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姐差點尖叫，猛的抬頭——就看到一個身穿老式黑布衣的老頭子站在面前直勾勾的看著她。

    他拄著拐杖，臉色蠟白。

    這老人家有點眼熟，她似乎哪里見到過。

    但她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是哪個鄰居家里跑出來的老人，氣得大罵一聲：“神經(jīng)病?。〈蟀胍共凰X站在這里！”

    娟姐一邊拍著胸脯一邊罵罵咧咧。

    剛剛嚇了一跳，以至于擰到腳了，真是越想越生氣。

    “七老八十了還半夜出來瞎逛，趕緊去死得了?！?br />
    她扶著樓梯扶手，蹭著往上走，走到老頭子面前還罵了一聲：“滾開！別擋道?！?br />
    老頭慢悠悠的讓開了。

    娟姐一邊罵一邊往上走，她家在五樓，被人打斷了腿不敢吱聲還要爬五樓，心底已經(jīng)很窩火了。

    結(jié)果才上到三樓的樓梯轉(zhuǎn)角，又看到一個老人家站在樓梯口盯著她。

    這回是個老太婆。

    這老太婆更夸張，穿著一身白衣，又把娟姐嚇了一跳。

    “媽的一群老不死的東西，老死了嗎穿著一身喪服！”她又罵道。

    今天她被徹底曝光，全網(wǎng)都是罵她的聲音，她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不想裝了。

    路過那老太婆，娟姐還瞪了一眼。

    這一眼，她忽然發(fā)現(xiàn)老太婆竟惦著腳尖。

    娟姐心臟猛的一跳——

    一個老太婆，怎么可能惦著腳尖還能站那么穩(wěn)？

    她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剛剛那老頭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上來了，就在她幾步之后。

    娟姐忽然害怕了，老頭什么時候上來了，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明明拄著拐杖啊！

    娟姐后背被冷汗浸濕，嚇得產(chǎn)生醫(yī)學(xué)奇跡，拖著被打斷的腿跑的飛快！

    回家，她要回家！

    看著一階一階往上的樓梯，娟姐只希望不要再看到上面還有什么人了。

    誰知道越怕什么越來什么，還沒到四樓呢，就看到四樓樓梯口又站了一個老人。

    這回，這個老人穿的是醫(yī)院的病服——誰家老人回家了還穿病服的，娟姐此刻完全反應(yīng)過來，她見鬼了。

    看著眼前穿病服的老人，她終于想起來了——

    這不是上次那個住院老人，剛做完肺癌手術(shù)那個嗎？

    娟姐嚇得后退一步，耳邊卻傳來幽幽的聲音：“踩到我了。”

    她猛回頭，寒毛直豎——剛剛那個老頭和老太婆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到她身后了！

    她才要往上跑，一回頭，又看到那個穿病服的老頭貼在了她面前！

    “娟姐啊，我要咳痰……我好難受??！”他幽幽說道：“你幫幫我啊……”

    娟姐仿佛聞到了那臭烘烘的腥臭味……

    她當然記得了。

    這個老頭做完肺癌手術(shù)后，醫(yī)生叮囑要勤咳痰。

    她作為護工，一個小時至少要扶老頭起來七八次，還要格外注意他傷口……這誰能做得了？

    不得累死？

    于是第一天過后她就偷懶了，前一天咳的痰她也不倒掉，醫(yī)生家屬來了就說已經(jīng)咳了。

    第三天，老頭咳得越發(fā)厲害，她晚上睡覺呢，他都還要把她吵起來！

    人晚上睡不好，尤其是半夜被吵醒，都是有脾氣的。

    她一生氣，就捏著老頭的輸尿管——術(shù)后接著尿管，連接導(dǎo)尿包掛在床頭，醫(yī)生都會叮囑導(dǎo)尿包沒滿就要開閘倒掉——

    娟姐捏著導(dǎo)尿包，讓尿液回流了。

    第二天，老頭就因為急性感染死了。

    本身醫(yī)生就說過咳痰要是咳不出，很容易感染，又是肺癌術(shù)后，術(shù)后感染而亡的也很常見，家屬雖然很傷心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吵吵吵，看你還吵不吵！】娟姐記得老頭被抬走的時候，她還這么說了一句。

    “啊……”

    娟姐尖叫一聲，猛的拔足狂奔，但不論她怎么跑都跑不到五樓。

    她跑啊跑，每每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三樓就是在四樓。

    每個樓梯口，都會有一個老人家等著她。

    從一開始的三個，到后面的五個、八個、十個……

    娟姐跑得腿都廢了，驚恐的蜷縮在樓梯角落里：“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正在她絕望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三樓樓梯口處站著一個小女孩——粟寶！

    “粟寶小姐，救命，救命！”娟姐連滾帶爬，要爬下去。

    但怎么都爬不到三樓。

    粟寶抿唇看著她，問道：“冤有頭債有主，爺爺奶奶們會來找你是因為你害死了他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些爺爺奶奶跟你有仇嗎？”

    娟姐臉色蒼白，滿臉是汗，瞳孔放大……看著就恐怖。

    她哭道：“沒有，沒有仇……”

    穿著一身白色衣服的老太婆幽幽說道：“那么為什么用屎灌給我吃，最后還用枕頭悶死我了呢……”

    娟姐絕望顫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累了，我、我沒有惡意的?！?br />
    粟寶抿唇。

    都害死別人了，還沒有惡意？

    只聽娟姐哭著說道：“因為老人家實在太難照顧了，我很累的，可我又得要賺錢生活呀……”

    癱瘓在床不能自理的老人家，其實也是子女的負擔。

    基本上十個家庭里，有七八個家庭都因此不堪重負、疲憊不已，心底也希望早點解脫的，對不對？

    所以她弄死了那么多老人，才沒有被發(fā)現(xiàn)啊。

    后來她就覺得這件事正常了，畢竟是負擔么，子女們礙于道德下不了手，她下手讓他們解脫了……

    說不定他們還暗自感激她呢！

    粟寶小臉緊繃，“你要賺錢生活，也不能害死爺爺奶奶們！”

    “再說了，爺爺奶奶們的子女，肯定也不希望爺爺奶奶們死?！?br />
    娟姐哭著說道：“一開始我也不是這樣的，是我另一個前輩這樣教我的，我，我真的，我一開始都沒有這樣……我真的沒有惡意，真的……”

    見粟寶無動于衷，她又看向眼前的老人們：“你們死了子女也會解脫了，不然你們活著又不能動、就是拖累子女呀……與其拖累子女、毫無生活質(zhì)量的活著，為什么不去死呢？你們看，我只是為你們子女考慮罷了……”

    粟寶沒辦法理解她說的這段話。

    鬼是可怕，可她發(fā)現(xiàn)……有的人心，竟然比鬼還恐怖。

    她抿唇，突然不想管了眼前的事了。

    原本，她應(yīng)該把這些爺爺奶奶勸走，不要再逗留在這棟樓里的。

    可是她現(xiàn)在想走。

    粟寶想到就做，轉(zhuǎn)身下樓走了。

    娟姐害怕至極，慌亂的往下滾：“粟寶小姐，粟寶小姐！”

    “求你不要走！求你救救我！”

    “粟寶小姐，救命啊，難道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啊——”

    粟寶下了樓，見沐歸凡在等著她。

    樓上傳來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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