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府已經(jīng)覆滅,沒有人會為云躍陽奔走,他不可能再回京。
再加上他自己不是多有本領(lǐng)的人,活著只會更加痛苦。
昭明帝為了安撫寧國公府那一派系的臣子,樂得做這個好人。
云躍陽坐在囚車?yán)锼朴兴?,他扭頭看向站在路邊的師折月和燕瀟然,心里五味雜陳。
之前寧國公府得勢的時(shí)候,他以為死的必然是師折月和燕瀟然,當(dāng)時(shí)他在他們的面前是那么的洋洋自得。
卻沒有人想到,最后死的卻是寧國公府的眾人。
他這一次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他能不能活到流放之地,又能在流放之地活多久,他心里一點(diǎn)數(shù)都沒有。
他隔著囚車看著兩人,以為他們或許會讓其他人那樣過來罵上他幾句,或才朝他吐口口水。
但是兩人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那里,并沒有多余的動作。
在那一刻,云躍陽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以為這一次見過他們以后便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他出城的時(shí)候韋應(yīng)還遞給他一個包袱。
他有些意外。
因?yàn)閷巼鍪轮?,全京城幾乎所有人都在想盡千方百計(jì)和他劃清界線。
之前和寧國公府交好的那些世家大族,全部都躲他們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就連之前千方百計(jì)想要和他們攀上關(guān)系的那些親族,如今也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會為他準(zhǔn)備包袱?
韋應(yīng)還淡聲道:“雖然我覺得你也是個混賬,也確實(shí)該死?!?/p>
“但是皇上既然留了你一條命,那你就好好活著吧?!?/p>
“這些東西是你公主為你準(zhǔn)備的,她也覺得你確實(shí)該死,但是你如果不生在寧國公府,應(yīng)該不會那么混賬?!?/p>
“所以她覺得你既然這一次沒有死,那么以后就多做一些好事,就當(dāng)為自己贖罪。”
云躍陽將包袱打開,里面放了兩套粗布衣衫,兩雙布鞋,十個饅頭,一斤牛肉,一千兩銀票。
這些東西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看都不會看一眼。
可是到了如今,這些東西就顯得彌足珍貴。
云躍陽輕聲道:“多謝公主,多謝韋大人?!?/p>
韋應(yīng)還看了他一聲道:“你能說出這句話來,就表示你的良知還沒有泯滅?!?/p>
“我們不需要你的謝,你以后要如何活著,你自己說了算?!?/p>
云躍陽拿著一塊牛肉吃了一口,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
他準(zhǔn)備跟著官差走時(shí),國師來了,也扔給他一個包袱:“當(dāng)初我騙了你?!?/p>
“寧國公府的人沒有想要?dú)⒛?,是我用了術(shù)法。”
“這事如今告訴你也無妨,畢竟現(xiàn)在我要弄死你很容易,你卻不可能弄得死我了?!?/p>
“這些東西給你了,你小子最好能活著回來找我報(bào)仇。”
他把東西扔下就抬著下巴十分高傲地走了。
云躍陽:“……”
國師的包袱和師折月做準(zhǔn)備的差不多,只是里面多了幾張符。
那些符是什么符云躍陽并不認(rèn)識,但是他知道國師沒有必要再害他。
所以他把那些符全部貼身放著,其他的東西并入師折月的那個包袱,背著包袱跟著官差走上流放的路。
他這一輩子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走到人生的絕境時(shí),幫他的人竟全都是他的仇家。
這件事情說出來可能都沒有人相信,但是這都是事實(shí)。
師折月和國師之所以會在這個時(shí)候幫云躍陽一把,是因?yàn)閮扇硕加X得他雖然壞,卻還沒有壞到骨子里。
最重要的是,道門講究因果,也講究做人留一線:
寧國公府是他們滅的,這事從某種程度來講,是一種孽。
此時(shí)給云躍陽一條生路,便是留一線。
不管最后云躍陽是生是死,他們都依著道門的道義去做了他們該做的事情,其他的聽天由命。
回燕王府的路上,燕瀟然問師折月為什么要幫云躍陽時(shí),師折月就是這么告訴他的。
她笑著道:“我依著道門的教義做事,算是了結(jié)了這樁因果。”
“云躍陽能活下來,想來也能洗心革面,也許還能成為一個不錯的人?!?/p>
她今日見到云躍陽時(shí),他的面相和初見時(shí)有了極大的變化。
寧國公府對他的影響消失時(shí),他的命格便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她便能清楚看到他的命數(shù),他命不該絕。
燕瀟然不覺得云躍陽會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但是師折月要幫他,燕瀟然也不會攔著。
兩人回到王府沒一會,宮里的太監(jiān)便來傳旨,封燕瀟然為燕王。
這件事情公布之后,老太君和燕王妃心里的石頭便落了地。
老太君厚賞了傳旨的太監(jiān)之后,便又開了祠堂告訴燕王和戰(zhàn)死的諸位公子。
他們從祠堂里出來的之后,燕瀟然便又把昭明帝的安排跟老太君說了。
老太君聽完之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沒有多說什么,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是苦了你。”
燕瀟然輕聲道:“邊關(guān)是父兄隕命的地方,也是我燕王府的根本?!?/p>
“王府如今也不是只有我一個男丁,有憶兒在,燕王府便又多了很多可能?!?/p>
憶兒是師折月為燕二和鳳知夏的兒子取的名字,愿他的回憶里都是滿滿的幸福。
老太君明白他的意思,卻終究有些心疼。
她輕聲道:“調(diào)令什么時(shí)候會下來?”
燕瀟然回答:“應(yīng)該就是這幾天?!?/p>
老太君嘆了口氣道:“也好?!?/p>
她知道燕瀟然的不易和難處,沒有多勸什么。
第二天一早,師折月便拜別王府的眾人,和白稚仙一起出發(fā)。
只是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燕年年的聲音傳來:“公主,等等我!”
她一扭頭,就看見燕年年背著一個大包袱,拎著一把劍跑了出來。
師折月有些意外:“年年你這是做什么?”
燕年年回答:“我思前想后,三哥不能陪公主出京,但是我可以??!”
“別的不說,若是路上遇到土匪強(qiáng)盜什么的,我一個人也能砍好幾個,絕不需要公主出手?!?/p>
師折月:“……”
她扭頭看向燕瀟然,他抬眼看天,當(dāng)什么都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