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如果說,胎記只是巧合,可這些事情手機里的主播是怎么知道的?
難道兒子和她串通的?
可胎記和其他的諸多事情,他從未告訴過兒子。
事實上,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兒子好好地坐在一起聊過家常了。
兒子青春期叛逆,總是和繼母鬧矛盾。為了家宅安寧,從初中開始,他就把兒子送去了寄宿學(xué)校。
周末兒子回家,他也很少會關(guān)心他在學(xué)校開不開心,適不適應(yīng)。
他最多只會問問他學(xué)習(xí)怎么樣。
如果兒子又和繼母發(fā)生矛盾,他就會冷著臉說一句:“你一回來就吵吵鬧鬧,不懂事的混小子!”
兒子就氣呼呼地跑出去找他的牛。
而老牛則跟著孩子身后,慢慢地走,靜靜地聽他的心事。也會在孩子傷心落淚的時候,伸出舌頭替他舔去臉上的淚痕。
每當(dāng)孩子重新背上書包離家時,老牛會站在牛欄里目送他走遠(yuǎn),嘴里發(fā)出低低地“哞哞”聲。
卻又在男人出現(xiàn)的時候,忽然變得無比暴躁。瞪著男時候的眼神,充滿了怨怒。
當(dāng)時男人只以為老牛的牛脾氣又發(fā)了,呵斥幾句后轉(zhuǎn)身離去。甚至有時候還會故意少喂它一兩頓,想治治它暴躁的牛脾氣。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如果那牛真是我爸,那他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就是在怪我,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他的孫子!
男人又想起自己兒時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的情景。
小的時候,他不開心的時候,父親也是那樣默默地跟在身后。
他哭泣落淚的時候,父親就伸手替他擦去眼淚,笑著說一句:“男子漢哪能隨便掉金豆豆?”
在他上學(xué)離家的時候,父親送他到車站,看著他上車,看著他遠(yuǎn)去??粗粗烷L大了,娶了妻子……
父親去世的那天他很難過,趴在父親的床邊哭了好久。
可再多的傷心和難過,在時光的流逝中也會慢慢淡去。
后來,他很少會再想起父親。
他眼里看到的只有續(xù)弦的妻子、乖巧的小兒子。甚至連親生的長子都開始疏于教導(dǎo)。
直到此時此刻,桑非晚提起過去,那些已經(jīng)被淡忘的回憶和父子情才如潮水一般地涌上心頭。
他望著老牛,顫顫巍巍地問了一聲:“你真是我爸?”
老牛的眼眶也濕潤了,低低地“哞”了一聲。
男人依然不敢貿(mào)然確認(rèn)這是父親的轉(zhuǎn)世。
他想了想,問:“我小時候騎馬,從馬上摔下來過,有一只手骨折了,你知道是哪只手嗎?”
老牛走上前幾步,在他左手手腕的位置上舔了一下。
男人頓時就激動了起來:“對對,就是左手手腕兒!你真是我爸,真的是我爸呀。我可憐的爸呀,您怎么變成了一頭牛啊!我要早知道是這樣,我一定好好對您?!?/p>
最后的轉(zhuǎn)折,驚呆了一種吃瓜觀眾:
【所以,你小時候死活要阻止你爸再婚,而你死了老婆后立馬再娶?真夠雙標(biāo)的!】
【你爸也夠慘的,生前給你做牛做馬,轉(zhuǎn)世投胎后還要給你當(dāng)牛做馬?!?/p>
【老牛變老爹,雖然……有點慘,但我還是有點想笑】
【我就想問問,老牛為什么還有前世的記憶?】
【可能是孟婆湯少喝了幾口?所以殘留了前世的記憶?】
【我總感覺,我爸看我的眼神就像殺父仇人,難道他也少喝了口孟婆湯,帶了前世的感覺?】
【樓上的,在我們老家有個說法,兒女如果讓父母很糟心,那就上輩子欠了債,這輩子來討債的。反之就是來報恩的?!?/p>
【這樣特殊的牛,真的不需要上交國家做研究嗎?】
桑非晚解釋道:“這老牛其實還在正常的范圍內(nèi)。它也沒有攜帶前世的記憶,只是因為前世羈絆太深,所以在這一世的記憶里,會有一些殘留的痕跡。”
“各位直播間的觀眾,請你們忘記剛才的事情。阿哈只是一頭普通的牛,普通的牛……”
她的聲音清冷淡漠,卻帶著一股特殊的蠱惑之力,直播間的觀眾們還守在屏幕前等著看老牛最后的結(jié)局,可當(dāng)桑非晚的聲音入耳,他們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
剛才見到、聽到的那一些事情,猶如過眼云煙,轉(zhuǎn)瞬即忘。
——我從不妄言,但也不介意撒個善意的謊言。
桑非晚切斷了和追風(fēng)的連線,微微一笑:“我們開始連線今晚的最后一卦。”
【咦,我剛才怎么晃了一下神,連接就中斷了?】
【老牛到底會不會被賣呀?要我說,家里又不缺錢,留著給孩子當(dāng)個伴兒唄?!?/p>
【我感覺這事有點難。那個父親看起來很固執(zhí),根本不像能聽兒子意見的人。】
【哎可憐的老牛,估計已經(jīng)被賣了吧?主播是怕我們看到牛被賣掉的慘樣,所以才切斷了連線吧?】
【追風(fēng)那孩子真可憐。有些大人就是這樣,完全不考慮孩子的感受?!?/p>
【我們村還有一個老太婆,當(dāng)著孫女的面,把孩子從小養(yǎng)大的狗給賣了,孩子哭倒在地,老太婆還在那兒笑?!?/p>
鏡頭看不見的地方,追風(fēng)看著正和牛抱頭痛哭的父親,忍不住問了句:“爸,你還賣阿哈嗎?”
他爸抬起頭嚷著:“賣什么賣?你見過誰家把自己老父親給賣掉的?以后這事不準(zhǔn)再提!”
直播間里,桑非晚又迎來了新的連線網(wǎng)友。
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長相斯文,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
“主播,我……我感覺我好像也撞邪了?!?/p>
這位名叫“蒙面?zhèn)b”的網(wǎng)友,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但是臉上黑氣瀠繞,眼神里透著不安。
“主播,我每天晚上都夢到自己上吊,很痛苦,我真的很痛苦……”
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詭異的夢,大概是在半年前。
那時,蒙面?zhèn)b的工作剛剛落實,在一所高中當(dāng)老師。
學(xué)校的待遇不錯,安排的宿舍是單人間。
房間的格局和酒店的標(biāo)間差不多,進門右手邊是衛(wèi)生間,里面是臥室,帶著簡單的裝修。
床鋪、書桌、椅子、柜子,家具也一應(yīng)俱全。
蒙面?zhèn)b收拾完東西,洗了個熱水澡就早早睡覺了,希望明天以最好的狀態(tài)投入工作中。
床鋪很舒服,他很快就睡著了。
可睡著睡著,他突然被一陣凄涼的哭聲給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