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shù)天，每當(dāng)暮色十分，名叫阿黎的少女就會帶著食物和藥草，前來蘇奕所在的山洞。
    除此，她還幫蘇奕帶了一件陳舊的獸袍。
    按阿黎的說法，這件獸袍是其祖父生前所留。
    偶爾，阿黎也會拿出獸皮卷和筆，用文字的方式和蘇奕交談。
    但所聊并不多。
    蘇奕僅僅只知道，此地位于一座名叫“南蠻”山腳下，毗鄰小滄河。
    遠(yuǎn)處的村落，名叫云溪村，居住著約莫六百余人，村民大多是獵戶，以狩獵和采藥為生。
    阿黎自幼父母雙亡，和其爺爺相依為命。
    三年前，其爺爺在山中狩獵時(shí)，不幸遭遇獸群襲擊，被人救回來時(shí)，已重傷垂死，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
    只剩下阿黎獨(dú)自一人。
    不過，按阿黎的說法，她還有一個(gè)姐姐。
    只不過她的姐姐在五歲的時(shí)候，就被一位偶爾路過云溪存的仙人看中，要收她的姐姐為徒，帶往仙門修行。
    經(jīng)由阿黎爺爺?shù)耐夂?，其姐姐跟隨那位仙人離開，自此便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
    至今已有十年。
    談起此事的時(shí)候，蘇奕明顯察覺到，阿黎的情緒很低沉和傷感。
    “阿黎，你為何會變成了啞巴？”
    這一天傍晚，阿黎在幫蘇奕敷藥之后，蘇奕不禁問道。
    他已經(jīng)恢復(fù)一些力氣，勉強(qiáng)可以坐起身來。
    阿黎臉色頓變，似被碰觸到最忌諱的事情，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就走了。
    蘇奕一怔，若有所思。
    看來，阿黎變成啞巴這件事上，明顯受到過莫大刺激，才會反應(yīng)如此劇烈。
    “等我恢復(fù)修為，定要幫她治好了?！?br />    蘇奕暗道。
    剛想這，山洞遠(yuǎn)處忽地響起一道冷笑聲：“小啞巴，你這些天一直跑來這里是做什么？”
    蘇奕抬眼望去。
    就見遠(yuǎn)處的草叢間，立著一個(gè)魁梧男子，面相冷厲兇悍。
    而阿黎那纖秀單薄的身影，正擋在這魁梧男子前路上。
    “還敢阻擋我？讓開！”
    魁梧男子抬手，直接把阿黎推翻在地，“我倒要看看，你這小啞巴在做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
    阿黎爬起身，再次阻擋在那，張嘴咿咿呀呀說著什么，小臉上寫滿憤怒。
    “滾！”
    魁梧男子不耐煩，一巴掌抽過去。
    啪！
    一道脆亮的耳光響起。
    阿黎被一巴掌抽得跌落不遠(yuǎn)處，一張小臉紅腫，眼眶噙滿淚水。
    可她還是一咬牙，直接撲過去，緊緊抱住那魁梧男子的腿，嘴里不斷大叫。
    可她是啞巴，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魁梧男子獰笑：“你越是這樣，就越證明心里有鬼！快滾！”
    說著，他一把抓住了阿黎的頭發(fā)，狠狠朝一側(cè)拖拽過去。
    阿黎疼得發(fā)出痛苦的慘叫。
    “放下她，否則，我殺了你?！?br />    一道聲音響起。
    山洞處，蘇奕不知何時(shí)起身，立在了那，一對深邃的眼眸深處，盡是冷冽的光澤。
    魁梧男子軀體一僵，旋即冷笑：“好你一個(gè)小啞巴，才多大年齡，都敢偷偷摸摸在外邊養(yǎng)漢子了??？”
    阿黎被他攥著頭發(fā)，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可此時(shí)，她卻顧不得這些，焦急地朝蘇奕叫起來，似是在催促蘇奕趕快離開。
    蘇奕卻徑自邁步，朝這邊走來。
    他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顯得很艱難，身上還未愈合的一些傷口，都悄然淌出血水。
    可他卻不在意。
    “哈哈，小啞巴，這就是你偷的漢子？渾身是傷，連路都走不穩(wěn)，像只軟腳雞似的?！?br />    魁梧男子大笑起來，滿臉的譏諷。
    阿黎劇烈掙扎。
    可那魁梧男子牢牢攥住她的長發(fā)，根本不給她反抗的機(jī)會。
    蘇奕眼神愈發(fā)冷冽。
    在距離魁梧男子只有十丈之地時(shí)，他抬起右臂，當(dāng)空一點(diǎn)。
    一縷神魂力量凝聚如劍，憑空斬過去。
    噗！
    魁梧男子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張大。
    而后，他身軀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體表完整無損，而其神魂則早已被抹殺！
    阿黎不禁呆住。
    蘇奕笑了笑，道：“沒事了。”
    天光下，他臉色蒼白透明，身上一些傷口還在淌血，可他峻拔的身影立在那，就如撐起天宇的脊梁，給人以不可撼動之感！
    阿黎眼神恍惚，似難以置信。
    遠(yuǎn)處一陣急促的犬吠聲忽地響起，驚醒了阿黎。
    她小臉大變，連忙爬起身，來到蘇奕身前，焦急地用雙手連連比劃，嘴里咿咿呀呀說著什么。
    “你是想讓我逃走么？”
    蘇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有我在，無論誰來了，也為難不了咱們?！?br />    阿黎卻明顯不信，正要做什么。
    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一群人朝這邊沖來。
    這些明顯是云溪村的村民，足有十多人。
    為首的，是一個(gè)不怒自威的灰衣老者。
    “阿黎，發(fā)生了何事？”
    “這人是誰？”
    “孟叔，石奎死了！”
    “什么！死了？”
    ……嘈雜的聲音響起，當(dāng)察覺到那魁梧大漢死掉，那些村民皆又驚又怒，目光看向蘇奕這個(gè)陌生人。
    而阿黎似無比緊張，可即便如此，還是用自己那纖弱的身影擋在了蘇奕身前。
    為首的灰衣老者眉頭皺起，目光掠過阿黎，看著蘇奕，沉聲道：“敢問閣下是誰，為何前來我云溪村？”
    蘇奕指著遠(yuǎn)處那魁梧男子的尸體，道：“他是我殺的?！?br />    答非所問。
    可這樣的回應(yīng)，卻讓全場變得寂靜下來。
    灰衣老者眼皮跳了跳，道：“閣下既然如此坦誠，莫非……此事另有緣由？”
    蘇奕頷首道：“不錯(cuò)，他欺負(fù)了阿黎?！?br />    眾人面面相覷。
    這兇手，怎么就能把殺人這件事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而此時(shí)，阿黎忽地拿出獸皮和筆，匆匆寫起來。
    而后，她將獸皮揚(yáng)起，就見上邊寫著：“村正，石奎擔(dān)心我泄露他的秘密，所以才會在今天跟蹤我前來此地，然后，蘇大哥為了救我，才殺了他?！?br />    秘密？
    蘇奕訝然。
    這才意識到，那魁梧男子今天的出現(xiàn)，并非是偶然！
    “什么秘密？阿黎你可別血口噴人！”
    一個(gè)精瘦男子喝道，“據(jù)我所知，石奎可從沒有做過對不住你的事情，你為何卻要偏幫一個(gè)外人害死他？簡直就是蛇蝎心腸?。　?br />    其他人也都很憤慨。
    那為首的灰衣老者，乃是溪云村的村正，名叫孟崎。
    他目光看著阿黎，道：“阿黎，你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只要你說清楚原委，若錯(cuò)不在你，我為你主持公道?！?br />    阿黎略一沉默，猛地深呼吸一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拿筆在獸皮上書寫起來，寫了很久。
    而當(dāng)看到阿黎寫出的內(nèi)容，蘇奕眉頭一點(diǎn)點(diǎn)皺起。
    秘密很簡單，當(dāng)年阿黎爺爺?shù)乃溃碛行C(jī)！
    三年前，阿黎的爺爺和其他三個(gè)村民一起前往山中狩獵，在路途中，阿黎的爺爺發(fā)現(xiàn)了一株珍貴的藥草“雪云花”。
    雪云花很罕見，足可換來一大批錢財(cái)。
    其他三個(gè)村民見此，心生歹意，欲圖搶走雪云花，阿黎的爺爺不答應(yīng)，便發(fā)生了沖突。
    最終，阿黎爺爺負(fù)傷慘重，眼見就將喪命，迫不得已之下，選擇將雪云華交出，從而換來一命。
    簡而言之，阿黎爺爺當(dāng)年并非遭遇獸群襲擊，而是被其他三個(gè)村民打傷！
    為了封口，這三個(gè)村民曾逼迫阿黎爺爺發(fā)誓，再不談起此事，否則，以后就會對他的孫女阿黎進(jìn)行報(bào)復(fù)。
    阿黎爺爺同意了。
    可阿黎爺爺沒想到的是，在他死后不久，擔(dān)心事情敗露，那三個(gè)村民還是對阿黎下手了。
    用一種名叫“毒星草”的毒藥，試圖把阿黎毒死。
    不曾想，阿黎命大，再加上及時(shí)吞服了一些化解毒藥的草藥，竟是熬了過來。
    只不過就此卻變成了啞巴。
    為了保命，阿黎隱忍負(fù)重，并未宣揚(yáng)此事，而是當(dāng)做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這才漸漸打消了那三個(gè)村民的戒心。
    可最近這些天，阿黎經(jīng)常在晚間外出，前來照顧蘇奕，引起了那三個(gè)村民的注意！
    于是，就在剛才時(shí)候，那三個(gè)村民之一的石奎跟蹤了過來。
    然后，就發(fā)生了剛才的一切。
    了解這些，蘇奕這才明白，為何阿黎不愿跟自己談起變成啞巴的原因，一時(shí)間，心中憑生憐惜之意。
    小小年紀(jì)，被人迫害到這等地步，為了活命，還能隱忍至此，著實(shí)太不容易了。
    而灰衣老者孟崎和其他村民皆愣住，明顯被阿黎所寫的“秘密”驚到了。
    “這……這是真的？”
    有人難以置信。
    “假的！阿黎的爺爺，怎可能是石奎害死的？”
    那精瘦男子大叫。
    孟崎沉聲道：“若我沒記錯(cuò)，當(dāng)年和阿黎的爺爺一起去狩獵的，除了石奎，還有你們兩個(gè)吧？”
    他目光看了看那精瘦男子，以及另一個(gè)蓄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一下子，場中騷動起來。
    “血口噴人！孟叔，您可千萬別上這小賤人的當(dāng)！”
    那精瘦男子憤怒大叫。
    那中年男子也跳腳，怒氣沖沖說道：“不錯(cuò)，這阿黎分明就在構(gòu)陷和誣蔑我們！他爺爺?shù)乃?，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孟崎目光看向阿黎，“阿黎，你有證據(jù)嗎？”
    阿黎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若有證據(jù)，她何須隱忍到今日？
    “沒有證據(jù)，就是構(gòu)陷和誣蔑！”
    精瘦男子怒道。
    “別提這些沒用的，孟叔，之前那家伙都已承認(rèn)了，是他殺了石奎！這件事，總不能就這么算了吧？”
    那中年男子咬牙切齒道。
    其他人都下意識點(diǎn)了點(diǎn)頭。
    阿黎爺爺究竟是怎么死的，還是一個(gè)謎團(tuán)。
    而現(xiàn)在，可以確信的是，是那外來人殺害了石奎！
    孟崎神色一陣陰晴不定，明顯很踟躕。
    此時(shí)，蘇奕忽地問道：“阿黎，你確定殘害你爺爺?shù)膬词?，只剩下他們兩人么？?br />    阿黎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奕道：“也好，趁此機(jī)會，順便幫你把這個(gè)仇徹底做個(gè)了斷。”
    孟崎臉色微變，道：“閣下想做什么？”
    蘇奕沒有理會。
    他抬手一點(diǎn)。
    砰！
    那精瘦男子如遭雷擊似的，軀體直接跪在地上，滿臉寫著痛苦，軀體都在顫抖。
    眾人皆驚，下意識退開，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那渾身是傷的家伙，難道是強(qiáng)大的修士??？
    蘇奕眼眸深邃，盯著那精瘦男子，輕聲道：“阿黎爺爺?shù)乃?，是否和你有關(guān)？”
    原本滿臉痛苦之色的精瘦男子，眼神忽地變得呆滯起來，下意識說道：“是。”
    眾人皆悚然。
    而蘇奕目光又看向那蓄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早已驚出一身冷汗，當(dāng)蘇奕目光看過來，他似受驚兔子似的，轉(zhuǎn)身就逃。
    可才剛邁開腿，神魂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震懾，整個(gè)人渾然一軟，癱在地上，渾身顫抖，痛苦不堪。
    蘇奕問道：“這件事，是否和你有關(guān)？”
    中年男子的眼神也變得呆滯，下意識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
    一下子，全場寂靜。
    孟崎喟然一嘆。
    在強(qiáng)大的修士面前，何須證據(jù)？
    隨便動用點(diǎn)小手段，就能讓你乖乖低頭坦白！
    阿黎神色復(fù)雜，似喜似悲，纖弱的嬌軀都在微微顫抖，可以看出，少女的情緒很激動！
    蘇奕屈指一抹。
    精瘦男子和中年男子皆失去意識，無聲息地死掉。
    他們的神魂，已被抹殺！
    做完這些，蘇奕才溫聲問道：“阿黎，你可滿意？”
    阿黎狠狠點(diǎn)頭，嗯了一聲。
    她那狹長清澈的丹鳳眼中，盡是恍惚之色，似一時(shí)不敢相信這一切。
    半響，少女也不知想起什么心酸往事，眼眶都泛紅，淚水泫然欲滴。
    蘇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目光看向孟崎等人，道：“這三人，都是我殺的，現(xiàn)在，誰還想為他們報(bào)仇？”
    語氣平淡。
    眾人皆噤若寒蟬。
    見識過蘇奕那神乎其神的手段，這些都僅僅只粗淺地掌握著一些修煉之術(shù)的村民，早就被嚇到。
    孟崎深呼吸一口氣，躬身致歉道：“之前是我等愚昧，還請前輩見諒！”
    蘇奕淡然道：“于我而言，是一樁無足輕重的小事，可于阿黎而言，卻是一場經(jīng)受不起的彌天大禍。你們?nèi)粜膽言购?，盡管沖我來便是。接下來一段時(shí)間，我就在這里等著?！?br />    孟崎渾身一震，連忙搖頭，惶恐道：“前輩息怒，我等不過是凡俗中的鄉(xiāng)野鄙人，怎還敢一錯(cuò)再錯(cuò)？您放心，等回去后，我自會為阿黎洗清冤屈！”
    蘇奕擺了擺手，道：“你們可以走了?！?br />    若非因?yàn)榘⒗璧木壒?，他都懶得和這些人計(jì)較。
    孟崎等人如蒙大赦，匆匆而去。
    直至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蘇奕這才說道：“阿黎。”
    阿黎下意識抬頭：“嗯？”
    蘇奕干咳了一聲，道：“扶我一把?！?br />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覺尷尬。
    可沒辦法，眼下的他，僅僅只能動用些許神魂之力，這一具道軀負(fù)傷太重，連走路都很艱難……
    阿黎頓時(shí)清醒似的，連忙上前攙住蘇奕的胳膊，朝山洞內(nèi)行去。
    直至一屁股坐在柔軟的雜草鋪上，蘇奕才長吐一口氣。
    而阿黎則悄然起身，默默立在一側(cè)，神色怔怔。 
    經(jīng)歷了剛才的事情，明顯對少女的心神沖擊很大！
    蘇奕想了想，忽地問道：“前些天，你在決定救我的時(shí)候，就不擔(dān)心所救的，會是一個(gè)壞人？”
    少女很善良。
    但她的心思也很細(xì)膩和謹(jǐn)慎。
    斷不可能會輕易去相信一個(gè)渾身都是傷痕的外人。
    聞言，阿黎似回過神般，拿出獸皮和筆，飛快寫起來。
    “直覺告訴我，蘇大哥不是壞人，而我當(dāng)時(shí)也在賭?！?br />    “賭？”
    “對的，我一直想離開村子，去找姐姐幫爺爺復(fù)仇，可一直找不到機(jī)會，石奎他們不會允許我離開的?？商K大哥的出現(xiàn)，讓我看到了一絲轉(zhuǎn)機(jī)，所以，我決定賭一把?！?br />    阿黎把內(nèi)心真實(shí)想法寫了出來，“當(dāng)時(shí)，我就想著哪怕蘇大哥是壞人，可我畢竟救了蘇大哥，想來蘇大哥也不會害我的?！?br />    蘇奕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才正常。
    善良的人，不意味著蠢。
    阿黎有這樣的考慮，才合情合理。
    蘇奕眼神意味深長，道：“阿黎，這或許就是緣法，以后啊，我不止會讓你重新開口說話，還會幫你實(shí)現(xiàn)心中的愿景。”
    阿黎一怔。
    她現(xiàn)在還不清楚，蘇奕今日此時(shí)說的這番話，有多大的分量。
    但在那漫長的歲月之后，回顧憑生，她最無法忘卻的，便是當(dāng)年在溪云村之畔，在這座逼仄狹窄的山洞內(nèi)照顧蘇奕的那一段時(shí)間。
    以及，蘇奕曾說的這番話。
    字字句句，如若心間烙印，歷久彌新，從未敢忘。
    ……
    深夜。
    溪云村村正孟崎前來拜訪。
    并且，還帶著一批靈藥，足有十多種。
    每一種靈藥，皆藏在木盒內(nèi)。
    其中最珍貴的，是一株七葉血茯苓。
    當(dāng)看到這株靈藥，阿黎都不禁怔住。
    據(jù)她所知，這株七葉血茯苓可是村正的心頭愛，被視作傳家寶來對待，尋常都舍不得拿出來。
    孟崎恭恭敬敬說道：“前輩，這些是小老的一番心意，還望您笑納?！?br />    蘇奕只瞥了一眼那些靈藥，就說道：“我殺了你們村的三個(gè)人，并且已不打算計(jì)較，你卻為何要趁著深夜，送來這些靈藥？”
    不等孟崎開口，蘇奕提醒道：“我向來不喜寒暄，也不喜拐彎抹角，我要聽的也是實(shí)話?！?br />    孟崎呼吸一窒，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力！
    他神色一陣變幻，而后鞠躬行禮道：“前輩慧眼如炬，那小老就直說了，再過半個(gè)月，‘紫云宗’就會派遣使者前來，向我等收納供奉，可最近這一年來，我溪云村的收成并不好，哪怕把家底全都掏光，怕也拿不出紫云宗所需要的貢品……”
    不等說完，蘇奕打斷道：“你想讓我?guī)兔Γ俊?br />    孟崎連忙道：“前輩乃是修士，若能和紫云宗的使者溝通一番，免去我溪云村今年的供奉，就再好不過了。”
    蘇奕哦了一聲，道：“若交不上供奉，會怎么辦？”
    孟崎苦澀道：“輕則抄家，重則處刑，以前時(shí)候，南蠻山附近的一些村落，因?yàn)榻徊怀鲐暺?，直接就被踏滅了?！?br />    蘇奕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白了。
    這種情況在修行界很常見。
    每一個(gè)宗門，都掌控著一方地盤，猶如土皇帝般，對分布在自己地盤內(nèi)的勢力收取供奉。
    云溪村位于南蠻山腳下，屬于紫云宗的勢力范圍，每一年都需要向紫云宗繳納一定的供奉。
    供奉大多是靈藥、礦石之類的寶物。
    繳納供奉后，就能得到紫云宗的庇護(hù)。
    這就像燒香拜神。
    既然是拜神，當(dāng)然要拿出一些香火錢表達(dá)誠意。
    “今天若不是遇到我，你們溪云村會怎么做？”
    蘇奕問道。
    孟崎心中一緊，神色慘淡道：“最近這段時(shí)間，小老也正在為此事煩憂，寢食難安，思來想去，無非是傾家蕩產(chǎn)，盡量去滿足紫云宗的需求?！?br />    蘇奕道：“我知道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這已經(jīng)是下逐客令。
    孟崎識趣地沒有再說什么，只叮囑阿黎道：“丫頭，一定要照顧好前輩，有什么需要，你盡管跟我說?！?br />    而后，他才轉(zhuǎn)身而去。
    阿黎猶豫了一下，在獸皮上寫道：“蘇大哥，你會幫溪云村么？”
    蘇奕反問道：“換做是你，會幫嗎？”
    阿黎不假思索地寫道：“會！”
    旋即，她又繼續(xù)在獸皮上寫道：“過往那些年，爺爺和我都受到過村人的照顧，據(jù)我爺爺說，當(dāng)年我姐姐和那位仙人一起離開時(shí)，也多虧了孟伯伯的幫助?！?br />    蘇奕笑道：“你不必和我說這些的，只要你說幫，我自不會袖手旁觀?！?br />    阿黎怔了怔，清澈的丹鳳眼泛起明亮的光澤，如釋重負(fù)般點(diǎn)了點(diǎn)頭。
    接下來，她走上前，重新為蘇奕敷藥，一如前些天那般輕柔和小心。
    直至深夜，阿黎直接在山洞內(nèi)睡下了。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讓她不敢再返回村子，反倒是留在蘇奕身邊，讓她感到最安心。
    看著睡去的少女，蘇奕輕輕幫她蓋上那一張熊皮。
    而他自己則盤膝而坐，吞服孟崎送來的那些靈藥，靜心調(diào)養(yǎng)周身。
    山洞外，繁星點(diǎn)點(diǎn)，夜色朦朧。
    偶有野獸嘶吼的聲音響起，更襯得萬籟俱靜。
    這一切，讓蘇奕想起當(dāng)初在大周廣陵城文家當(dāng)上門女婿那段日子。
    沒有修仙路上的腥風(fēng)血雨和爾虞我詐。
    有的，是一種歸于平淡的寧靜。
    恰似天上神龍，大可遨游周虛，扶搖諸天之上。
    小可蟄伏于微末之間，世人相見猶不知！
    ——
    ps：兩章合一，六千字。
    呃~蘇姨不會蟄伏太久，受傷也不影響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