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穆之他們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我撐著柳璟琛的身體半跪在地上,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
白封陽走過來,伸手在我倆中間晃了晃,問道:“你倆在干啥?剛才怎么回事?”
我也順勢問道:“柳璟琛,剛才是你做法引來了那些飛鳥走獸,是嗎?”
“不是?!绷Z琛立刻搖頭否認,“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我斷片了,什么都不知道?!?/p>
他反駁得太快太刻意了,像是在極力掩飾著什么似的。
我疑惑地看著他,腦海里回想著剛才他的種種變化。
一開始他有被冰魔獸反攻的跡象,后來他坐地做法,壓制住了冰魔獸的反噬,但隨即,他又似乎被另一股力量控制住了。
正是那股力量的覺醒,才引來了那些飛鳥走獸。
再加上他血祭融合烏金龍石,后背上出現(xiàn)那些紋路,這一切的一切,讓我?guī)缀蹙鸵獢喽ㄋ谴笪讕煹霓D(zhuǎn)世。
可他現(xiàn)在不承認這一切了。
柳璟琛他……在逃避什么?
既然他不想談這些,我便也沒把自己的猜測往外說,等等再看吧。
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馮大志打來的。
我一接通,那邊馮大志便說道:“鹿姑娘,石家那幾個人有消息了,不過……他們都死了?!?/p>
“死了?”我頓時拔高聲音,問道,“是在哪兒出事的?知道是誰動手的嗎?”
馮大志回道:“他們是在去八塘鎮(zhèn)的路上,突發(fā)急病死掉的?!?/p>
怎么可能?!
這讓我又想起柳書翊派去探八塘鎮(zhèn)消息的兩個堂內(nèi)兄弟,也是莫名其妙地有去無回。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馮大志說,石家那幾個人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有些已經(jīng)開始腐爛了,沒有在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那塊烏金龍石。
等我掛了電話,柳璟琛便說道:“從你探九塘鎮(zhèn)界碑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這么長時間了,那幾個石家人一直沒有消息,他們?yōu)楹魏鋈怀霈F(xiàn),并且直奔八塘鎮(zhèn)?”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八塘鎮(zhèn)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一直沉默不語的柳穆之忽然開口,說道:“我得到可靠消息,陳英調(diào)了一批金甲銀甲尸來了江城,也是朝著八塘鎮(zhèn)的方向去的?!?/p>
原來柳穆之忽然到訪是為了這事兒。
我當即便說道:“看來我們必須親自去探一探八塘鎮(zhèn)了?!?/p>
“現(xiàn)在所有矛頭直指八塘鎮(zhèn),沉水村又屢遭偷襲,很不安全?!绷轮f道,“這一趟我準備帶十五回秦嶺,你們大可放開手腳做自己的事?!?/p>
我看了一眼柳璟琛,他也正在看我,以眼神征求我的意見。
之前他跟柳穆之已經(jīng)聊過,一回來就碰上我夢魘,還沒來得及跟我商量。
我猶豫了一下,我們接下來必定有一場硬仗要打,無暇顧及十五,這是現(xiàn)實。
現(xiàn)在各方勢力又全都在往八塘鎮(zhèn)集聚,八塘鎮(zhèn)離我們這兒不算太遠,只要對十五有所企圖,誰都想試著闖一闖沉水村。
這個時候,秦嶺那邊反而更安全。
再者,柳穆之疼十五那是有目共睹的,這么一個不善言辭的漢子,能親手給十五做酸棗木磨牙棒,柳璟琛小時候都沒有這個待遇吧?
總之,眼下把十五交給柳穆之,我是放心的。
想到這兒,我便說道:“小舅,我就把十五托付給你了,白婆婆、琴姐和蘭嬸一起跟你走,悄悄地,不要被人盯上。”
當天夜里,柳穆之一行便悄無聲息地離開。
而我、柳璟琛和白封陽以及柳書翊四人開著車,直奔八塘鎮(zhèn)的方向。
走之前,我特地做了幾根辟邪香帶在身上。
一來八塘鎮(zhèn)曾經(jīng)是瘟疫的源頭,二來,之前幾波人死得蹊蹺,辟邪香能避煞祛毒,有備無患。
接連幾天暴雨之后,空氣都是濕漉漉的。
柳書翊開車,沿著之前他們劃定的路線一路往前。
一開始很順利,等我們下了高速,往鎮(zhèn)子上開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很不對勁。
四月初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水泥路兩旁的雜草樹枝亂糟糟的,刮得車玻璃吱吱響,很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修理過了。
路燈一大半都壞了,好不容易看到房屋了,卻黑燈瞎火一片。
從臨街店面門口的灰塵與堆積的樹葉樹枝來看,這些店面應該很久都沒開過門了。
車子在小鎮(zhèn)道路上穿梭而過,我?guī)缀跏瞧磷×撕粑?,豎直了耳朵,觀察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車子穿過后街,剛開到岔路口的時候,我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小聲招呼柳書翊關掉車燈,降了車速,緩緩地退回到了一棵大樹下。
大樹綠蔭如蓋,將車子很好地掩藏在了陰影里。
我第一時間點燃了辟邪香,辟邪香的香味在密閉的車廂里彌漫開來,能很好的掩藏我們的氣息。
就在這時,一聲鈴響從岔路口對面?zhèn)鱽恚追怅枆旱吐曇粽f道:“是控尸人?!?/p>
我的視線比他們都要好,早在我提醒柳書翊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到對面黑暗中,控尸人正一步一搖鈴,領著一支隊伍從東邊往北邊的岔路轉(zhuǎn)過去。
而我們現(xiàn)在是在南邊。
白封陽伸長了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控尸人隊伍,聲如蚊蠅一般地數(shù)著:“1、2、3……1、2……9、10……”
控尸人站在岔路口,有規(guī)律地搖著銅鈴,等待著那支隊伍穿過路口朝北邊的山路上去。
那支隊伍很長,得有四五十人,他們清一色地穿著黑色長袍,戴著黑帽,低頭望路,看不清面目。
直到最后一人往北邊轉(zhuǎn)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車廂里所有人屏住呼吸,注視著那人。
那是一張蒼白的男人的臉,眼眶發(fā)烏,嘴唇發(fā)青,看過來的時候,張嘴桀桀笑了兩聲。
那兩聲笑尖銳而恐怖,聽得人毛骨悚然。
那一刻,白封陽渾身都僵硬了,伸長的脖子一動不動,不敢縮回來。
控尸人順著男人的視線朝我們這邊看過來,興許是太黑,也可能是辟邪香擾亂了他的判斷,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
黑夜里,他站在岔路口,罵罵咧咧地抬起手,手中銅鈴懟到男人臉上,重重地搖了幾下。
男人這才轉(zhuǎn)身跟著隊伍離開。
一直等他們走遠了,白封陽才縮回脖子,重重地跌坐回車座上,抹了一把鼻子上的冷汗,說道:“三具金甲,十具銀甲,其余全是銅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