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這邊。
陸夫人坐在沙發(fā)上,一邊沏茶,一邊與陸景炎談話。
“那位顧家大小姐模樣還算不錯,就是從小沒跟在父母身邊,也沒受到過好的教育。”
陸夫人并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但在教育背景方面,多多少少是在乎的。
他們陸家身份地位在北城說二,沒人敢稱一。
她并不在乎女方的家世,但要是文化程度相距太大,總是不好相處的。
想起餐廳里,顧清說她是耶魯大學畢業(yè)的,陸夫人心思淡然。
“顧家那孩子,謊撒的確實有些大了,不過沒關(guān)系,這些都可以等她嫁過來后,好好調(diào)教扭轉(zhuǎn)回來?!?/p>
她遞給陸景炎一杯茶,陸景炎接過,搭在雙腿上。
他一只手托著杯底,一只手掌著茶蓋,低沉的嗓音緩緩而出:“她沒有撒謊?!?/p>
聽見他這句話,陸夫人倒茶的動作頓住。
她放下茶壺,問他:“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她沒撒謊?”
陸景炎沒再開口,他垂下眼眸,視線落在茶杯邊緣的那滴水珠上。
腦海中卻是浮現(xiàn)顧清與他對話時的模樣。
她蹲在他面前,抬頭看著他,細長的手搭在他毫無知覺的雙腿上,認真地承諾:“我會幫你。”
在這之前,他并不認識她,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但有些人似乎就有種特別的魔力,很微小卻很堅韌的魔力,會讓人很愿意相信對方。
而顧清就有這種魔力,從她開口說自己是耶魯大學畢業(yè)的時候,他就沒懷疑過她。
那樣一雙干凈的眸子,那樣真誠的眼神,他覺得,她不屑于撒謊。
陸夫人見陸景炎沉默,忽然想起剛才顧清跟他單獨聊了一會兒。
或許是她那時對他說了些什么。
自從那場車禍之后,陸景炎的脾氣變得更加孤僻寡淡,時常聽他只說一兩句話,忽然就沒了興致,然后默不作聲。
陸夫人張了張嘴,但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最終嘆了口氣。
-
顧清躺在床上,看著不久前跟陸景炎加上的微信。
她沒多猶豫,點進對話框給他發(fā)消息。
【到家了嗎?】
陸景炎看見這條消息,蹙了下眉,思考半分鐘,回了一個字。
【嗯?!?/p>
看見這個字,顧清突然笑了起來,以前追她的時候,話可沒那么少。
她的微信是一個純白色的頭像,而陸景炎是一個純黑色的頭像。
如果放在別的男人身上,這種回答不是故作高冷,就是不耐煩想快點結(jié)束聊天。
但陸景炎真不是,他就是這樣的人。
對不感興趣的人,態(tài)度永遠冷淡。
顧清清楚他的性格。
她打了一句話:【把你的病例單發(fā)給我看看?!?/p>
看見這條消息,陸景炎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了下。
陸家給他請過的名醫(yī)數(shù)不勝數(shù),但最終都沒治好他的腿。
陸景炎不是沒期待有天能和正常人一樣下地行走,但他經(jīng)歷過太多次失敗了。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被薄毯遮蓋的雙腿上,眉頭緊鎖。
他應該再嘗試一次嗎?
正當陸景炎陷入困惑時,手里握著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點開看了一眼,顧清發(fā)來三個字:【相信我?!?/p>
明明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陸景炎感覺胸腔被一股熱流充斥。
他真的還能再站起來嗎?
反正失敗了那么多次,也不差這一次。
或許,他應該試一試。
顧清躺在床上等了大致五分鐘,終于收到了陸景炎發(fā)來的一份文件。
她不覺揚起唇角,回復他:【給我點時間,等看完病例,我再跟你商量治療方案?!?/p>
陸景炎回復:【好?!?/p>
這句話后,顧清沒回復了,陸景炎也沒再說話。
顧清仰面盯著天花板看了會兒,想起過去的總總,還是忍不住問他:【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她那時,都已經(jīng)準備答應他的追求了,只是后來發(fā)生了很多事,讓他們沒了聯(lián)系。
看見這句話,陸景炎回想起跟她在包間單獨談話時,她也問過他,是不是不記得美國唐人街發(fā)生的事了?
陸景炎蹙眉仔細回想,可對于顧清還是完全沒有印象。
他疑惑地說道:【抱歉,我沒什么印象,你以前認識我嗎?】
果然如此。
這是顧清看見這個問題的第一反應。
那場車禍讓陸景炎失了憶,但在他的記憶中,他是沒有失憶的。
所以他只是簡單地以為,自己以前見過他,而他沒見過自己。
這種情況有些復雜,看來得一步一步慢慢治療了。
陸景炎看著手機,薄薄的唇線抿直。
因為對方?jīng)]給出個特定答案,不置可否地回了句:【算了,以后再說?!?/p>
-
晚上,顧若從外面回來。
她身后跟著兩個家傭,家傭手里捧著快高出頭頂?shù)臅?,這些全都是各國醫(yī)術(shù)大師的著作。
她自己懷里也抱著一本七八厘米厚度的醫(yī)書,能被她單獨捧著的,一定是她很喜歡的。
看見葉之雪坐在沙發(fā)上,連忙跑過去跟她分享。
“媽媽,你看!我等了好久,終于等到我偶像Evelyn的出版書了?!?/p>
顧若一邊說,一邊翻開給她看:“他的作品真的很棒,而且每一次的見解都特別厲害,我覺得他都堪稱當世華佗了!”
說到這,她又皺起眉毛嘆氣:“但是他實在是太神秘了,從來都沒有露過面。除了一個英文名,國籍、性別、長相,我們對他一無所知。這么厲害的人,要是可以跟他見一面就好了。”
顧若從小到大學習就好,一直都不需要葉之雪操心。
看見女兒這么用功,葉之雪十分欣慰,摸著她腦袋笑著說道:“我們家若若真乖,不僅學習認真,還聽話懂事?!?/p>
家業(yè)是要給兒子繼承的,所以女兒不需要學習怎么管理公司,只要能在某些領域有些名氣,讓她臉上有光就行。
她停頓了下,想起顧清那張冷冰冰的臉,冷聲說道:“不像你姐姐,一天到晚,變著法兒的氣人?!?/p>
還好兒子只是皮外傷,要是傷到根本,她要顧清付出代價。
聽見顧清被葉之雪罵,顧若心里莫名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