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都知道秦班長的家屬今天到,一大早兒班長就出去守著了。
大家伙兒正在整理內(nèi)務(wù)的時候,秦爍回來了。
人回來就算了,還給他們帶了禮物。
“哇,咱媽可真講究,不僅惦記班長,還惦記著咱們。”
這幫大小伙子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一窩蜂地沖上來接過秦爍還有夏排長手里的東西。
秦爍翻了個白眼,什么咱媽,只能是他媽。
副班長搶了條顏色鮮亮的圍在脖子上,臉上的凍瘡都不顯眼了。
“班長,我這個顏色好看不?”
秦爍看了他半響,好一會兒之后點了點頭。
副班長樂了,秦班長長得好全連皆知,他要說好看,那肯定不錯。
他從柜子里拿出鏡子,左右照了照,然后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凍瘡,一臉的后悔。
“班長,我還不如跟你學(xué)習(xí),天天抹油兒呢?!?/p>
之前班里的戰(zhàn)友還笑話秦爍,因為不管刮風(fēng)下雨,只要洗臉之后秦爍雷打不動的必須抹擦臉油兒。
大家打趣他,不止長得跟小姑娘似的,習(xí)慣也跟小姑娘似的。
秦爍當(dāng)時沒說啥,只是這一入冬,全班有一個算一個,臉蛋子都跟猴子屁股一樣。
這會兒就突出一直用擦臉油的秦爍了。
人家那臉除了紅了點兒,竟然一點兒凍傷都沒有。
秦爍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話。
他是跟他爸學(xué)的,萬一有一天啥都沒有了,最起碼還有一張還不錯的臉蛋子。
這樣回家之后他媽看著他也不鬧心。
副班摸著圍巾,湊到秦爍身邊,頂了頂他的肩膀,“班長,這圍巾不便宜吧?”
就這么拿了是不是不太好?
秦爍想到賀君魚跟他說的,指了指床上剩下的圍巾:“剩下的給咱們指導(dǎo)員,軍務(wù)股長,還有連長送去?!?/p>
副班看了眼床上剩下的七八條圍巾,挑眉:“連長他們用得了這么多?”
這么多圍巾就是一人兩個脖子都用不完吧。
秦爍:“送過去看連長他們怎么處理就好。”
連長,指導(dǎo)員還有軍務(wù)股長都有家屬,自己用不上,別人能用。
他媽媽既然把這些圍巾大老遠(yuǎn)地帶來了,那就得發(fā)揮出作用不是。
副班長一下就懂了,笑著拍了拍秦爍的肩膀:“班長你放心,我一定把咱媽的好意傳達(dá)給領(lǐng)導(dǎo)。”
說完,這小子抱起床上的圍巾小跑著出去了。
排長看秦爍這小子還是挺會來事的,笑著點了點頭。
看小伙子們研究圍巾和海產(chǎn)干貨,他朝秦爍招了招手。
“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p>
秦爍眨眨眼,到底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辦公室,夏排長靠在辦公桌上,掏了顆煙出來,又朝秦爍遞過去:“抽嗎?”
秦爍搖頭,“我媽不喜歡煙味?!?/p>
他爸不能抽,姥爺來家里也不能抽,就是爺爺見了他媽媽,也是能不抽就不抽的。
他們?nèi)值軐@東西也不感興趣。
夏排長點了點頭,收回手,掏出洋火給自己點上。
“說說吧,你到底是誰家的?!?/p>
夏排長也不藏著掖著,眼神自己地看向秦爍。
秦爍面不改色,眼神平靜地跟他對視。
“誰家的孩子又如何,難不成以后上了戰(zhàn)場,敵人朝你開槍的時候問問你的家世?”
家世牛逼就不開槍了?
夏排長狠狠地嘬了一口煙,“你小子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p>
“你要是首長的孩子,我以后分配任務(wù)的時候肯定得注意?!?/p>
這是肯定的,如果首長的孩子折在他們連隊,就算首長明著不說,以后他們這個連隊還有希望嗎?
秦爍皺眉:“我父親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他自己都悍不畏死?!?/p>
就算他出事兒了,他爸除了心疼就只會為他鼓掌以他為傲。
是不可能牽連別人的。
“我們這個軍隊是為了廣大人民的利益緊緊團(tuán)結(jié)在一起的,而不是為了某些狹隘集團(tuán)的利益。”
“排長,你看低了我的父親?!?/p>
掐斷了手中的煙,夏排長看著一臉正氣的秦爍很久沒說話。
“你不說是吧,我也有辦法查出來?!?/p>
入伍都有檔案,他還不信了。
“還有,我不是看低了誰?!?/p>
手底下有這么個兵,他要是不摸清楚,真要出了什么事,第一個被處理的就是他。
他就是個大俗人,沒什么遠(yuǎn)大的理想,保家衛(wèi)國固然重要,但是對他來說讓家人吃飽喝足更重要。
兩人對峙半晌,秦爍閉了閉眼。
“我爸是秦淮瑾,現(xiàn)任原城軍區(qū)……”
既然這么想知道,秦爍直接把老底掀了。
隨著他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從嘴里蹦出來,夏排長得從震驚到麻木,最后歸于平靜。
等秦爍說道秦家,夏排長抬了抬手,聲音虛弱,“好了,不用說了?!?/p>
賀老的名字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不管秦爍在他手底下出了什么事兒,他老夏屁股底下的位子都會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你說賀老的時候,我就知道秦師長是哪家的秦了?!?/p>
前些年鬧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就是這兩家子。
只要在部隊的,有誰不知道賀家嗎?
那就是一家子打仗不要命的,賀家二房人都打沒了,賀老硬是沒有找尋任何一個人。
這樣的一家子,人品他信得過。
“咱們招待所的環(huán)境有點兒簡陋,不知道阿姨習(xí)慣不?”
那可是師長夫人,比他們駐地團(tuán)長級別都高。
秦爍忍不住扶額,“別為難自己,也別把我媽叫老了,實在不知道叫什么就喊姐吧,排長。”
夏排長搓了搓手,“這不是一時間太緊張了?!?/p>
經(jīng)過剛才,夏排長細(xì)想下來,覺得這里邊兒不是沒有機(jī)遇,秦爍在他手下,只要表現(xiàn)得好,他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他是秦爍的排長,這功勞也得有他一份兒。
這就是危機(jī)與機(jī)遇并存啊。
想通了的夏排長渾身舒暢,拍了拍秦爍的肩膀:“我看你訂的那幾個菜太簡陋了,我再給我姐多添兩個咱們邊城的特色菜?!?/p>
秦爍面無表情地把他的手扒拉到一邊兒去。
“您還是留著錢給自己花吧,我媽剛下火車沒多久,要先吃點兒清淡的?!?/p>
至于特色的,他明天會親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