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單單當(dāng)律師掙的錢,可支撐不了他這個兒子的高消費。
說什么不在意錢,那也得真的失去才能說這種話。
“沒什么,就是有個案子,想讓你幫忙。”
茍子鑫松了口氣:“什么類型的案子?”
“算是民事吧?!边^了會兒,茍大信的聲音才傳來,“我一個老朋友,他親戚的兒子?!?/p>
“行,你把我地址發(fā)過去,讓他直接過來吧,我正好有空……”
“哎,不行哎?!?/p>
“為什么?”
茍大信壓低嗓音道:“這小伙子是個公眾人物,你懂吧,愛豆。”
“爸,你還知道什么叫愛豆?!逼堊遇问?。
“呵,你爸我什么都懂。”茍大信板起臉,覺得自己跟這個兒子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往往三句不到就要吵架,他撇了撇嘴角,不耐道,“總之,人家不方便去你那邊,待會兒我給你推個號,你加他,然后你們私底下約時間吧。”
話音剛落,電話就掛掉了。
“……”瞪著屏幕,茍子鑫知道,他爹又在想那個不存在的孫子了。
頗為無奈地抬手扒了下頭發(fā),將過長的劉海梳到后面去,另一只手添加名片,發(fā)送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公式化笑臉。
很快,對方回復(fù)道:【小茍先生,您好】
茍子鑫:“……”
第N次想改姓呢。
【叫我茍律就好,謝謝】
你來我往地交談了幾句后,茍子鑫就知道,這個號不是那個愛豆的,看口吻,應(yīng)該是經(jīng)紀(jì)人。
【不好意思茍律,我有點事需要去處理,就不跟您多聊了,具體的,等見了面再談,我們約在后天早上九點見面怎么樣?感謝您的理解和支持】
問著怎么樣,實際上已經(jīng)單方面定下了時間。
不管怎么樣,茍律自詡也是位知名律師,換個人這樣,他肯定不樂意。
但老爹的面子,多少要給。
他只得回了個好的,外加一個笑臉。
好在后天早上沒庭,其他事,可以重新排一排。
不知怎么地,他腦子一抽,點開童冉的頭像,發(fā)去條消息。
【你追星嗎,后天我要去見個愛豆,據(jù)說很有名氣喲,幫你要個簽名?】
對面沒回應(yīng),許久之后,才發(fā)來一句話。
【下次見到南丁格爾的時候,再通知我】
南丁格爾?誰???
茍律覺得耳熟,尋思著國際友人的案子,他也不是接不到。
打開百度一搜。
呵呵,文盲了。
茍子鑫為人浪蕩,做事卻十分守時。
九點,他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約定地點。
“不好意思,我們家阿楓還在排練,要不您先坐會兒,當(dāng)然了,您也可以順便欣賞,不過有一點,不要拍照拍視頻,謝謝配合?!?/p>
跟他聯(lián)系的,果然是名經(jīng)紀(jì)人,根據(jù)自我介紹,姓徐。
說完這段話,抬手召來名小助理,叮囑對方照顧好茍子鑫后,便匆匆離開了。
“茍律師,請喝咖啡?!?/p>
他看向小助理亮晶晶地雙眼,本能地?fù)P起一個笑,果然收獲到對方嫣紅的臉頰。
“謝謝?!?/p>
面上客客氣氣,心里暗暗腹誹。
靠,這都什么事兒??!
這一等,居然等了有一個多小時。
期間催了兩次,小助理雖然依舊紅著臉,眼睛里面卻有點慌張。
“徐哥不讓我們?nèi)ゴ驍_的,要不您再等等,就快了……”
茍子鑫了然。
看來,那個姓徐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瞧把小姑娘給嚇得。
他笑瞇瞇地點了點頭,然后反手開始打字。
【徐先生,既然今天不方便,那就改天再約,順便提一句,我是按時計費的,現(xiàn)在距離約定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小時零八分鐘,算你個整數(shù),五千元,交通費一百五十塊,回頭記得打我賬戶上,再見】
點擊完發(fā)送,他拎著公文包站起身,邁開長腿,十分瀟灑地往外走去。
既然玩這套,那就對著坑。
反正有錢拿,他不介意多跑幾趟的。
還沒走到大門口,身后傳來急促地腳步聲。
“小茍先生,請等等……”
他頓住,不悅回頭:“是茍律。”
“茍律,不好意思,實在是太忙了,多有怠慢,還請諒解?!苯?jīng)紀(jì)人彎著腰,連連打招呼。
這副卑謙的樣子,惹得大樓里不少來往的人頻頻注目。
茍子鑫反正臉皮厚,也不怕被盯著,勾起唇角,笑得爽朗:“沒關(guān)系的,反正是金錢交易,你買我時間,我耐心等待,服務(wù)行業(yè)嘛,談不上什么諒解不諒解的?!?/p>
徐澤中:“……”
他算聽出來了,剛才那五千多塊錢要是不給了,對方根本不會再搭理自己。
忍著氣,掏出手機。
當(dāng)銀行收款提示音跳出來的時候,茍子鑫臉上的笑容頓時真摯了幾分。
他主動抬腳往里走,一邊走,一邊道:“回頭叫財務(wù)給你開發(fā)票,放心,我們言鑫的收費絕對是公正透明的,嚴(yán)格按照規(guī)章制度辦事……”
徐澤中跟在后面,滿臉“信你個鬼”的表情。
五分鐘后,茍子鑫終于見到了這次委托的真正當(dāng)事人。
“你好,我姓茍?!?/p>
“你好……段楓。”
年輕男人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五官是不錯,但和身后墻上的海報,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茍子鑫強迫自己從那張狂狷邪魅吊炸天的造型上挪回視線,沖著對面的小年輕笑了笑:“說說吧,怎么回事?”
“我有個粉絲,她……”話說一半,段楓低下頭去,像是很羞于開口。
經(jīng)紀(jì)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接過話道:“茍律您也看見了,咱們阿楓太帥了,人氣很旺,擁有著很多狂熱的粉絲……”
“嗯嗯……”茍子鑫不太走心地應(yīng)和著,主要是為了律師費。
畢竟這年頭,賺點錢不容易。
“大部分粉絲,雖然很喜歡咱們阿楓,但還是有理智的,可前不久發(fā)生了一件事,有對母女倆,母親堅持說,女兒遭到了侵害,是……阿楓干的?!?/p>
咚!
徐澤中憤怒地一拍桌面:“這怎么可能呢!”
茍律被嚇了一跳,默默地端起手邊的咖啡杯,抿了口。
“阿楓是什么人,那女孩是什么人,他們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就好像,高高在上的仙人,強迫一個農(nóng)家女一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說實話,這個比喻,茍子鑫不是很喜歡。
桃花眼中的笑意跟著淺了幾分,他淡淡道:“神話里的仙人,也不是每個都是好東西?!?/p>
氣氛窒住。
他隨即勾了勾唇角,補上一句:“當(dāng)然了,我不是在拿段先生打比方?!?/p>
“呵呵,茍律可真幽默。”徐澤中皮笑肉不笑。
他們談話期間,段楓一直沒吭聲。
年輕人捧著專用水杯,整個人窩進沙發(fā)里,神色有些萎靡,顯然這件事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負(fù)面影響。
要是被外面那些狂熱的粉絲看到,怕是要心疼死了,甚至能多出幾個媽媽粉。
茍子鑫不動聲色地收回打量,欠了欠身,道:“恕我直言,這種情況,不是應(yīng)該交給貴公司的法務(wù)部和公關(guān)部進行處理么,怎么會想到……找我這樣一個外人?”
“那樣的話,事情就鬧大了?!毙鞚芍锌戳搜凵磉叺那嗄辏瑹o奈地笑了笑,“我們阿楓心地善良,不管怎么樣,那女孩子也是他的粉絲,他并不想看到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和平解決?!?/p>
“至于外人,茍律您說笑了,您的父親茍總在業(yè)內(nèi)那可是赫赫有名,和阿楓這邊有著不算淺的關(guān)系,您本人又是個年輕有為、十分有底線的好律師,就沖著您放棄家業(yè),追求夢想這一條,就足夠證明您高尚的人品,我們對您,自然是百分百信任的……”
茍律:“……”
論捧殺術(shù)的實力,對面這人在他的認(rèn)知范圍內(nèi),也算是個翹楚了。
所以,換句話來說,就是這件事,他們不想讓公司知道,其他律師又信不太過,所以繞來繞去,在還算熟識的人里面,挖掘出了他。
了解到前因后果的茍子鑫,心里算是有了點數(shù)。
接這種案子,就是有些麻煩,還得時刻注意,別把自己也送進權(quán)益糾紛的官司里去。
畢竟,律師在辦案過程中,被其他人給告了的事,不算鮮見。
“那你們的意思是,想委托我,出面交涉?”他十指交叉,詢問道。
對面的兩人相視一眼,依舊是徐澤中開的口:“是的?!?/p>
茍子鑫點點頭,單刀直入地繼續(xù)問道:“那我想知道,證據(jù)呢,你們不可能單憑那母女倆一句話就亂了方寸。”
“這……”徐澤中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為難起來,“這恐怕……”
“徐哥?!倍螚骱鋈恍÷暤?,“給茍律師看看吧,沒關(guān)系的?!?/p>
“可……”
茍子鑫望著兩人你來我往了好一陣,最終經(jīng)紀(jì)人掏出手機,點開了一段視頻。
時長不過三十秒,但足以看清主角。
一位正是段楓,而另一位,是個很年輕的女孩。
女孩的頭發(fā)很長,烏黑烏黑的,一看就是沒怎么受到過化學(xué)品的污染,典型的乖乖女。
可在視頻里,一部分長發(fā)正被一只手狠狠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