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在意難忘’受傷以后,內(nèi)心滿是憤懣與羞慚,很長一段時間都羞于出門,只能窩在家里,滿心不甘地蟄伏著。
當他從馬仔遲來的匯報中,得知蔣凡的人又砸了大頭炳的場子,這個消息如同火星掉進了他心里那桶早就備好的火藥里,瞬間點燃了他復仇的火焰。
他第一時間就聯(lián)系康生,盤算著要借這個絕佳時機,好好給蔣凡一個教訓,將積攢已久的惡氣一股腦兒發(fā)泄出來。
現(xiàn)在,阿城不僅對蔣凡懷恨在心,對康生也是滿腹積怨。只是康生給他解釋,是公子青施壓,才導致自己不能安排人去‘意難忘’增援,還再三叮囑他別再揪著發(fā)廊被砸一事不放。
阿城雖心有不甘,可一想到是自己親手給公子青提供了證據(jù),才讓對方有了拿捏康生的籌碼,也只能把這口氣咽下,暫且隱忍不發(fā)。
如今,看到康生又開始像以前一樣,一到關鍵時候就不接電話,擺明了又不會插手這件事情。
阿城心里更是火冒三丈,正想著要不要拿出錄音帶,提醒一下康生,公子青有的證據(jù),自己也有,而且彼此之間還是利益糾葛很深的唇齒相依。
恰在這時,他就接到了蔣凡安排的匿名電話,得知康生在度假村,他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聯(lián)系了康生倚重的方樹林。
電話剛一接通,阿城便對著聽筒,咬牙切齒地咆哮起來:“馬上給你老大帶個話,讓他立刻給老子回電!要是十分鐘內(nèi)看不到他的來電,可就別怪老子不講交情,直接將手里的東西公之于眾,到時候,大家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說罷,他“啪”的一聲掛斷電話,將手機重重摔在桌上,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雙目通紅,胸膛劇烈起伏,滿心都是玉石俱焚的決絕。
此時,方樹林正坐在麻將桌上,周圍牌友的談笑聲、麻將牌碰撞的脆響交織成一片。
阿城那帶著瘋狂的咆哮,由于太過激動,聲音尖銳且含混不清,方樹林根本沒聽清他前面說了什么,只捕捉到最后那一句充滿威脅的“大家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方樹林對阿城的怨恨,相較阿城對康生的積怨,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因為頂頭上司康生與阿城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他一直敢怒不敢言,只能將這股恨意深深藏在心底。
現(xiàn)在,聽到阿城竟像指使手下馬仔那般,對著自己肆意咆哮,方樹林心中的不爽瞬間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不由自主就想起,阿城曾經(jīng)處心積慮利用女色,設計逼迫自己以極低的價格出租了康樂南路那寸土寸金的鋪面。
后來,阿城還變本加厲,威逼自己延長與蔣凡的租賃合同,讓自己平白遭受了重大損失。想到這些,方樹林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腦門,氣血上涌。
聽到話筒里已傳來盲音,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神經(jīng)??!”隨后狠心按下關機鍵,才招呼其他三位麻友,繼續(xù)投身到麻將局的新一輪廝殺中。
阿城等了將近二十分鐘,不但沒有等到康生的電話,再次撥打方樹林的電話,聽到話筒里傳來女性柔美的聲音:“你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這道柔美的聲音,此刻在他耳里聽來,就是巨大的諷刺,氣得他將手里的大哥大重重摔在地上,只聽到“啪”的一聲,機身和電池瞬間分家。
這聲巨響之后,阿城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短暫地回過了些神。他眉頭緊鎖,暗自思忖:平日里方樹林對自己是畢恭畢敬、言聽計從,今天怎么敢關機呢?
沉思片刻,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自以為合理的解釋:方樹林肯定不敢公然違抗自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此刻正在打應酬麻將,實在不方便脫身,無奈之下只能選擇關機。
之前想與康生魚死網(wǎng)破的念頭,不過是憤怒沖昏頭腦之下的沖動之舉,他心里明白,真要把手里的底牌抖出去,最后落得個兩敗俱傷,自己進局子“吃免費大白菜”的時間,絕不會比康生短。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盤算著:康生不接電話,方樹林又關機,要是再去找局子里其他人傳話,且不說有沒有效果,自己一個江湖中人,這樣急切地四處聯(lián)絡局子的老大,難免會引來流言蜚語,給人落下話柄。
即便聯(lián)系不上康生,他也不甘放過這個報復蔣凡的絕佳機會。思來想去,他覺得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大頭炳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可這個想法剛一冒頭,新的難題又接踵而至。那就是他已經(jīng)與公子青決裂,而大頭炳如今又投靠公子青,在這種錯綜復雜的三角關系下,大頭炳未必有膽量響應自己,與蔣凡作對。
他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個大膽的破局計劃在心中成型:就是首先挑撥大頭炳和公子青的關系。
而當下就是絕佳時機??瞪チ硕燃俅澹瑢ψ约旱碾娫捴弥焕?,顯然是不會插手蔣凡砸場子這件事,這背后肯定是公子青的授意,這也就意味著,在公子青心中,蔣凡的分量遠比大頭炳重得多。
想到這里,阿城咬了咬牙,放下平日里的高傲身段,急切地拿起大哥大,撥通了大頭炳的號碼。電話那頭“嘟嘟嘟”地響了許久,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滿心失望,只能無奈地放下電話,過了好一會兒,他還是不死心,正準備再次撥打時,大哥大的屏幕突然亮起,顯示是大頭炳的電話號碼,他趕緊接通。
電話另一端傳來大頭炳陰陽怪氣的聲音道:“誠哥,您怎么能想起給我打電話???”
盡管對方看不到,阿城臉上依舊堆起笑容,仿佛兩人之間從沒有過嫌隙,親熱道:“炳弟,你這話就太見外。我們可是實打?qū)嵉睦闲值埽自捳f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你說是吧?”
說到這里,他故意停下,緊緊將聽筒貼在耳邊,期待著大頭炳的回應,好依據(jù)對方態(tài)度,琢磨下一步該怎么把話題延續(xù)下去。
然而,漫長的等待之后,聽筒里非但沒有傳來大頭炳的回答,反而是“嘟嘟嘟”被直接掛斷的忙音,他舉著電話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瞬間凝固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