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偉很憤怒,但又無可奈何。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扳倒吳慎之這棵大樹,只要圍繞著這件事,不管他做什么,都會得到顧煥州無條件的支持,但如果是搞內(nèi)斗,那可就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事實(shí)上,顧煥州之所以不遺余力的把蔣宏推上前臺,固然有增加已方實(shí)力的考慮,但也不乏對他制約的想法。
駕馭屬下最好的辦法,不是無限制的給好處,而是要在內(nèi)部形成競爭機(jī)制,讓兩個實(shí)力相當(dāng)?shù)南聦倩ハ嘀萍s互相監(jiān)督,如此一來,領(lǐng)導(dǎo)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而對這種馭人之術(shù),顧煥州可謂駕輕就熟。
所以,這口氣再難咽,也得咽下去。
于是,他硬生生把火氣壓了下去,及時調(diào)整了情緒,拿出一副寬宏大度的姿態(tài),只是簡單的聊了幾句,便駕車駛離了,很有點(diǎn)落荒而逃的意思。
之所以走得那么急,不外乎兩個原因,其一,他不想多待,因?yàn)閷?shí)在不想看蔣宏那張老奸巨猾的臉,生怕萬一沒控制住情緒,再來個爆發(fā),局面就更不好收拾了,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他今天晚上必須去見余紅旗,林海不去,他自已硬著頭皮也得去。
一路之上,他打開了警報(bào),并把油門踩到了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內(nèi)心的煩躁和憤怒稍稍平靜些。就這樣閃著警燈,風(fēng)馳電掣般的在城際公路上行駛著,很快就抵達(dá)了東遼看守所。
進(jìn)了看守所,照例是讓值班警員把監(jiān)控全部關(guān)掉,然后才走進(jìn)了余紅旗的監(jiān)室。
余紅旗已經(jīng)睡下了,聽到門響,翻身坐起,皺著眉頭嘟囔道:“這都啥時候了,你就不能白天來呀?!?/p>
王大偉白了他一眼:“你要求還不少,白天明晃晃的,說話不方便?!?/p>
余紅旗哼了聲,沒好氣的問:“你來干什么?”
“丙哥給林?;卦捔??!彼?。
余紅旗皺著眉頭:“你怎么知道的?”
“廢話,他告訴我的唄?!?/p>
“林海怎么不過來?”余紅旗問。
王大偉苦笑:“你以為這里是啥好地方,還是你特別招人稀罕啊?人家憑啥愿意來?。 ?/p>
余紅旗也不吱聲,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王大偉繼續(xù)說道:“他不想來,說白了,就是不想往里摻和,只是讓我轉(zhuǎn)告你,說丙哥讓你申請找律師。”
“還說什么了?”
“沒有!”
余紅旗深吸了口氣:“你讓林海過來,否則,我什么都不會做的?!?/p>
王大偉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怒火,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老余啊,我提醒你,這里是看守所,你是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還是得擺正自已的位置,別太拿自已當(dāng)盤菜了,這里是專治各種不服的地方,再這么下去,你是要吃苦頭的?!?/p>
“你在威脅我?”
王大偉冷笑一聲:“我需要威脅你嘛?告訴你,以你的身體條件,早就可以收監(jiān)了,如果不是我打了招呼,早就把你扔進(jìn)號子里了,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留給你的時間卻不多了,你自已掂量掂量!”
余紅旗淡淡一笑:“沒什么可掂量的,橫豎都是個死,住哪都一樣?!?/p>
“別吹牛逼,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嘴上說得都挺硬,可當(dāng)上刑場那一刻,照樣兩腿畫圈尿一褲子,再說,要真看破了生死,你何必還搞這么多花樣呢?”王大偉冷笑著道。
余紅旗仍舊很平靜:“你說對了,沒有人不怕死,我也一樣,正是因?yàn)槲蚁牖钕氯ィ?,我才必須見林海,只有他親口告訴我的話,我才相信?!?/p>
“我告訴你,和他告訴你,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很大,按照你說得做,我就死定了。”余紅旗微笑著道。
“恰恰相反,不按照我說的去做,你才死定了,跟我配合,可能還有一線生機(jī)?!蓖醮髠フf道。
余紅旗直勾勾的盯著他,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姓王的,你真拿我當(dāng)二百五了吧?你不就是想通過我,把丙哥調(diào)出來,然后再抓了嘛!告訴你,丙哥真要被你抓了,我就徹底沒活路了?!?/p>
王大偉歪著頭,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名悍匪,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你只說對了一少半,我并不想抓丙哥?!彼龡l斯理的道。
余紅旗聳了下肩膀,未置可否。
王大偉接著道:“我想要他的命。”
余紅旗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除此之外,你還有個認(rèn)知錯誤,丙哥不是你的救命稻草,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保住你這條狗命。想活著,就必須配合我,否則,只有死路一條。”王大偉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了這句話。
余紅旗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他低著頭,思忖片刻,最后深吸了口氣,說道:“我不相信你敢弄死我?!?/p>
“廢話,我當(dāng)然不會弄死你,你這種人,必須接受法律的懲罰,我才懶得動手呢,不過,在你走上刑場之前,我有辦法讓生不如死的,到了那時候,你會覺得,腦袋上挨一槍,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了,不要以為時間很短,咬咬牙就挺過去了,你的案子太大了,需要查清楚的事也太多了,拖上個一年兩年的,都很正常,在這段日子里,你會很難過的哦,怎么樣,如果想嘗試的話,游戲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始?!?/p>
余紅旗的兩只眼睛里閃著寒光。
“你嚇唬別人可以,老子不吃這一套,咱倆現(xiàn)在可以打個賭,你要敢審我,我就讓你后悔一輩子?!?/p>
“我操,這世界真是太瘋狂了,一個罪犯,居然敢跟警察叫板,好吧,我成全你,也順便看看,你到底怎么讓我后悔一輩子?!蓖醮髠フf完,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余紅旗冷冷的看著他的背影,待快走到門口了,這才低聲說道:“我會優(yōu)先交代丙哥為什么要我來殺你的原因,說實(shí)話,我還真想看看,到時候你怎么做這個審訊筆錄?!?/p>
王大偉的一條腿已經(jīng)邁出了監(jiān)舍,卻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他低著頭沉思片刻,轉(zhuǎn)過身,眼中滿是殺氣。
“要是這么說的話,我就只能讓你死在這里了。你放心,會走的很安詳,沒有痛苦?!彼従徴f道。
余紅旗不再吱聲,兩人只是默默的對視著,良久,他的氣勢漸漸軟了下來。
“你贏了?!彼麩o奈的道。
王大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在這場游戲里,我必須是贏家,如果你贏了,這個世界就亂套了。”
“但是,我還是要見林海!”余紅旗說道。
“為什么?”王大偉皺著眉頭道。
“因?yàn)?,丙哥肯定還跟他說了別的,而他并沒有告訴你!”余紅旗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