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nèi)留著燈，蜜色的光籠罩住許禾檸半邊身影。

她手里還抱著個抱枕，人倚躺在沙發(fā)一角，睡得格外沉。

屋里也不見了傭人的身影，許禾檸睡著前讓她先回屋休息了。

四周安安靜靜的，就只剩下陳深和許禾檸。

他生怕吵醒她似的，放輕了腳步聲走到許禾檸身邊，彎腰坐定。

她一點(diǎn)都未察覺，依舊緊閉著雙眼，陳深的視線睇落在許禾檸的臉上，久久沒有挪開。

他握住許禾檸的手，小小的軟軟的一只，這要放了以前，她早就甩開了。

“檸檸?！?/p>

陳深輕喊了聲許禾檸的名字，再環(huán)顧下四周，他一直都希望跟她有個家，把得來不易的一切都奉到她手上。在外遇到的不快，回了家能有個人說說，干成了什么事，也能有個人分享喜悅。

這個人只能是許禾檸，不會是別人。

他沒有任何猶豫，將許禾檸抱起了身。

她手里的抱枕落地，這么大的動作她還是沒醒。

這里有許禾檸的房間，陳深抱她走了進(jìn)去，一腳將門輕踢上。

她被放到床上，臉剛沾到枕頭就動了動，只是并未醒來。

陳深坐在床邊看了許久，他伸手撫過許禾檸的臉側(cè)，觸感是這樣的真實(shí)。

他看眼她身上，又起身去拿了套睡衣來。

*

季岫白見到了吳圓，對方一看到他，很是吃驚，但她對當(dāng)初出現(xiàn)在火災(zāi)現(xiàn)場的事實(shí)一概不認(rèn)，一口咬定是別人看錯了。

她態(tài)度那樣堅(jiān)決，連淮只好讓人將她看管好，只要有些事她真的做過，總能讓她吐露實(shí)情。

回到南安城，外面雨下得大，透過車窗已經(jīng)看不清兩邊的街景。

季岫白靠在后車座內(nèi)閉目養(yǎng)神，許禾檸跟他說了今晚要住在小姨那，他怕過去吵著她們，就回了家。

翌日清晨，天色依舊黑沉沉的。

馬路上積了雨，季岫白出門的時候，給許禾檸發(fā)了條信息。

但她那邊一直沒回，說不定還睡著。

車子碾過路上細(xì)碎的水波，很快來到池姍的住處。

屋內(nèi)，傭人已經(jīng)在開始準(zhǔn)備早餐，見到季岫白時，跟往常一般和他打過了招呼，“小九爺?！?/p>

“她們還沒起嗎？”

“是啊，下雨天好睡覺，再說這會還早呢?！?/p>

也就六點(diǎn)出頭，肯定還在睡著。

連淮在客廳里站著，季岫白上了樓，池姍的房間沒有上鎖。

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擔(dān)憂，怕昨晚池姍犯病，會不會對許禾檸不利。

他將手放到門把上，按下去后輕推開，地上干干凈凈的，沒有狼藉的模樣。

季岫白一顆心落定，他走了進(jìn)去，屋子內(nèi)的窗半開著，外面盡管也已經(jīng)被封死了，但隱約還能有風(fēng)吹入。

池姍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的方向，季岫白沒看到許禾檸的身影。

她應(yīng)該住在客臥了，季岫白沒多想走到床邊。

他彎腰拿起被踹到旁邊的被子，想要給池姍蓋上，離她近了，季岫白才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他視線落向池姍，她是側(cè)躺著的，但是他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全身好像硬邦邦的，后背乃至整個上半身，都看不到絲毫的起伏。

“小姨？”季岫白不由揚(yáng)了聲，心慌瞬間充斥滿胸腔。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

季岫白手放到她肩膀上，剛接觸到，就知道不好了。

他將人扳過來，表情瞬間怔愣住。

“小姨——”

連淮在樓下聽到聲不對，快步就往樓上沖去。

兩個傭人也丟了手里的活，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

連淮進(jìn)了屋，走近幾步，被床上的一幕嚇得頓在原地。

他什么場面沒見過，但以前見過的生死，說到底都與他無關(guān)。他太清楚池姍對季岫白而言，意味著什么。

傭人在后面尖叫著出聲，但很快捂住嘴不敢亂說話。

連淮轉(zhuǎn)身看向她們，聲音里裝滿了沉痛，“愣著干什么，送醫(yī)院?！?/p>

池姍躺在那，臉上的表情定格住了，痛苦不堪，似乎是呼不過氣來，雙手也放在脖子處。

季岫白握住她的手，涼了，硬了。

這怎么能讓人接受得了？

他俯下身去想要將她叫醒，“小姨，別裝睡了行不行？醒醒?！?/p>

一名傭人跑下了樓，又是打電話通知司機(jī)，又是打電話喊醫(yī)生過來的。

連淮此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知道送醫(yī)院去也沒用了，但難道只能看著嗎？

季岫白不愿意接受事實(shí)，緊握著池姍的手。

連淮環(huán)顧下四周，沒看到許禾檸的身影，他將傭人叫到身前來，“少奶奶呢？”

“我也不知道啊，昨晚還睡在這間屋里的?！?/p>

連淮讓她趕緊去找，“樓上樓下的客臥，都去找找?！?/p>

“是?！眰蛉顺鋈サ臅r候，腿都是軟的。

季岫白將池姍臉側(cè)的頭發(fā)撥開，收回的手掌落在身邊，又緊緊握成了拳。

藏了這么多年都沒出過事，可現(xiàn)在……

沒過一會，傭人就回來了，幾乎是三兩步跑進(jìn)了房間。

“沒，沒找到少奶奶，不知道是不是出門了?！?/p>

連淮心里咯噔下，說不出的心亂如麻來，他走過去握著季岫白的手臂，“小九爺，要不先把人送去醫(yī)院吧?！?/p>

季岫白坐在那沒動，手里冷冰冰的，他抬起頭看向連淮。

“送去醫(yī)院，能把人救回來嗎？”

連淮被這話給問住了，但總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他吩咐了傭人一聲，“給少奶奶打電話，不管她在哪，趕緊讓她過來?！?/p>

也許這種時候，只有許禾檸能勸得住季岫白了。

傭人像是才回過神一樣，著急慌忙想出去，但摸摸身上，手機(jī)就在兜里。

她有許禾檸的電話，以前池姍想見女兒了，都是她給聯(lián)系的。

傭人將電話撥過去，但很快就為難地看向了連淮。

“少奶奶的電話，關(guān)機(jī)了?！痹趺催@個節(jié)骨眼上，就是找不到人呢？

連淮想著，那有可能許禾檸是回去休息了。他走到外面，給蘇曉打了個電話，可她說昨晚壓根沒見許禾檸。

季岫白將被子拉起來，遮過池姍的頭頂，他只是握著她的一只手，遲遲沒有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