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聽了張雪雪的話微微一愣：“杜十娘？誰??？我怎么也覺得有點耳熟？”

“白俊把你的箱子給我？”

“干嘛？你也要給樹妖們帶旅游紀念品啊？”

張雪雪不由分說搶過他的箱子，搗鼓了一會兒果然發(fā)現(xiàn)下面藏著個夾層，打開夾層的蓋子，便露出了各種金銀珠寶。

白俊眼睛都看直了：“這怎么還藏著這么多寶貝？還好我當時拿了，要不然就虧大了！對了，你剛說的杜十娘到底是誰??？”

張雪雪道：“杜十娘你居然都不知道嗎？那是明代《警世通言》里記載的一篇故事里的主人公。京城名妓杜十娘，愛上了書生李甲，并把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了李甲?？衫罴讌s因為世俗的觀念和利益，把她轉(zhuǎn)手賣給了富商。杜十娘一氣之下，怒沉百寶箱并投江自盡?！?/p>

白俊說：“對，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個故事。所以現(xiàn)在我是杜十娘？這……搞笑呢！”

張雪雪說：“雖然這里很多的細節(jié)都變了，但是故事的主線出奇的一致。你從鏡花閣出來什么都沒帶，卻偏偏把這百寶箱帶出來。這真的是巧合嗎？我覺得不是。如果我真的是李甲，是在這女尊男卑的觀念熏陶下成長的人，那剛才很有可能就把你給賣了。然后你和寶箱一起沉江，可不就完全契合了故事的結(jié)局？”

白俊聽著一陣后怕：“還好還好！這太窒息了，這真是個吃人的世界！男人在這里生存實在太艱難了?！?/p>

“是很難。可在現(xiàn)實世界，在過去的幾千年里，女人就是這樣艱難地活著?！?/p>

白俊望著周圍的景物，只覺得有一陣說不出的寒意襲遍全身，“所以這個世界是現(xiàn)實世界的對照組嗎？究竟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乾坤倒轉(zhuǎn)的世界？”

沒有人知道，連桑非晚和俞北冥都沒摸出頭緒來。

這一天，他們二人在外頭閑逛了許久，既然沒有找到白俊和張雪雪，也沒有找到能飛上月宮的辦法。

沒辦法，只能暫時回桑府。

桑非晚尋思著找桑母聊聊，也許她知道的更多呢？

剛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戶人家大門前，下人們忙忙碌碌地在門前披掛白布。

桑非晚掃了眼門頭：“蘇府？”

正在這時，昨晚和桑非晚一起喝酒的蘇小姐恰好出來，看到桑非晚便拱手迎了過來：

“桑小姐，我正準備叫人去你府上報喪，不想你卻先來了？”

桑非晚見她身穿素服，便問：“誰去世了？”

蘇小姐面色不改地道：“賤內(nèi)。昨夜從你府上回來后，她在家摔了一跤動了胎氣，然后就……一尸兩命?！?/p>

“好端端的，怎么會摔一跤人就沒了？”問話的是俞北冥。

作為一個闖入者，他雖然和那位蘇相公沒有過深的交情，只是覺得蘇相公死得太突然了。還是一尸兩命！

俞北冥不由得想起昨夜，那個男人扶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滿臉期許地說：“我今后能不能過好日子，就看這一胎能不能生下女兒?！?/p>

蘇小姐抖了抖袖子，輕飄飄地說：“誰叫他自己不小心，那么大肚子還要走來走去?！?/p>

俞北冥眸光一寒問道：“那個孩子，是女孩還是男孩？”

“男孩。”蘇小姐回答，“跟他爹一樣，也是個沒福氣的?！?/p>

俞北冥冷笑：“昨晚你動手打他了嗎？”

蘇小姐沒有回答，卻轉(zhuǎn)而對桑非晚道：“你家相公可太沒規(guī)矩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質(zhì)問我嗎？哼，一個深宅婦男，不想著伺候公婆、生育千金，卻過問別人家的閑事？”

桑非晚冷冷地看著蘇小姐：“你動手打蘇相公了？”

“我……你這話問的是什么意思？”

“你打了他，所以他才會動了胎氣，對嗎？”

“哪有的事，你不要亂說！我府里還有事要忙，恕不相陪！”

蘇小姐甩袖離去，臨走前還瞪了俞北冥一眼。

俞北冥拿了塊銀子，去打聽了一圈，回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很沉重。

“昨夜，蘇相公回家之后不知怎么就被打了。打得很厲害，被蘇小姐拖著頭發(fā)從內(nèi)室到院外，拳打腳踢。后來就動了胎氣，不多久誕下了個男孩?！?/p>

“他已經(jīng)生了三個男孩，第四個又是男孩，公婆都沒來看一眼。大概是心灰意冷了，當夜蘇相公就抱著新生的孩子投了井?！?/p>

“你很難過？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難過？”桑非晚轉(zhuǎn)頭看向俞北冥。

她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好像并不會因為這一出人間悲劇就動搖了心緒。

俞北冥說：“這個世界也許不是真實的，可我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會是空穴來風?！?/p>

桑非晚抬頭望天，天上依舊是一輪圓月高懸，明亮、圓潤，猶如一雙眼睛，悄悄地窺探著世間的悲歡離合。

隱約間還能看到月亮上明暗交錯的地方，勾勒出了一座宮殿的輪廓。

那真的是月宮嗎？

月宮里真有仙人嗎？

若真仙人，仙人為什么會造出這樣一個世界？一個極為荒唐，又極為諷刺的世界？

漫步在月光下，他們走，月亮似乎也跟著在走。

月中的仙人，此刻會不會也在看他們？

是不是也希望他們能揭開這個世界的真相？

剛剛跨進桑府的門，就兩個小廝迎了過來。

一個對桑非晚說：“小姐，夫人在書房等您?！?/p>

另一個小廝則對俞北冥說：“姑爺，老爺請您過去伺候湯藥?！?/p>

桑非晚同情地看了眼俞北冥：“再忍忍，我有預感應該很快就能結(jié)束了?！?/p>

俞北冥笑了笑：“放心，我能應對。”

果然，他才到桑父的屋里，就見對方橫眉冷對地呵斥：“怎么來得這么晚？磨磨蹭蹭的，是不想伺候我嗎？還不把湯藥端來！”

“別怪我搓磨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肚皮不爭氣，蛋都不會下一個！你要能給我們桑家生下個女兒，我們?nèi)叶紩媚惝敼Τ伎创！?/p>

不過今晚，桑父并沒有嫌棄藥冷、藥燙，也沒有讓俞北冥給他捶腿捏肩，簡單訓斥了幾句之后，就讓俞北冥回去了。

只是在俞北冥出門的時候，聽到桑父低聲的呢喃：“別怪我們桑家狠心，男人啊就得認命！”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