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殿內(nèi)眾人忙起身迎駕。

　　建文帝很快就大步進(jìn)來了。

　　皇后走在最前，帶著一眾人行禮：“參加皇上——”

　　“免禮。”建文帝說完，拉著皇后走向首位坐下，沒給旁的人半分眼神。

　　趙瑾不由看了淑妃一眼，卻注意到了后者不變的笑意和恭敬退開的動作，不見絲毫不甘。

　　“這么多人？”建文帝坐定，掃了一眼下頭。

　　皇后笑回道：“先前臣妾提了一嘴淑妃釀的桂花酒，哪成想她就巴巴送來了，德妃她們無事便也來湊個巧趣兒，正巧碰上平陽侯夫人攜女請安，今兒臣妾這鸞鳳宮可熱鬧呢。”

　　說話也是一門藝術(shù)。

　　這種時候，端看皇后對誰的好感度更高。

　　果然，她這話一出，建文帝面上明顯多了幾分笑意：“淑妃素來體貼?！?br>
　　六個字的稱贊很難叫人心生好感，可從建文帝口中說出來，卻是十足的臉面了。

　　除了樂嬪和齊美人，剩下人都是滿臉笑意，尤其是淑妃，眼中三分情意三分暖意三分感激，叫所有人都看的分明，也更深切體會到她的情緒。

　　建平帝看向她的眼神也極為滿意。

　　“父皇怎得現(xiàn)下過來啦，今兒上朝累不累呀，玉華給您捏捏肩?！币娛珏膱鲎舆^去了，玉華公主便接上話，拉著建平帝的袖子撒了好一會兒嬌，哄得后者眉眼展平，舒暢極了。

　　“你呀你，朕不累，可別到頭來又累著了你?！苯ㄆ降蹮o奈道。

　　“父皇騙人，整日上朝忙政事怎么可能不累，玉華不過動動手的功夫，若這都算累，那父皇勞計萬民，豈不要累壞了？”

　　能受寵都不是沒有道理的，比如淑妃，比如玉華公主。

　　三兩句話就能將建文帝哄得眉眼生笑，著實(shí)不簡單。

　　建文帝同玉華公主聊了好一會兒，這才將視線轉(zhuǎn)向了裴羨。

　　見狀，玉華公主笑著偏頭道：“父皇，這是姨母家的裴羨妹妹，與兒臣很是投緣呢?！?br>
　　裴羨適時上前行禮：“臣女裴羨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建文帝瞇著眼打量了她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平身。”

　　“謝皇上?！?br>
　　“你便是平陽侯夫人從民間找回來的滄海遺珠？”

　　趙瑾聞言忙道：“回皇上，裴羨正是臣婦抱錯十三年的親生女兒?！?br>
　　“侯府奴仆成群，平陽侯更是心思縝密，唯一的千金竟也能抱錯?！苯ㄎ牡鄣偷驼f出這句話，卻叫人摸不透意思。

　　趙瑾只能道：“回皇上，因當(dāng)年臣婦去護(hù)國寺上香，卻不想途中早產(chǎn)，恰逢與一婦人同時發(fā)動，應(yīng)是當(dāng)時太過忙亂之故，于慌亂中抱錯了孩子，時至今日才找回來親生女兒。”

　　聞言，建文帝緩緩點(diǎn)頭，眼神掃過裴羨瘦小的身體，瞥見她佯作鎮(zhèn)定的雙眼，他面色未變，眼里閃過一抹什么。

　　身為尊無二上的一國之君，連身邊的內(nèi)侍都是精挑細(xì)選而來，個個細(xì)皮嫩肉，他上次見到這樣枯瘦矮小的孩子……還是在十多年前，看到了從破舊宮殿跑出來的二皇子。

　　那樣瘦小的孩子，都不知如何能長到這樣的年紀(jì)。

　　如此想著，他思緒不由跑遠(yuǎn)了些。

　　他不說話，誰也不敢插嘴，皆都屏氣凝神的或坐或站，默默候著。

　　直面皇帝的裴羨更是緊張的不行，不消半刻冷汗便浸透了后背的衣裳。

　　建文帝緩緩摩挲著腕上的佛珠，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半晌后他才回過神，看了裴羨片刻，輕聲說道：“平陽侯為國征戰(zhàn)數(shù)載，更捐軀南疆，他的血脈卻流落民間十三年，受盡磨難，朕心甚痛，今特封其女為縣主，封號福安，愿余生安然順?biāo)?，再無苦難?！?br>
　　聞言，滿殿眾人皆是一驚。

　　大齊朝對爵位分封極為吝嗇，便是曾救過先帝一命的宮女也不過止步鄉(xiāng)君，建文帝卻出手就是縣主，不能不叫人說句大方的同時，心里也詫異至極。

　　縣主品級，便是大長公主的嫡親孫女也不一定能獲封，如今卻給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侯爵之女。

　　還是這樣高的贊譽(yù)……不，或者說是祈愿。

　　愿余生安然順?biāo)?，再無苦難。

　　對自己的親生閨女也就這樣了。

　　裴羨心里的忐忑徑直化為震驚，毫不掩飾的露在臉上，所幸她還沒徹底呆愣住，震驚過后忙行禮謝恩：“臣女多謝皇上恩典。”

　　建文帝無所謂地?fù)]揮手，叫她退去一旁。

　　看著淑妃等人連連道喜，他也對趙瑾道了一句：“今明珠成雙，平陽侯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br>
　　聞言，趙瑾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不過被她極快的掩飾過去，面上笑著道了聲是，心里卻不太平靜了起來。

　　明珠成雙？

　　建文帝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掌上明珠成雙，一個裴羨，另一個自然是裴歡顏。

　　她不知道建文帝點(diǎn)出裴歡顏意欲何為，或許他真的另有深意，或許也只是隨口一說。

　　可處于絕對上位的人即便無心之言，也不能當(dāng)過耳旁風(fēng)。

　　建文帝認(rèn)為平陽侯府明珠成雙，那平陽侯府就不能只留一個裴羨。

　　——裴歡顏不能送走了。

　　趙瑾分析利弊后，心里迅速做出了決斷。

　　不過不提旁的，今日進(jìn)宮還是利多于弊的，她本只是想著叫裴羨來皇后這里認(rèn)認(rèn)臉熟，沒想撈什么好處，卻不想餡餅直勾勾朝著臉上砸。

　　不論建文帝抽什么風(fēng)，裴羨獲封到底是好事。

　　而此時最尷尬的莫過于樂嬪了。

　　前腳剛內(nèi)涵裴羨身份尷尬嫁不出去，后腳建文帝就來啪啪打臉，一個皇帝親封的縣主含金量不可謂不大，更別說待到建文帝這番話傳出去，裴羨的身份都能猛然拔高一層。

　　即便只是空有爵位，也足夠叫人高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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