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對男孩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還處處為他的開銷精打細算。
蔣凡望著眼前這一幕,心中的觸動愈發(fā)強烈。他悄悄擦干眼角的淚水,努力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起身走到兩人身旁,臉上擠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輕聲道:“兩位,我一看到你們,就覺得特別投緣,想請你們一起吃個便飯,不知方不方便?”
女孩有些緊張地看著蔣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嘴唇微微張開,卻沒有說出話來。
男孩反應(yīng)迅速,立刻站起身來,像一堵堅實的壁壘擋在女孩身前,聲音禮貌卻帶著質(zhì)問的意味:“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您,請問您為什么要請我們吃飯?”
蔣凡意識到自己唐突的邀請引發(fā)了兩人的誤解,趕忙解釋道:“實在抱歉,是我沒把事情說清楚。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你們是今晚第一桌來的客人。而且我打心眼里覺得咱們有緣,就想和你們交個朋友?!?/p>
一旁的蔣平也幫著說道:“放心吧,他不僅是這兒的老板,還是我哥,絕對不是壞人。”
男孩這才放下戒備,將目光轉(zhuǎn)向女孩,意思是讓女孩拿主意。
女孩猶豫了片刻,想到能為男友節(jié)省一頓飯錢,便輕輕點了點頭。
蔣凡一心想為這對漂泊男女盡點心意,飯點將至,等會一樓嘈雜的環(huán)境也不適合好好聊天。于是,他讓蔣平去二樓安排一個雅間。
眾人走進包間,蔣凡先示意男孩和女孩坐下,隨后又對張曉彤說道:“曉彤,你也坐?!?/p>
張曉彤笑著調(diào)侃道:“大爺,在我面前還這么客氣干啥?”
女孩聽到張曉彤對年輕的蔣凡喊“大爺”,天真地問道:“嫂子,你怎么叫哥‘大爺’呀?”
張曉彤趕忙擺擺手解釋道:“小妹妹,你誤會啦,我和他只是朋友,不是什么嫂子。他的綽號就叫‘大爺’,身邊的朋友都這么喊他?!?/p>
男孩聽后,驚訝地看著蔣凡,問道:“哥,你是不是叫蔣凡?”
蔣凡有些不解地問:“你怎么知道?”
男孩解釋道:“我在昊成鞋廠上班,以前廠里有不少您的老鄉(xiāng),后來聽說都被您安排到輝凡去了,所以我知道您‘大爺’這個綽號?!?/p>
為了拉近和男孩的距離,蔣凡自我調(diào)侃道:“既然你知道我‘大爺’這個綽號,也應(yīng)該聽說過‘瘋子’這個名號吧?!?/p>
男孩原本剛要點頭回應(yīng),話到嘴邊卻突然止住,輕輕搖了搖頭,認真說道:“雖然我不了解社會上的事情,但聽廠里的保安提過,有些爛仔會那樣喊您。不過在我們這些普通打工人心里,都愿意尊稱您一聲‘大爺’。您替咱們底層人做了不少實事?!?/p>
蔣凡疑惑道:“我也沒有做什么事?。俊?/p>
男孩補充道:“你最早在俊龍鞋廠推行過暫住條,招聘上也做到公平公正。后來你開辦輝凡手袋廠,不但繼續(xù)推行暫住條,而且薪資待遇比厚街任何一家工廠都好,我們這些打工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到輝凡,可那里的待遇太好,不是特殊情況員工都不愿意離職,招工的機會不多?!?/p>
“沒想到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讓這么多人惦記?!笔Y凡微笑著回應(yīng),隨后詢問起男孩和女孩的名字。
男孩名叫丁杰;女孩叫白慧。
盡管丁杰和白慧已然知曉蔣凡的名字,但出于禮貌,蔣凡還是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接著便開門見山道:“請你們吃飯,并非一時心血來潮。中午我無意間聽到你們的談話,在這里,我先為自己冒昧地偷聽,向你們道個歉。”
“凡哥,你太客氣了?!倍〗莒t腆地撓了撓頭,輕聲追問道:“您聽到了什么?”
蔣凡拍了拍丁杰的肩膀,眼中滿是敬重,說道:“我聽到白慧要回家的事,也留意到你神情的變化。
你心里清楚,一旦白慧回家,你們這段感情大概率就會畫上句號,自己心里痛苦萬分,卻還強顏歡笑,生怕給白慧增添心理負擔。這份風度,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夠具備?!?/p>
說罷,蔣凡又將目光轉(zhuǎn)向白慧,真誠地說:“剛才,我看到你拖著疲憊的身軀趕來,首先想到的是丁杰。我羨慕你們這種雙向奔赴的愛情,所以想知道,既然你們?nèi)绱讼鄲?,為何不能在一起呢??/p>
白慧還沒有說話,丁杰已經(jīng)搶先道:“凡哥,白慧有她的苦衷?!?/p>
蔣凡轉(zhuǎn)頭看著丁杰,認真道:“愿意說說原因嗎?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幫你們做點什么?!?/p>
丁杰的神情再次落寞起來,眼神黯淡無光,仿佛被一層濃重的陰霾所籠罩。
他垂著頭,雙手無力地耷拉在膝蓋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褲子上的褶皺,沉默良久,終于說起具體原因。
白慧是羌族姑娘,來自四川茂縣一個偏遠的山區(qū)村落。那里群山疊嶂,道路崎嶇蜿蜒,每逢雨季,泥濘的山路便成了難以逾越的天塹。去一趟縣城,要翻越幾座陡峭的山嶺,在羊腸小道上跋涉七八個小時,交通的閉塞讓這里幾乎與世隔絕。
她是單親家庭,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病離世,父親在一次勞作中意外受傷,落下了殘疾,長期臥病在床。
家中一共有六姊妹,兩個哥哥三個弟弟。生活的重擔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得這個家庭喘不過氣來。
大哥作為家中的長子,為了供弟弟妹妹們讀書,為了支持起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早早地就挑起了生活的重任。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不滿三十,看上去卻像四十多歲的人,至今還是單身。
二哥也早早輟學,延續(xù)了大哥的生活軌跡,可是家鄉(xiāng)太窮,沒有什么工作的機會,只能靠打些零工。
在家鄉(xiāng)那個封閉的村落里,婚姻很多時候并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村里很多家庭為了解決兒子的婚姻問題,都會采用換親這種方式。
白慧的家人也不例外,他們想著等白慧成年就去換親,先給大哥娶個媳婦。
起初,白慧想靠自己的努力,能讓家庭擺脫貧困,擺脫被換親的宿命。
于是,還未成年的她懷揣著夢想,孤身一人跟隨同鄉(xiāng)來到了東莞,進到櫻花制衣廠,不滿二十歲的她,已經(jīng)在外漂泊四年多了。
進廠以后,每月領(lǐng)到薪水,除了買點必要的日常用品,零花錢都舍不得留下一分,全部寄回家鄉(xiāng),漂泊這些年,她從沒有為自己添置過一件衣服,一直穿工廠制服。
即便她這么努力,可是每月就一兩百薪水,對于舉步維艱的家庭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