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楊冰冰的臉蛋,聲音溫柔道:“乖乖待在家里,我下班就回來,到時候帶你去吃野味?!?/p>
楊冰冰點了點頭,在李志雄臉頰上親了一口,還趕緊穿上睡衣,套了一件外套,將他送到樓下。
李志雄駕車離開,楊冰冰看到他的座駕已經(jīng)消失出視線中,猶豫了片刻,轉(zhuǎn)身來到附近的一家磁卡電話亭,再次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撥通了肖雨欣水果店對面的電話。
她在商業(yè)街發(fā)廊上班那段時間,害怕把發(fā)廊的電話留給家鄉(xiāng)的親人,暴露了自己的職業(yè),便留了那家士多店的電話,所以將那里的號碼記得滾瓜爛熟。
電話接通,她掐住嗓子變音道:“老板,麻煩你讓隔壁球房的金蘭接下電話?!?/p>
老板沒有聽出是楊冰冰的聲音,他瞥了一眼隔壁,看到金蘭沒有上班,對著話筒道:“金蘭不在,是他男人干猴在守檔,需要叫她嗎?”
“不用?!睏畋霋祀娫?,又想起冬冬有時為了趕工廠上班前那段時間的生意,會提前開店,接著說道:“麻煩你看看對面水果店有人嗎?”
老板這次頭也沒有轉(zhuǎn)一下,就回道:“肖老板回來了,正坐在店門口和冬冬她們幾個小丫頭聊天呢?!?/p>
楊冰冰眼神一亮,趕緊道:“麻煩你讓肖雨欣接下電話?!?/p>
肖雨欣聽到老板招呼自己接電話,心里還在疑惑,自己身邊的親友都知道她有大哥大,為什么會打士多店的電話找自己。她拿起話筒“喂”了一聲。
楊冰冰再次掐著嗓子道:“讓蔣凡趕緊跑,局子的人要去醫(yī)院抓他?!?/p>
肖雨欣瞬間聽出電話那頭是楊冰冰故意變調(diào)的聲音,直言道:“你是楊冰冰吧?!?/p>
“不是?!睏畋吹绞虑楸┞?,忘記再次掐住嗓子辯解了一句,趕緊掛斷了電話。
肖雨欣望著傳來忙音的話筒,不解地自言自語:“她為什么要幫壞男人呢?”
…………
還沒有到上班時間,黎科長召集人耽擱了一會兒。
李志雄早一步來到醫(yī)院。剛下車,就看到黎科長帶著八個荷槍實彈的條子,開著兩輛局子的車趕來,他冷眼看著黎科長道:“抓一個走路都需要杵拐杖的人,你帶這么多人來干什么?”
黎科長神情一愣,隨即辯解道:“李領(lǐng)導,那個瘋子會些拳腳,而且也不知道他的病房里有沒有其他人,我不敢大意?!?/p>
李志雄怒斥道:“我看你是公報私仇,想找回曾經(jīng)丟失的面子。”說完,他沒再理會黎科長,徑直朝住院部走去。
“走,注意保護好李領(lǐng)導。”黎科長向身邊的條子們揮了揮手,還不忘討好了李志雄一句。
李志雄來到一號病房外,從門上的玻璃上向里瞅了一眼,只見房間里只有蔣凡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他停頓了片刻,對跟在身后的黎科長道:“你們在門外等著,我先進去詢問幾句?!?/p>
他走進病房,還特意插了門栓,才來到床邊,輕聲道:“蔣凡,你有沒有什么話需要轉(zhuǎn)告親友,我可以代勞。”
等了片刻,他再次重復了一遍,看到床上躺著的蔣凡還是紋絲不動,心里一驚,趕緊伸手準備探下蔣凡的鼻息,剛觸碰到蔣凡的皮膚,指尖便傳來一陣滾燙,他又將手放在蔣凡的額頭上,確定蔣凡在發(fā)燒,而且燒得嚇人。
他趕緊打開房門,對著不遠處的護士站道:“有醫(yī)生上班嗎?這個嫌疑人在發(fā)高燒,趕緊過來看看怎么回事。”
“來了?!敝灬t(yī)生不冷不熱地回復了一句,她被護士叫醒以后,一直沒有再入睡,她是看著李志雄一行人前來,只是心里同情蔣凡,不愿意去打招呼罷了。
祁雄自殺的事,現(xiàn)在還處于保密狀態(tài),目前僅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知道。但蔣凡被周世東槍擊的事,整個城市都鬧得沸沸揚揚,他以前那些見義勇為的事,也隨之那次事件的發(fā)酵,口口相傳流傳出來。
朱醫(yī)生是蔣凡的主治醫(yī)生,得知自己醫(yī)治的是這樣一位病人,心里還有一絲自豪感。
昨天下午,局子的人來說,說蔣凡是犯罪嫌疑人,她還吃了一驚,短短幾天接觸中,她相信自己的直覺,蔣凡是好人。
先前讓護士將蔣凡的行蹤告知警方,本就心懷愧疚,此刻見李志雄主動要求救治,心底泛起復雜的滋味——既盼著蔣凡能平安退燒,又暗自擔憂他清醒后便要面臨被帶走的結(jié)局,只能強壓著情緒,快步拿起聽診器和體溫計走進病房。
她一邊給蔣凡測體溫,一邊檢查了蔣凡的兩處傷口。
李志雄稍等了片刻,詢問道:“他離開醫(yī)院三天,你仔細觀察一下,他的傷口有沒有在別的地方治療過?!?/p>
朱醫(yī)生看到自己曾經(jīng)縫合的傷口,已經(jīng)重新縫過,而且縫合的針腳比自己處理得更好,聽到李志雄打探的意味,她遲疑了片刻,指著蔣凡大腿上有些紅腫的傷口,搖頭道:“正是中斷治療導致發(fā)炎,引發(fā)了高燒?!?/p>
李志雄還想詢問得更詳細些,耳邊卻回蕩起楊冰冰那句“他是一個好人”,腦海里還想起了蔣凡幫助李家姐妹至今。雖然對蔣凡有諸多的不滿,但是這一刻,他完全忽視了那些個人恩怨,真心想為蔣凡提供一點力所能及的方便。
他張了張嘴,最終沒有發(fā)出聲來,同情地瞥了昏迷不醒的蔣凡一眼,隨后走到房門口,對蠢蠢欲動的黎科長和那些條子道:“嫌疑人現(xiàn)在高燒不止,需要及時治療,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影響醫(yī)生救治。”
他再次關(guān)上門、插上門栓,走到朱醫(yī)生身邊,收斂起習慣的官腔,溫和的聲音帶著一絲暗示:“醫(yī)生,他的病情嚴重嗎?需不需要留院觀察一天?!?/p>
朱醫(yī)生一心只想到救治蔣凡,根本沒有聽清李志雄說了什么。她拿起溫度計一看,暗自疑惑道:“兩次傷口都處理得很好,即便有點發(fā)炎,也不至于燒到41度啊?”
她趕緊停下手里的事,打開房門對著護士站道:“小唐,趕緊過來給病人做一下青霉素的皮試,同時拿一劑柴胡過來,病人已燒到41度,情況十分危險。”
最后兩句話,她故意說得很重,既是向護士強調(diào)情況的緊急性,更是為了李志雄等人清楚地聽到,用確鑿的醫(yī)學診斷來阻止他們可能采取的強制行動,盡力為蔣凡爭取到一點安靜治療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