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眼白浪那雙比之從前黯淡了許多的紫眸,司徒硯蹙了蹙眉:
“這些日子我會守著她,你花點(diǎn)時間把你自己修好,別她好了你卻倒下了?!?/p>
他知道白浪對謝元棠來說有多重要,如果她醒來以后見到白浪倒下,定然不會開心的。
白浪點(diǎn)點(diǎn)頭,朝他比了個“OK”,轉(zhuǎn)身出門,跳進(jìn)了水里。
毒株和凈水滋養(yǎng)著他的身體,白浪舒服地喟嘆了聲。
他終于可以好好做個水療啦!
剛這么想著,旁邊又“噗通”一聲,原來是零號跳下來了。
白浪皺眉,敲敲他腦袋:“你怎么下來了?”
零號:“咔!”被大魔王踹下來的!他讓我來給你搓泥!
白浪:“……”都說他不臟了!
船屋里沒了外人,司徒硯低頭專注看著謝元棠。
旁邊那幾個他看不懂的儀器上有節(jié)奏的曲線,吊瓶里流速緩慢的液體,以及她頭頂手臂上的銀針……
這些都彰顯著她還活著,只不過是睡著了而已。
那張臉和四年前已經(jīng)有了些不同,司徒硯看著片刻,似乎想要伸手觸摸一下,想要喚醒她,但只是動了下手指,便又停住了。
他只是久久的看著她,沒有絲毫的碰觸,也沒有再說話打擾她的休息。
來之前他還想過自己或許可以跟她講講這些年里的變化,可真到了此刻,他卻什么都不想說了,只想讓她安心睡眠,不被任何外界瑣事繁聲打攪。
此后半月,司徒硯一直守著謝元棠,直到白浪從水底上來。
這之后司徒硯便離開了,他去了滄雀王都,見到了冷蘊(yùn)菀。
冷蘊(yùn)菀沒想到他會來,激動地哭了好一會兒,又親自下廚做了好些吃的。
這是司徒硯這一趟緊張的行程當(dāng)中,第一次吃到別人親手做的新鮮熱飯。
冷蘊(yùn)菀四年前已經(jīng)嫁給裴衛(wèi)瞻,這些年裴衛(wèi)瞻很是寵她,過得比在玄昭好了太多。
她只去跟著無塵去過死生之地一次,后來還是無塵和裴衛(wèi)瞻勸她不要再去,畢竟謝元棠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對她越不好。
何況他們都知道白浪壓力大,他們總?cè)?,只會打擾他,后來冷蘊(yùn)菀就不去了,只無塵每次去了回來以后,跟她講講謝元棠的近況。
司徒硯也說了一遍,冷蘊(yùn)菀連連點(diǎn)頭,哽咽道:“我聽你們的不往那去,只要知道她好就行了?!?/p>
吃過飯,無塵來了。
兩人除了交換信息外,無塵還跟司徒硯說了一件事。
“我大伯病體欠安許久,估計也就這一兩年的事了,大伯一生無子,到時候應(yīng)會傳位于三叔。”
滄雀裴氏三兄弟,無塵的父親排行二,他三叔便是裴衛(wèi)瞻。
之前皇帝有意讓無塵當(dāng)太子,但他一心想著出家,這下一任皇帝的擔(dān)子便落在了裴衛(wèi)瞻頭上。
其實(shí)裴衛(wèi)瞻也不想當(dāng)皇帝,他只想陪媳婦兒。
司徒硯不明白他忽然說這件事做什么,無塵意味深長道:“我三叔四年來不曾生子育女,將來他若當(dāng)皇帝,估計會封謝元棠為皇太女?!?/p>
司徒硯眉頭微挑:“其他人會同意?”
謝元棠到底是玄昭的人,就算裴衛(wèi)瞻一意孤行,滄雀的文武百官和百姓會認(rèn)可一個玄昭的女子來當(dāng)他們的皇太女嗎?
無塵抬手拍拍他肩膀,微笑道:“看來你對我們滄雀的歷史不太了解,滄雀以蠱為尊,得蠱王者得滄雀。”
“如今滄雀最厲害的蠱物傀儡,也比不上謝元棠跟前的那些喪尸,她的喪尸在別處會被人忌憚,但在滄雀,只會被人崇拜?!?/p>
司徒硯微怔。
無塵又道:“其二,我們滄雀的開國皇帝便是一位女帝,她在位時更留下預(yù)言,稱后世會再出現(xiàn)一位天命女帝,她會帶領(lǐng)滄雀一統(tǒng)天下?!?/p>
司徒硯聽完,先是沉默,而后審視地看向無塵:“你跟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無塵笑道:“沒什么,就是提前告訴你一聲,不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應(yīng)該會入贅我們滄雀吧?”
司徒硯:“……”
他淡淡掃了眼無塵:“二嫂你想得太遠(yuǎn)了?!?/p>
無塵:“……”一句二嫂,足以讓他的佛心崩潰!
司徒硯正色道:“等小棠兒醒來,你別急著跟她說這些,一切由她自己做決定,別把你們的想法強(qiáng)加在她身上。”
“我當(dāng)然知道?!?/p>
無塵擺擺手道:“不止你在乎她,她也是我朋友,如今更是我妹妹,我自然不會委屈了她?!?/p>
他說這些只是讓司徒硯心里有個數(shù)罷了。
——
又?jǐn)?shù)月。
白帝。
“噠噠……噠噠……”
急促又踉蹌的腳步聲響起。
蒙蒙的霧氣讓人看不清周圍的路,也看不到盡頭。
司徒鳳拎著裙擺,在迷霧中踉踉蹌蹌地跑著。
這是她不知道第幾次逃跑,可每一次都被那些人給抓了回來。
從玄昭到白帝的路程中,沒有人找過她。
因?yàn)樗麄兩崃税嘿F的行李,變裝成了普通商隊(duì)。
司徒雅有一次透露,他們的路線是司徒墨親自規(guī)劃的,有好幾撥人假扮他們,又是水路又是陸路的,根本不可能分清哪一撥才是。
等到分清的時候,他們也已經(jīng)到地方了。
司徒鳳的第一次逃跑還是在上船之前,她知道白帝是個島國,只要上了島,就很難再逃出來了。
所以那天晚上司徒鳳偷偷吃了解藥,想要趁眾人睡著的時候逃跑。
那也是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因?yàn)橐宦沸衼硭墓郧珊蛙浫踝尡娙私档土朔纻?,沒有人在十二個時辰盯著她。
她逃了出來,可很快她就陷入了另一場危機(jī)。
一群神志不清的暴民張牙舞爪地朝她撲過來,像是要生吃了她的肉一樣,那瘋狂的模樣司徒鳳并不陌生。
她在司徒硯身上見過,也在司徒閬身上見過。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在這遙遠(yuǎn)的異國他鄉(xiāng),竟還有這么多發(fā)病的人。
司徒鳳轉(zhuǎn)身就跑,可離開了這群人,還有另外一堆人等著她,再不然就是想要搶劫她的乞丐。
那地方好像一個徹底失去管控的地獄,她就如同突然闖進(jìn)去的羔羊,任人宰割。
后來司徒雅及時帶著人尋到了她,才免了她被欺負(fù)的危機(jī)。
那之后司徒雅將她關(guān)了起來,并警告她,絕不可以亂跑,除了跟在她身邊,這里沒有安全的地方。
一直到上了島,司徒鳳才有了小部分自由。
可她很快發(fā)覺,這里的環(huán)境跟別處不一樣,別說是她,連司徒雅也不被允許到那些被劃分為禁地的地方。
島上的每個人都怪怪的,偶爾也會有人發(fā)狂,然后就會被人拖走,再也沒出現(xiàn)過。
而且這里有很多的和尚,他們住著比皇宮還要奢華的廟宇,比白帝的皇帝還要高貴。
“噠噠……噠噠……”
司徒鳳慌亂地跑著,忽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來:
“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