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熙不知道為什么話題會歪到小翼長大以后的事情上去。
她也順著周聿深的話,幻想了一下小翼長大以后的樣子。反正現(xiàn)在是長得更像她,不知道長開了以后會不會有所改變,會變得越來越像周聿深。
其實人人都說小翼像她,可她卻總是能在小翼身上輕而易舉就找到周聿深的影子。
或者說,她覺得小翼身上,到處都是周聿深的影子。
她甚至覺得小翼跟小時候的周聿深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小翼是開朗話癆版本,還是發(fā)胖版。
周聿深小時候很瘦的。
別人小時候都是圓圓潤潤,帶著嬰兒肥,可可愛愛的。
周聿深就不一樣,他很早就顯現(xiàn)出他的棱角。
沈熙認(rèn)真的想了一會,說:“像你吧。”
周聿深:“為什么?”
沈熙:“沒有為什么,隨便說說唄。像你不是很正常嗎?你小時候長得像傅佩,長大了以后,看起來更像周維康。”
周聿深嘖了一聲,說:“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熙:“周叔叔很帥啊,年輕時候長相也是圈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現(xiàn)在上了年紀(jì),風(fēng)采依舊。不能因為他喜歡同性,就否認(rèn)他的顏值。傅阿姨也一樣。”
突然叫起叔叔阿姨,這人是越來越厲害了。
已經(jīng)會陰陽怪氣了。
周聿深笑了笑,他都已經(jīng)不太記得周維康的長相,這個爸爸跟沒有一樣,自然就不必費心去記著。
至于傅佩,想不記得挺難的。
恨比愛長久,又愛又恨,那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到死了這個人都還會牢牢的刻在腦子里。
傅佩總說他長得跟周維康一樣,眼睛一樣,鼻子一樣,嘴巴也一樣。并且一樣的讓人討厭。
還會因為他身上留著周維康一半的血,而感到惡心,像是永遠(yuǎn)的污點一樣。
周聿深臉上的表情突然嚴(yán)肅起來,認(rèn)真看著沈熙,問:“你會討厭小翼身上留著周家人的血嗎?”
沈熙沉默了一秒,說:“不會。我現(xiàn)在倒是明白,你為什么不要小翼了?!?/p>
她苦笑了下,長長吐出一口氣,說:“聽到顏昕親口說出那些的時候,我心里確實很崩潰,即便已經(jīng)猜到,可她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不愿意接受。我一直敬愛的爺爺,會是害死我爸媽的兇手之一。我喜歡的人,明明知道這些,卻還要傷我至深。我拼死生下的孩子,是仇人的孩子?!?/p>
“我就像個笑話,像個小丑。我不知道,在我對你們感恩戴德的時候,我爸媽在天上會是怎樣的心情。在看到我在你面前卑微到塵埃時,會何其心痛??墒?,我在周家長大,我深受著周家的恩惠,想恨不能恨,我被夾在中間,上不下,下不來。就只剩下無盡的痛苦?!?/p>
“我只能安慰自己,周爺爺帶我回家,秘密把我養(yǎng)大,也許他是迫不得已,他留下這些證據(jù),可能是因為他無法對抗。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有句話說的好,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我知道自己父母是被人害死的時候,我也懷著一腔憤怒,想要掀翻一切??蓱嵟^后才知道,我連自保都難,何談要掀翻一切。我只能掀翻我自己?!?/p>
周聿深看到她眼角滾落下來的眼淚,她不哭的時候,周聿深看著她平靜的臉,心里難受;現(xiàn)在看到她落淚,心上更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扎一樣。
沈熙抬手隨意的擦掉眼淚,從知道真相到今天,她都沒有流過眼淚,她想要堅強一些。
但這一刻,在周聿深面前,她又忍不住顯示出了自己的軟弱來。
周聿深沉默半晌后,低聲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很蒼白,也很無力。但這個時候,似乎也只能說這三個字。
沈熙看向他,眼里帶著一絲笑意,說:“你確實是有點對不起我。周爺爺沒有親手傷害過我,你倒是傷我挺深?!?/p>
周聿深沒有躲避她的眼神,就這樣與他對視。
沈熙:“但是情感這個東西,沒有人可以控制。如果我不喜歡你,可能就沒有那么多傷害。你說,如果我沒有喜歡你,我喜歡的是陸時韞的話,結(jié)果會是什么樣的?”
周聿深在心里罵了句臟話,嗤笑出聲,但很快又收斂了笑容,認(rèn)真的說:“還會是一樣的結(jié)果。你最終都是要嫁給我的,我覺得你最后還是會移情別戀的喜歡我?!?/p>
沈熙嘁了一聲,“那你也太自信了一點。
周聿深卻很篤定的說:“這是命中注定,沒有那么多如果?!?/p>
“現(xiàn)實就是你喜歡我,從始至終都是。我們還有一個孩子,是你拼死保護,生下來的。陸時韞,就只是我們感情的絆腳石。他上輩子大概就是一塊石頭?!?/p>
沈熙睨了他一眼,“你知道嗎?我以前有個筆友,就是陸時韞。我還以為是你。”
周聿深挑眉,“他倒是會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p>
“這算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那時候還蠻流行的。真要偷雞摸狗,你才是吧。明明不是你救我,你還坦然接受了我對你的感激。”
周聿深:“這是老太太要求的,她不想她的孫子跟你扯上關(guān)系。我一向信守承諾,當(dāng)然不會亂說話。再說,我也下去了,也算是救你啊。你是不是忘了?我那時候還不會游泳,差點淹死,我要是當(dāng)時死了,我也是為你而死啊。”
真是說的理直氣壯。
周聿深這人很少會內(nèi)耗自己,除了傅佩讓他痛苦,沒有什么人能讓他難受。
能怪別人,就不會怪自己。
精神狀態(tài)是很不錯的。
沈熙:“是唄。四舍五入,你也是我救命恩人之一?!?/p>
周聿深看著她無奈的笑,“你是越來越能懟我了?!?/p>
沈熙:“我不是在迎合你說話嗎?這算懟你嗎?這跟你以前比起來,都算不得什么吧?!?/p>
周聿深:“好好好。但你也得承認(rèn),筆友這件事,是因為你喜歡我,才會以為那是我。是你喜歡我在先,而不是以為那是我才喜歡我。對吧?所以不管你的筆友是誰,你喜歡我這件事,根本就不會改變。就算讓你知道,當(dāng)時救你的人是陸時韞,你喜歡的人也只會是我。”
沈熙覺得話題到這里可以打住了,“還是說說我爸媽的事情吧?!?/p>
周聿深笑了笑,“岔開話題,就當(dāng)你也認(rèn)同我的說法。”
沈熙:“你別笑了。我的喜歡帶來的是你無盡的傷害,你笑的出來,我可笑不出來。”
周聿深識趣的閉嘴,“聊你爸媽的事吧?!?/p>
忠爺給出誠意的第一步,就是將當(dāng)年參與撫江大橋的人員名單拉出來交給他,其中有他的老板,是站在最中間。當(dāng)初在撫江市任職,干了不少實事,到現(xiàn)在撫江市名聲依舊。
撫江大橋也算是標(biāo)志性的建筑。
名單里果不其然有周爺爺?shù)拿帧?/p>
他當(dāng)初是承包商,整個工程交到他手里,那之后周氏集團的業(yè)績一路往上,手頭上的工程不斷,然后開始慢慢擴張版圖。最后建筑行業(yè)僅僅只是他們的一部分產(chǎn)業(yè)。
周爺爺?shù)胶笃?,就開始轉(zhuǎn)型到其他領(lǐng)域。
大概也是想要抹掉這些污點。
這件事越清晰,沈熙就覺得這件事越來越不容易。
牽扯的太多,簡直是以卵擊石。
沈熙逐漸沉默。
周聿深側(cè)頭看她,說:“現(xiàn)在有機會,別皺眉了?!?/p>
沈熙:“你很樂觀?!?/p>
周聿深笑道:“愁眉苦臉改變不了任何,走一步是一步??囱矍熬托??!?/p>
沈熙轉(zhuǎn)過臉,對上他的目光。
片刻,周聿深先收回視線,拿過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說:“不早了,先去睡吧?!?/p>
沈熙直白的說:“睡不著?!?/p>
要是能睡著,她也不會坐在這里。
周聿深開玩笑道:“你這樣說,我會誤會的?!?/p>
沈熙一下沒轉(zhuǎn)過彎來,“誤會什么?我真的睡不著?!?/p>
周聿深輕笑,余光看過去,眉毛輕輕一揚,說:“你說什么?”
沈熙一下就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她一拳頭砸在他的手臂上,“你真有?。 ?/p>
說完,她便起身出去了。
她一出去,周聿深就點了根煙抽了起來,壓一壓心里的煩躁,還有他蠢蠢欲動的心思。
沈熙的態(tài)度,讓他想要得寸進(jìn)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