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里。
商北梟剛宰了魚，手機響了，“給我接個電話。”
花昭甩甩手上的水珠，用廚房紙擦擦手，從商北梟的口袋里拿出手機，接聽之后就按在了商北梟的耳朵上。
這通電話進行了大概五分鐘。
花昭的胳膊都酸了。
終于掛斷。
花昭揉了揉肩，“司辰打來的？”
商北梟面色凝重，一時沒說話，仿佛是沒聽到花昭的問話。
花昭抬起手在商北梟的面前揮了揮，“問你話呢。”
商北梟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垂眸看向花昭，輕聲說，“司辰打來的電話，說是楚嶼山的全部檢查報告全部出來了?！?/p>
花昭無聲的詢問。
商北梟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身上的外傷嚴重，但是還好，能治愈，但是他染上了毒癮，時間大概一年多?！?/p>
花昭愣在原地。
楚嶼山小時候，她看著長了一年多，那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花昭一直很喜歡。
就算如此。
捫心自問。
也沒有哪一個父母，愿意將自己家的閨女，嫁給一個吸毒的人，哪怕這個人是為了自己的任務(wù)，被迫吸毒，哪怕這個人是臥底，萬一……萬一戒不成功怎么辦？
在這一刻。
花昭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長輩，更確切的說，只是一個平凡的媽媽。
她知道楚嶼山的可憐，也知道楚嶼山的偉大。
可是現(xiàn)在她卻偉大不起來。
花昭的肩膀向下耷拉下去，“這孩子……命途多舛，怎么這么可憐？你說老天爺怎么這么不公平？明明這么懂事的孩子，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就經(jīng)歷了這么多……”
商北梟抬著手，用胳膊輕輕的抱了抱花昭，“先給孩子們做完這頓飯，不要胡思亂想。”
花昭輕聲說了句好。
——
部隊醫(yī)院。
司辰拿著檢查報告，在樓道里站了很久。
才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病房門口走去。
站在門口處。
司辰深吸一口氣，緩和了下面部表情，推開門進去。
趙平生躺在病床上。
聽到聲音。
想轉(zhuǎn)身看門口。
掙扎了半晌，也沒能成功轉(zhuǎn)過身去，司辰聽到了一聲嘆息。
司辰上前，在趙平生面前坐下，“剛剛?cè)柫酸t(yī)生，你身上的傷……都不算是致命傷，就是要費時間來治療，你放寬心，也不要心急，慢慢來。”
趙平生輕輕頷首。
司辰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還有就是……還有就是你被迫染上的毒癮，不過你也盡管可以放心，我們這邊會找經(jīng)驗豐富的老醫(yī)生，為你制定戒毒計劃，像你這樣意志力堅強的年輕人，更容易成功，咱們一切都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p>
說完。
司辰慈悲的目光落在了趙平生的身上，“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趙平生輕點了一下頭。
司辰急忙蹲在床前，“你盡管跟我說。”
趙平生張口，嘴角兩側(cè)結(jié)痂的血疤，又有裂開的痕跡。
趙平生盡量的讓自己說話的聲音更清晰，“換……個地方，不告訴……小七?！?/p>
司辰震驚，猛的轉(zhuǎn)頭看著趙平生的臉，“你的意思是換一個不讓小七知道的地方慢慢治療？”
趙平生輕輕點頭，然后就無力的癱軟在床上，說完那句話，似乎耗盡了自己積攢的所有力氣。
他從來沒有覺得，一個廢人的形象，會如此生動的詮釋在自己身上。
不管是趙平生還是楚嶼山，都配不上小七。
更何況是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變成廢人的他。
戒毒憑借意志力。
趙平生覺得自己能成功。
可即便如此。
身上的傷口痊愈后，也會給身體留下難以愈合的創(chuàng)傷，比如他的手指，骨折的手指長出了肉芽，斷裂的橫截面穿透了皮膚，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了夾板固定，他迷迷糊糊之間聽著醫(yī)生說，可以復(fù)位，但是恢復(fù)到正常的靈活程度，很難。
所以，即便是身上的傷好了，他也會落下殘疾。
一個沒上過大學(xué)，沒有學(xué)歷，沒有靠山，沒有背景，沒有倚仗，沒有父母，只有一身數(shù)不清的疾病的人，哪里能配得上光明燦爛的小七？
現(xiàn)如今他只想躲起來。
躲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躲在一個沒人看得見他的地方。
慢慢的等著傷口痊愈。
慢慢的混日子。
司辰眼睛有些泛紅，“你不想……不想再見小七嗎？小姑娘正心心念念的回家收拾著行李過來照顧你?！?/p>
趙平生：“不。”
司辰嘆息，“如果這是你的決定，那我尊重你，這樣吧，我打個電話把你送到特戰(zhàn)隊那邊，本來說要請那邊的老醫(yī)生過來幫你制定戒毒計劃，既然這樣，那就把你送去，那邊遠離市區(qū)喧囂，風景也不錯，興許有利于你康復(fù)。”
趙平生：“謝謝！盡快。”
司辰扼腕，“不要見見小七了嗎？”
趙平生搖頭。
司辰之后去辦。
等到晚飯后。
花昭和商北梟親自送小七來到軍區(qū)，兩人也想探望一下可憐的孩子，可沒想到就接到趙平生已經(jīng)被轉(zhuǎn)送的通知。
司辰無奈地說，“小七，你也別怪我，這是趙平生的主意?！?/p>
花昭擔心的握著小七的手。
小七面色蒼白，“我就知道他會這樣做，姐夫，他去哪兒了？”
司辰三緘其口，諱莫如深，“不是姐夫不想告訴你，是姐夫答應(yīng)了人，不能告訴你。”
小七不說話。
只是倔強的沉默的抬頭看著司辰，眼睛里的滾滾熱淚落下。
司辰避開小七的目光。
小七用胳膊擦了一下眼睛，“姐夫，我不管，這是你欠我的，當初我就跟你說趙平生可能是臥底，你二話不說就否認了，今天你不告訴我趙平生究竟去哪里養(yǎng)傷，我就不走了?！?/p>
司辰深吸一口氣，“那你就留在這兒吧，我有事先走了?！?/p>
司辰迅速繞過小七，一路小跑著走了。
商北梟給花昭遞了個眼神，花昭忙點頭，“你趕緊去吧，這里有我。”
商北梟追上了司辰。
兩人并肩而行。
司辰苦笑著說，“沒事兒，這個壞人就讓我做，說實話，我佩服趙平生這個孩子，他做的事情，對我來說可能都是難以忍受之重，但是他和小七，也是真的不合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