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然自然是有些驚恐,心慌。
她知道三寶法師不是喜歡多嘴多舌的人,看來一定是參透天機,才預(yù)言的。
難道自己真的要和謝南城走到離婚那一步嗎?
她心里其實很排斥,她不想離婚。
她也放不下謝南城。
沈瑛黎則第一時間將目光放在聶修身上。
果不其然,聶修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她離婚,他是想看到的。
不過聶修沒有插話,只是低著頭喝茶,靜靜的聽。
“多謝法師指點。”涂然雖然心里難受,但還是感謝法師。
“你們二位先出去吧,我和沈施主聊聊她的心結(jié)?!?/p>
這次上山主要就為了沈瑛黎。
所以,聶修和涂然雙雙走出內(nèi)殿。
再次來到這個斷崖邊,看著雪景,心境又不一樣了。
聶修被凍得有些腿麻,他下意識的彎下腰揉了揉膝蓋。
涂然見狀,馬上問,“不舒服嗎?”
“嗯,有點麻。”
“別動,你坐下?!?/p>
涂然找了一塊木頭樁,讓聶修坐下。
聶修穿著深灰色的羊絨大衣,帶著黑色的皮手套。
涂然摘下自己的手套,放在他懷里。
“幫我拿著?!?/p>
然后她用手開始按摩起他的膝蓋來。
“你的腿毒素還沒完全清楚,怕寒?!?/p>
“其實你這個季節(jié),應(yīng)該去南方?!?/p>
“最好去熱帶海洋氣候的地方,溫?zé)岢睗瘢欣谀悴∏榛謴?fù)?!彼f。
“在香城住的挺習(xí)慣的,不愛動。”他低著頭,將身下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這個視野之下的涂然,變得很可愛。
小小的,瘦瘦的,蹲在地上。
小心翼翼的按摩她的膝蓋,手法很輕。
她的身上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草藥香,混雜在冷空氣里,更是一番說不出的感覺。
他隨手掏出兜里的便簽紙和小鉛筆。
她以為他在畫雪景。
她卻不知道,他在畫的其實是她。
“我回去后,給你配點草藥?!?/p>
“你需要每天泡澡?!?/p>
“泡腳?”他故意打岔,一邊畫畫,一邊敷衍。
“別打岔,是泡澡?!?/p>
“我會給你開通經(jīng)絡(luò)去除淤堵的草藥,你直接用來泡澡?!?/p>
“三日一次?!?/p>
“應(yīng)該可以幫你驅(qū)寒?!?/p>
“否則,我怕加重你的病情恢復(fù)?!?/p>
“有你在,沒事的。”他隨口一說。
但涂然卻很不自在,她故意岔開話題,“這廟里確實很苦寒,三寶法師他們平日里也蠻辛苦的,沈小姐在這里七七四十九日,能行嗎?”
“要不,你偷偷送點肉上來?”聶修逗她。
涂然氣的抬起頭白了他一眼,“給寺廟送肉,我怕是活膩歪了?!?/p>
聶修忍不住低聲笑了笑。
涂然驚訝的抬起頭,“能看見你笑,可不容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p>
聶修居高臨下,與她四目相對。
那眼神忽然就溫?zé)崞饋怼?/p>
“要是你天天這樣逗我,我就天天都笑?!?/p>
他說完,涂然馬上低下頭,兩人都沒了聲音。
一時間,倒是再次陷入尷尬境界。
又過了不知多久,涂然微微起身。
“好點沒有?”
“嗯。”
“站起來走走。”
聶修起身走了幾步,看他步履輕盈不少,涂然松了口氣。
“勝在你年輕,你但凡過了四十歲,你這毒我是治不了一點?!?/p>
“我年輕嗎?”他看著她,忽然問。
“當(dāng)然?!?/p>
“所以在最年輕的時候,遇到最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其實也是一種幸運是不是?”他一字一句。
涂然躲開目光,直接轉(zhuǎn)移話題,“我有些餓了,去問問寺廟什么時候開飯,我跟你說,齋飯很好吃,是你在外面吃不到的味道?!?/p>
說完,涂然馬上轉(zhuǎn)身朝著寺廟而去。
聶修知道她聽懂了,但在躲著他。
中午,幾人留下吃了熱乎乎的齋飯后,涂然聶修三人下山。
沈瑛黎跟三寶法師達成了共識,堅定的留了下來。
臨下山之前,涂然不放心。
交代三寶法師,沈瑛黎的病情。
三寶法師只是笑了笑,“一切有貧僧,小施主放心?!?/p>
“那就有勞三寶法師了?!?/p>
涂然握著沈瑛黎的手,“有事隨時跟我發(fā)微信,我明日讓小杰再來給你送一床被子,這里會很冷。”
沈瑛黎搖搖頭,“不,就這樣,我可以的?!?/p>
“這里沒有什么沈園的大小姐,有的只是一個喪失摯愛的可憐人,但愿佛祖憐憫我,助我心愿達成。”
“你和修不用惦記。”
沈瑛黎情緒穩(wěn)定了許多不說,看起來狀態(tài)也比在上山之前好。
她的病,都是情緒所致,情緒好了,自然就沒事了。
三寶法師不知道和她說了什么,沈瑛黎信心大增。
下山后,涂然在車內(nèi)睡著了。
也許是舟車勞頓,也許是昨晚換地方?jīng)]睡好。
她就那么靠在座椅上,進入了淺眠。
聶修擺擺手,示意讓小杰將車內(nèi)的歌曲聲音降低。
還換了一首班得瑞的輕音樂——《初雪》
涂然睡得更加香甜了,那主仆二人都不吭聲,車內(nèi)靜悄悄的。
車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起了大雪。
聶修安靜的盯著這張臉,心里頓時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緩緩升起。
他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樣,內(nèi)心寧靜過。
這一刻,他可以肯定,她就是能讓自己內(nèi)心安靜下來的那個人。
他沒忍住,脫下羊絨大衣,輕輕的給她蓋上。
涂然則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沈瑛黎見到了凌遠,他們相擁在白云寺的半山之上。
迎著風(fēng)雪,訴說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她看見沈瑛黎哭,看見那個男人為她輕輕擦拭眼淚。
這時,她感覺有人溫柔的牽起了她的手。
她下意識的以為是謝南城。
“南城,你說……”
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男人竟然是另一張臉。
這這張臉,正是聶修。
涂然猛地從夢中驚醒。
她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車?yán)铩?/p>
旁邊的座位上,聶修正在看書,一言不發(fā)。
當(dāng)她看清楚,自己蓋著的衣服那一刻,頓時又是一陣心慌。
這個夢,在預(yù)示什么?
她看著聶修的側(cè)臉,有些恍惚。
男人此時轉(zhuǎn)過頭,波瀾不驚的看了她一眼,問,“怎么?夢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