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紛紛搖頭,只有虞琴知道內(nèi)情,笑著說道:“今天姜律那邊搞活動,類似聯(lián)誼那種,據(jù)說去了不少青年才俊,咱們鄒主任多謹慎一個人啊,當然要去守著了。”
旁邊有人道:“都結(jié)婚了,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不等虞琴開口說什么,另一個人插話道:“你當還是十幾年前啊,現(xiàn)在這世道多開放,只要足夠優(yōu)秀,就算結(jié)了婚,也會有不長眼的拼了命地往身邊擠呢?!?/p>
“確實是這樣?!庇萸俑c點頭,“不瞞你們說,我有個親戚,他老婆被單位的同事看上了,然后那個心懷鬼胎的同事就邀請他老婆去參加自己的生日派對?!?/p>
“按理說,那么多人在呢對吧,可就是那晚,兩人干柴烈火的勾搭上了,一發(fā)不可收拾,上個月剛打完離婚官司……哎,茍律,你這就走啦?我這邊還有點材料沒打印完呢,一起帶去唄——”
茍子鑫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
靠在冰涼的廂壁上,他單手扯了扯領帶,長舒口氣。
對面鏡面上反射出自己此刻的模樣。
眉頭微皺,臉色陰沉。
他嘖了聲,有些煩躁的摸出手機,恰好收到一條短信。
【阿鑫,最近身邊有人嗎,我好空虛寂寞哦~】
后面還附送了一張美腿照。
對方是誰,他早就不記得了。
通常分開后,都會直接刪掉,因此手機里并沒有存名字。
在男女關系上,他向來灑脫,干脆利落,從不吃回頭草。
要是心情好的時候,或許會用不傷人的語句婉拒。
可眼下,他連一個字都不想回,索性拉黑處理。
把號碼拖進黑名單后,還是覺得不太解氣似的,他又給宋茉莉打電話。
“喂?”對方聲音朦朦朧朧的,顯然還在睡。
“為什么還沒來上班?”茍子鑫沉聲質(zhì)問。
宋茉莉像是沒想到他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窸窸窣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道:“阿鑫哥哥?”
他冷哼一聲,走出電梯。
“你自己看看,這都幾點了,有哪家公司的秘書會比老板來得還晚?”
“才九點而已……”
“嗯?”
“啊半小時內(nèi)我就到!”宋茉莉連忙說道。
掛電話前,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茍子鑫讓對方直接去所里,自己則驅(qū)車前往律協(xié)。
半路上,胃部忽然有點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會兒鍛煉的時候過于努力,導致消化不良了。
等紅綠燈的時候,伸手探向儲物箱,想看看車上還有沒有礦泉水,喝兩口緩一緩。
搭扣似乎有點卡住了,他一用力,嘩啦——
里面的零碎物品,全部掉落了出來。
跟著掉在地上的,有一袋東西,袋子外面還貼了張便簽。
【常備藥物】
字體一如寫字的人,娟秀細長,透著股清冷的意味。
他一愣,解開翻了翻,發(fā)現(xiàn)都是些日常用得到的藥品。
不是那種廣告里吹噓的牌子,看上去像是內(nèi)部才能弄到的。
他拿出寫有治療胃部不適的藥,按照說明摳了一粒。
這時綠燈亮了,也沒喝水,就這么生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這藥確實好用。
車開到律協(xié)的時候,居然神奇地不難受了。
茍子鑫夾著厚厚一疊文件,上了三樓宣傳科。
門口,兩個年輕人正在聊天。
“今晚我就打算跟她告白?!?/p>
“?。繒粫蝗涣??”
“突然什么啊,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p>
“可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看上去冷冷的不怎么愛搭理人的樣子,不是我打擊你,恐怕……”
“你錯了,按照我的經(jīng)驗,越是那種不好親近的,越容易得手,外冷內(nèi)熱懂不懂?只要我死皮賴臉,死纏爛打,外加裝可憐,八成能拿捏住,聽說她剛好在空窗期,正是寂寞空虛的時候,就咱這本錢,還不是手到擒……哎喲!”
侃侃而談的人摸著被砸痛的后腦勺,憤怒回頭。
茍子鑫皮笑肉不笑:“抱歉,手滑了?!?/p>
說著,彎腰撿起搬磚一樣重的文件袋。
神他媽手滑。
再怎么滑,也不可能滑到自己頭上吧?
小伙子剛要理論幾句,里面辦公室里伸出一顆腦袋。
“喲,茍主任親自過來了啊,快快,快進來坐,小汪啊,去倒杯茶來!”
被砸的人正是小汪。
領導如此熱情的發(fā)了話,年輕人也不敢吭聲了,揉了揉后腦勺,憋憋屈屈地往茶水間走去。
被宣傳科的老領導拉著聊了半天。
雖然茍子鑫沒什么心情,但他始終銘記著自己默認的公關身份,從頭笑到尾,哄得對方樂呵呵,最后主動說下季度幫他們言鑫寫個宣傳稿。
“哎呀,要是把你和鄒主任的照片往上面一掛,宣傳效果會更好呢,就你倆這臉,嘖嘖,不放出去簡直可惜了。”
老領導打趣道:“鄒言那性子,不肯就算了,怎么你也不愿意呢?”
“呵呵?!逼埪筛尚陕?,“老鄒說,掛臉的話,會顯得我們律所不夠?qū)I(yè)?!?/p>
“哈哈哈哈……”
回去的路上接上實習律師阿政,兩人去了趟看守所。
趕回律所,又是一場由自己主持的電話會議。
茍子鑫發(fā)現(xiàn),今天一天,算是挖掘出了全部的潛能。
原來,他可以如此地努力。
就是……好累。
夕陽西下,天空仿佛被潑灑了一盤顏料,暈染開五彩的晚霞。
他仰躺在老板椅上,無神地瞳孔里倒映著落地窗外的景象。
“阿鑫哥哥……”
宋茉莉?qū)⑹掷锏牟璞?,放在桌邊,向來高傲地臉上滑過一絲掙扎。
最終,她上前一步,認真道:“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說實話好不好?”
“……嗯?!?/p>
“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嗎?”
茍子鑫回過神,轉(zhuǎn)頭淡聲道:“為什么又這么問?”
“因為,因為我雖然喜歡你,但我并不想當?shù)谌甙?,我可是堂堂宋家大小姐,那種狗血的事,我才不摻和!”
望著女孩驕傲的小模樣,他有些恍惚。
隨即笑了:“看來我爸沒把我成年以后的那些豐功偉績透露給你?!?/p>
“什么?”
他交疊起長腿,一副混不吝的樣子:“我不僅不想結(jié)婚,我連一場正經(jīng)的戀愛都沒談過呢,我不喜歡正式的關系,我只喜歡享受最美好的部分,廣撒愛心,雨露均沾,才是我這輩子的目標,懂了嗎?”
很渣的一番發(fā)言,卻似乎沒有嚇退女孩。
宋茉莉聳聳肩,雙手一攤:“那挺好的,有挑戰(zhàn)性,看來,我能當你的第一個女朋友。”
“……”茍子鑫不想說話了。
他擺擺手:“時間差不多了,下班吧?!?/p>
“我不,我今天想加班。”
“可我不想。”他起身,撈起外套搭在臂彎。
宋茉莉亦步亦趨:“那你去哪,我就去哪?!鳖D了頓,大膽地發(fā)出明示,“就算酒店也可以的?!?/p>
茍子鑫腳下一個踉蹌,頭一次對這種邀約升起無力的感覺。
“我知道這附近有家不錯的酒店?!彼涡〗銋s以為對方的沉默是心動,跟在后面雀躍道,“前幾天我有個閨蜜在那邊辦生日宴,說樓上有個套房……”
生日宴。
又是生日宴。
他覺得自己今天八成遇到鬼打墻了,來來去去,都離不開這個話題。
腦子里已經(jīng)聽不見身后人的嘰嘰喳喳,耳邊全是昨晚童冉淡然的嗓音。
明晚……下了班就去……
一整天,所有的事,就像是某種氣體,逐漸將他心中藏著的氣球充滿,鼓脹到極限。
而剛剛宋茉莉的話,便是一根針。
嘭!
終于炸了。
萬一她腦子一熱,直接答應了心懷不軌的師兄怎么辦?
不行,他必須要去阻止那個女人參加什么生日宴。
就算被冷嘲熱諷,也要阻止!
一口氣沖到樓下,開門坐進車里,一腳油門躥了出去。
他開得很快,在車流里左右穿梭,拐彎時為了搶最后幾秒的紅綠燈,一個甩尾。
“?。 ?/p>
后排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誰?!”他嚇了一跳,看向后視鏡。
宋茉莉差點一頭撞到門上,掙扎著坐起身,羞澀地埋怨道:“阿鑫哥哥,你也不用這么急吧……”
“你怎么會在我車里?”茍子鑫脫口道,腳下的速度倒是沒緩。
他記得,童冉大概是在六點下班。
現(xiàn)在距離整點還有十分鐘左右,他必須趕在那之前到。
“不是說好……一起去酒店的嘛?!彼诬岳虿唤獾?。
“誰跟你說好了,待會兒你下車,自己打車回家去!”
宋小姐頓時炸了:“茍子鑫!你到底什么意思,耍我好玩是嗎!”
“姑奶奶,我哪敢耍你,我壓根對你沒那個意思,在我心里面,你頂多算個妹妹而已,算我求你了,別這時候亂發(fā)脾氣,我還有急事去辦!”
說話間,又超了兩輛車。
這對于一直習慣性用龜速開跑車的茍少來說,已經(jīng)是個不小的突破。
他抽空瞥了眼顯示屏上的時鐘。
還剩三分鐘。
心跳加速,不免有些慌張,偏偏后座的女孩根本不聽他的話,神經(jīng)質(zhì)地繼續(xù)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