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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余燼中的小小骸骨

黑色灰燼中,殘留著余溫。

那黑灰之中,是兩個小小的骸骨。

它們小手緊緊的牽著,蜷縮成一團,躺在無火的余燼中。

啪嗒

護院首領(lǐng)手里的木棍掉落在地。

他直勾勾的看著這兩個,肋骨只有成人尾指粗細的小骨架。

先前趙鯉的猜測終被印證,他的呼吸卻猛的沉重起來。

“怎么了?”趙鯉以為他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出言問道。

護院首領(lǐng)反應(yīng)有些慢。

這對他這樣的老江湖來說,是很少見的。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這樣的骨頭看過很多,從前并不覺得有什么。”

“現(xiàn)在親眼見了鬼神,才后知后覺的知道兇險和害怕?!?/p>

他倒是個頗為耿直的人,對自己干過的事情并無遮掩欺瞞。

趙鯉和一旁的鄭連聞言都是一愣。

比起她們兩個后面混進來的,護院首領(lǐng)這樣,在富樂院呆了很長時間的人,親眼見過了無數(shù)悲劇。

從某個角度來說,他也是這些悲劇催化的幫兇之一。

他突然扭頭看向趙鯉:“阿鯉姑娘,這世間真的有鬼神,有因果報應(yīng)嗎?”

趙鯉眉頭輕挑,反問道:“你不是親眼看見了?”

“是啊……”護院首領(lǐng)苦笑兩聲,“這不是都看見了嗎?”

他垂頭看著灰燼中兩個小小的骨頭。

半晌,他忽然低聲道:“他娘的,回頭就洗心革面,辭了活計,再也不干了?!?/p>

他說著抹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子:“以后行善積德?!?/p>

“否則,真怕晚上鬼敲門?!?/p>

趙鯉好笑的搖了搖頭,靈氣復(fù)蘇后,惡性殺人事件驟降就是這個原因。

因為人們發(fā)現(xiàn),約束人們的不再只有法律和道德。

干了虧心事,夜間說不得真有冤家爬上床。

護院首領(lǐng)又問:“阿鯉姑娘,接下來如何處理?”

“是不是將它們埋了?”

趙鯉點了點頭:“埋吧?!?/p>

靈性已經(jīng)在烈火中焚燒殆盡,不會再有任何隱患,給他們一個埋骨之處,也不是不行。

此處的事情告一段落,趙鯉又帶著幾人在院里仔細搜查一遭,再三確認沒有遺漏隱患,便留下護院首領(lǐng)和鄭連等處理此事。

自己則回身去找張媽媽。

剛走到門前,就看見數(shù)個穿著魚服的校尉力士,把守在各處。

富樂院這樣敏感的地方,出了殺人食尸的大案,教坊司官員是絕對不敢隱瞞的。

早上同樣吃過早膳的教坊司主官,聽到稟報,來看了一眼,先抱著樹捯空了胃里的東西,然后拖著發(fā)軟的腿,迅速上報了此事。

牽扯教坊司,犯官家眷,這事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穆涞搅司笇幮l(wèi)處。

把守道路的兩個校尉看見趙鯉一身常服,在這溜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正要行禮。

但隨即,他們看見了趙鯉,狀似不經(jīng)意的,在身前比劃的一個下壓的動作。

這是執(zhí)行潛伏任務(wù)時的暗語,

兩人立刻裝作不認識一般,上前盤問:“什么人?靖寧衛(wèi)辦事,不許擅闖?!?/p>

趙鯉比較浮夸的怒視他們,做出符合自己當(dāng)前人物背景的表情,冷聲道:“我來找張媽媽?!?/p>

像模像樣的盤問了一通,趙鯉這才被放進去。

進了院中,趙鯉一眼就看見盧照正大馬金刀的坐在院中喝茶,旁邊立著張媽媽。

張媽媽換了身衣裳,打理過自己,面上敷著粉,擦著鮮艷的口脂,看著又是一個風(fēng)情婦人。

要不是眼里還有紅血絲,趙鯉幾乎以為她已經(jīng)沒事了。

“盧爺,您這也挺長時間沒來了,要不要我去給你安排一下?”張媽媽甩著手中香帕,開口道。

“去外邊給您訂桌席面,慢慢等,哪能像現(xiàn)在這樣坐著干等呢。”

她面上都是討好的笑。

“行了行了,執(zhí)行公務(wù)呢,吃什么席,你別害我?!?/p>

盧照擱下茶杯,隨意的擺擺手,然后道:“都是老熟人,你也別擔(dān)心,這事牽連不到你頭上。”

教坊司這樣的地方出了事,可大可小,全看靖寧衛(wèi)處置從輕還是從重。

若是從重,牽連者不知其數(shù)。

張媽媽就是心有擔(dān)憂,這才撐著發(fā)軟的腿,來探盧照口風(fēng)。

得了盧照的準(zhǔn)話,她猛的松了一口氣:“那就多謝盧爺了?!?/p>

說著,她在盧照胸前拍了一把:“下次開了冬釀,盧爺帶著弟兄們過來?!?/p>

盧照正想順嘴答應(yīng),就看見趙鯉來了,頓時變了個正經(jīng)嘴臉:“不必了?!?/p>

趙鯉隱晦的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看見趙鯉來,張媽媽也順便丟下盧照,走了過來:“阿鯉姑娘,你回來了?累不累?”

她已經(jīng)得到了護院首領(lǐng)的稟告,知道這王婆子變成了什么東西,張媽媽險些腿軟沒站起來。

她無法想象,要是趙鯉不在,這東西得在這藏多久,害多少人。

現(xiàn)在看見趙鯉,哪里還有最初的為難和不滿,臉上的笑比對著盧照還要燦爛三分。

一頓噓寒問暖。

趙鯉本擔(dān)心廚房這邊那具碎尸,處置不好會出問題,現(xiàn)在看見盧照在,頓時心安。

擺出一副與靖寧衛(wèi)勢不兩立的模樣,轉(zhuǎn)身就走。

張媽媽也不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在做戲,急忙對盧照告罪一聲。

小廚房里有盧照坐鎮(zhèn),趙鯉不再管,回到住處,打算再多剪幾個小紙人,送去祖師爺廟。

張媽媽是一個思慮周全的的人,已經(jīng)叫人撤下了那一桌沒法吃的菜,將滿地的污物清理干凈,擺上了熏屋子的茉莉。

趙鯉一進門,歡迎她的,就是兩聲汪汪的狗叫聲。

昨日那只半大小黑狗,取血的一只腿上,還包著紗布。

趙鯉叮囑張媽媽好生照料,張媽媽也不知如何處置,命人處理好了傷口,又送回了趙鯉這。

它倒不記仇,一看趙鯉,就跑上來,熱情的在她腳邊轉(zhuǎn)悠。

短短的小尾巴搖成了風(fēng)扇。

趙鯉袖子里的阿白頓時探出頭來,和地上的小狗看了個對眼。

然后兩個智商差不太多的,瞬間玩到了一塊。

延續(xù)了小紙人時期建立起的友誼。

趙鯉也隨它們,先叫仆婦送來沐浴的熱水,洗去自己滿身的煙灰,換上干凈的衣裳。

因為小廚房發(fā)生的事情,富樂院中營業(yè)停了五日。

將大小廚房,全都重新修整了一次,更換了一些廚具。

儲存食材的地下冰庫房也清理了一遍,大夏天損失了這么些冰,叫張媽媽吃了一頓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