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聞時延輕聲道:“父親,唐的情況你知道,要我看著她死,我做不到。”
聞北冥反問:“所以你是想看著我死?”
培養(yǎng)出一個不顧家族前途的情種,這比殺了他還要令他難受。
聞時延蹙眉,面上是難掩的疲憊:“父親,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會回去,只不過不是現(xiàn)在?!?/p>
聞北冥氣得直接叫了兒子的全名:“聞時延,你這是在自毀前程,是在找死,你知不知道?!”
“你以為唐文海被送進(jìn)監(jiān)獄,一切就萬事大吉了嗎?你知道他的判決嗎?唐家的事情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那不是你能插手的?!?/p>
聞時延神色堅(jiān)定,一字一句道:“父親,除非你愿意出手救她,否則我是不會放棄她的?!?/p>
聞北冥:“臭小子,老子什么東西沒有教給你?那丫頭身上的毒太過復(fù)雜,我也無能為力?!?/p>
聞時延卻并不相信,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許多畫面,最后定格在跟唐糖初相識的那天。
他問道:“父親,我們第一次去唐家時,你是抱過唐的,你肯定摸到了唐的脈象,那時她真的是牛肉過敏嗎?”
聞北冥沉默了。
此刻的沉默,對聞時延來說卻是回答。
“你清楚,唐不是牛肉過敏,她被自己本該信任的親大伯給下毒,差點(diǎn)死在自己家中?!?/p>
“父親,我清楚你為了家族的權(quán)衡利弊,可正所謂醫(yī)者仁心,撇開所有不談,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我如何能視而不見?就算我現(xiàn)在回去,心有雜念,也是什么都做不成?!?/p>
正是因?yàn)槿绱?,聞時延才會跟唐糖相識十幾年,卻依舊不敢再繼續(xù)向前邁進(jìn)一步,讓兩人的關(guān)系止步不前。
他理解父親的選擇和做法,卻無法認(rèn)同。
對唐糖,他心中有愧,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唐糖。
聞北冥再次沉默,因?yàn)槁剷r延說得沒錯,就連他都無法反駁。
半晌后,聞北冥再次開口,語氣多了幾分苦口婆心:“繼任儀式不是兒戲,時延,從你爺爺開始,就在為了聞家能夠在此立足而不斷努力,如今聞家好不容易站穩(wěn)腳跟,正是立足于世最關(guān)鍵的時候,若是毀在你手上,我也沒臉去見你爺爺了。”
“父親,一個月,就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回去。”
聞北冥拒絕:“不行,我能等你,實(shí)驗(yàn)室那邊能等你嗎?”
“半個月!”頓了頓,聞時延語氣懇求:“父親,求您,長這么大,我從未求過您什么,就這……一次?!?/p>
聞北冥:“有那么多名媛千金任你挑選,難道就非她不可嗎?”
聞時延毫不猶豫道:“非她不可。”
聞北冥無奈地嘆了口氣,最終什么都沒說掛斷了電話。
聞時延知道父親這是同意了自己的請求,當(dāng)即松了口氣。
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他回頭,見原本還在熟睡的唐糖此刻已經(jīng)醒來,正欲起身。
聞時延心緊了緊,當(dāng)即一個箭步來到了唐糖身邊,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唐,你醒了,慢點(diǎn),我來扶你。”
唐糖木訥地轉(zhuǎn)動著腦袋,看到聞時延那張熟悉的臉時還有些恍惚。
“我,在哪?”一開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干啞無比,發(fā)出來的聲音也猶如木鋸一般難聽。
聞時延扶著她坐好后,將床頭一直溫著的水插上吸管遞到唐糖唇邊:“
在唐家,先喝點(diǎn)水,潤潤喉。”
唐糖混沌的大腦逐漸清醒,低頭喝了一口水,喉嚨被水滋潤過后舒服了不少。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看向聞時延:“你不是在實(shí)驗(yàn)室嗎,怎么會在這?”
聞時延一邊給她把脈,檢查著她的身體狀況,一邊說著:“我要是不來,就要給你收尸了?!?/p>
唐糖眨了眨眼,昏迷前的記憶浮現(xiàn)在腦海,她這才想起來是聞時延及時出現(xiàn)救了自己。
“多謝,不過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聞時延眼眸低垂,眸中閃過一抹光芒。
“正巧路過,你去找布倫特干什么?”
唐糖有些疑惑,她記得當(dāng)時還有一群黑衣人出現(xiàn),才制服了布倫特,難道那些都是聞家人?
聽到聞時延的問話,她垂放在身側(cè)的手指緊了緊:“找他問些事情,只不過沒想到他嘴那么硬,什么都沒問到。對了,布倫特呢?”
她去一趟,肯定打草驚蛇了,可千萬別讓布倫特跑了才是。
原本唐糖以為,布倫特就是收了唐文海的好處,拿錢辦事給她注射毒藥,催眠。
經(jīng)過這次,
她可以肯定,布倫特跟唐文海之間,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不然布倫特也不會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要?dú)⑺F(xiàn)在是唐家家主,殺了她可是一個大麻煩。
聞時延并不想告訴唐糖關(guān)于安晨晨的事情,可他也知道,唐糖最討厭隱瞞和欺騙,更何況安晨晨就是為了唐糖來的,唐糖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了,遲早會知道。
他在床邊重新坐下,看著唐糖蒼白卻依舊美麗的容顏開口道:“安晨晨來了,人被安晨晨帶走了?!?/p>
唐糖愣了一下:“他怎么會來,他帶走布倫特干什么?”
聞時延:“不清楚,應(yīng)該是公司有業(yè)務(wù)吧。”
唐糖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估計是。”
畢竟戰(zhàn)家之前就跟爸爸一直有合作,安晨晨接管了戰(zhàn)家的產(chǎn)業(yè),會來出差也是正常。
想到安晨晨,那些過往的回憶全都涌了出來。
安晨晨做到了跟她的約定,沒有忘記自己。
這一刻,想要見安晨晨的沖動濃烈至極。
“唐,你的身體,不能再任性了,下次要做什么,提前跟我說一聲,好嗎?”
聞時延溫柔帶著關(guān)切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唐糖頓時如墜冰窟,剛才還因?yàn)樗寄罴聞佣序v的血液瞬間冷卻,眸光也瞬間黯淡了下來。
她緩緩抬手,動了動身子,卻感覺身體無比沉重。
是啊,她都快死了,就算見了,又能怎樣?
“我還有多久時間?”
聞時延面露不忍:“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最多不超過三個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