去了醫(yī)院。
媽媽太累了還沒醒,秦肆在床側(cè)守著。
秦肆見她的狀態(tài)好了很多,便跟她換了班。
尤初守在床前,拉著媽媽的手,一手繭子,很是粗糙。
在她的記憶里,媽媽沒有做過什么家務(wù),媽媽也特別愛美,會調(diào)香、會插畫、會跳舞,人美也愛美,可現(xiàn)在卻成了這般。
15年,讓媽媽換了一個人。
她趴在媽媽的手心,閉上眼睛睡著了。
早上迷迷糊糊的醒來她感覺有人在摸她的臉,手粗糙的讓她的臉頰發(fā)疼,她睜眼,見一臉病態(tài)的媽媽正寵溺的含笑看著她。
“媽媽?!庇瘸踝饋恚⑿?,“醒啦?”
宴寧點頭,粗糲的說,“沒睡好吧,到沙發(fā)上睡會兒?!?/p>
“不睡了,我給媽媽準(zhǔn)備早餐。”
邢森正好送來了邢媽媽準(zhǔn)備的水煮雞蛋和青菜粥,還有蔬菜餅。
尤初和媽媽一起吃。
這么多年了再一起吃早餐,尤初是酸楚與喜樂交加。
吃完飯,媽媽得輸液,尤初就在一旁守著。
陽光進了病房,一片燦爛,尤初的心境比昨天平靜了很多,她正想和媽媽聊會兒天時,電話響了。
是父親打來的。
她拿著手機去外面接電話。
“前些天我聽小區(qū)的人還有你阿姨說有個瘋婆子到處打聽你,怎么搞的,今天又來了一個老頭問你是不是住這兒,你回來一趟。”
尤初讓邢森幫忙找人來照看媽媽,她回了家。
“不是,你有什么好打聽的,你是從哪個犄角疙瘩蹦出來的原始野人,一句普通話都不會講,問你什么你也說不清,趕緊給我滾。”
走到門口就聽到季悅在發(fā)難。
尤初進屋,看到沙發(fā)上坐著一個膚色黝黑,看起來很憨厚老實的男人,看樣子得有五六七歲了。
面對季悅的辱罵,他表現(xiàn)的非常窘迫。
尤文棟倒是沒說話,就是臉色也不大好看,顯然他也不歡迎他。
“我找…小……初……”老漢說著蹩腳的普通話。
“給我滾,我們這兒沒有!”季悅已經(jīng)猜到了這男人和宴寧是一起的。
想到宴寧回來,她就說不出的煩躁。
一扭頭看到了尤初,她立刻指著尤初鼻子罵,可又怕尤文棟聽到了,咬著牙說:“小賤蹄子,你知道你媽回來了,所以給我200萬斷絕關(guān)系是吧!你想甩掉我,你不想管我,你過河拆橋,你無情無義,你良心被狗吃了!”
尤初淡道,“協(xié)議你簽了,你說什么都沒用?!?/p>
她繞過她走,季悅一把抓住她,力氣很大,尤初被她拽的差點摔在地上,如果不是一只大手扶著她的話。
她低頭,看到了手臂上那只手很黑,在抬頭,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小……初?”
尤初說,“是我?!?/p>
老漢聽到后一把把尤初拉到身后,對季悅吼了一句,說的家鄉(xiāng)話,沒有人聽得懂。
但是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他在保護尤初。
尤初很茫然。
尤文棟上前,護著季悅,指著老漢,“你在我家叫什么叫,給我滾出去!”
老漢又說了一句,有三個字尤初聽懂了。
【…罵小初?!?/p>
連起來他應(yīng)該是說:她在罵小初。
尤文棟沒聽到他卻聽到了。
他這樣的外形和氣質(zhì)走在外面特別容易被欺負(fù),看起來太老實了,就連老實的尤文棟,也受不了這樣一個農(nóng)村男人對著他指手畫腳。
他抬手硬是打了他一巴掌,老漢沒有防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尤文棟拿起煙灰缸砸在了他身上。
老漢沒有還手。
季悅:“打,繼續(xù)打!”
她遞過去掃把。
尤文棟接過來,尤初擋住了,她把老漢拉起來,看也沒看尤文棟一眼,直接帶著人走了。
走后季悅還是憤憤不平,“尤初怎么回事兒,幫著外人不幫我們自己人,她現(xiàn)在是有錢了,是想跟我們翻臉?!”
尤文棟摩拳擦掌,感覺揚眉吐氣。
可冷靜下來后覺得有點怪。
因為剛剛那男人說了宴寧兩個字,雖然不清晰,但他沒有聽錯。
他要跟去看看。
季悅不讓他出門,她是真怕尤文棟也不管她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他們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不過她不在乎,她只想搞錢,然后讓兒子邁入上流社會,所以她不想尤文棟見前妻。
但尤文棟硬是跑了出去。
……
到了車上,尤初看到老漢捏著左手臂膀,一定是打疼了。
她輕聲說,“叔叔,您是來找我媽媽的嗎?”
老漢一點不介意挨了打,他看著尤初傻樂,那眼神慈愛的像看到了自己的親閨女一樣。
他點頭,并且說了家鄉(xiāng)話,尤初聽不懂。
但是他能這么護著她,說明此人心地善良。
就是不知道跟她媽媽什么關(guān)系。
總不會…是夫妻吧。
她把這人帶到了醫(yī)院,媽媽一看到他就笑了。
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他們說了他們當(dāng)?shù)氐姆窖裕瘸跬鹑缏犔鞎?/p>
“小初,這是你萬叔叔,是我丈夫?!?/p>
尤初一愣。
此時在病房外面的尤文棟也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