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頭……不，華老，你這可是闖大禍了?！?br />
    十五分鐘后，昏迷的趙明月被送進臥室療養(yǎng)，華清風把脈一番出來，就被葉凡堵住一頓埋怨：“本來趙夫人的病情，我還有六分把握治療的，結(jié)果你今天搞這一出，可是打亂了我全盤計劃?！?br />
    “你讓我冒名頂替，固然可以安撫她一時，但她一旦醒悟過來，心結(jié)會更深更絕望?！?br />
    “真如她所說，救得了這一次，救不了下一次。”

    “而且下一次，我可以斷定，她會尋死的更堅決更隱蔽?！?br />
    葉凡擦掉臉上的淚水：“水塔時，你不該開口的，應該讓我當頭棒喝，說不定能把她罵醒?！?br />
    他多少有些委屈，他就是一個來看病的醫(yī)生，結(jié)果卻成了一劑藥。

    假冒人家兒子救人看似簡單，一不小心卻要負責到底，而且對醒來的趙明月解釋，也是一件極其殘酷的事情。

    華清風沒有回應，只是笑容玩味看著葉凡。

    “葉凡，這事也不能怪華老?！?br />
    “當時情況危急，再不制止，嫂子就要跳下來了，十層樓高，嫂子身手還厲害，如不讓你冒名頂替，真攔不住?！?br />
    葉如歌綻放一個笑容替華老辯解：“而且我今天開始，會加派人手盯著嫂子，不給她任何尋死的機會。”

    葉凡一聲輕嘆：“哀莫大于心死的人，你們是防不住的?！?br />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葉如歌聞言俏臉多了一絲黯然：“有沒有法子破解嫂子心結(jié)？

    或者讓她多生一絲希望？”

    有希望，就會艱難活下去。

    “待會等夫人醒來，我去看看她，順便跟她聊一聊?！?br />
    葉凡神情猶豫著開口：“必要的時候，我動用‘醍醐灌頂’，擊散掉她一些悲觀情緒?！?br />
    他知道趙明月這種心病太難治了，可來都來了，他總是要做點事情的。

    “你們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夫人對葉凡很有好感嗎？”

    一直沉默的華清風笑了笑：“她剛才都把葉凡當成自己孩子了?！?br />
    “這說明她病情極其嚴重之外，也說明葉凡可以緩解她的情緒。”

    “依我看，葉凡在寶城多留幾天，等夫人病情穩(wěn)定或者好轉(zhuǎn)再回去。”

    華清風目光熾熱看著葉凡：“葉凡，醫(yī)者父母心，留下來吧，你放心，你現(xiàn)在是夫人御醫(yī)，不會有人再襲擊你?！?br />
    “嘖，糟老頭，我剛才說的話白說了？”

    葉凡一臉郁悶看著華清風：“假的就是假的，忽悠的了一時，忽悠不了一世，甚至夫人待會醒來就更絕望?！?br />
    “你給她的希望越大，泡沫戳穿的時候，失望就更大。”

    “她這種病根本不能善意欺騙。”

    “我還能斷定，她之所以這樣郁郁寡歡，就是這二十多年，承受太多虛無縹緲的希望后導致?！?br />
    他在水塔跟趙明月接觸時，順勢診斷了一番，發(fā)現(xiàn)女人病情惡劣是一次次失望堆積而成。

    估計這二十多年，有不少關于丟失孩子的消息冒出來，比如孩子還活著，孩子疑似出現(xiàn)，或見到長相相似的孩子。

    這讓趙明月一次次生出希望，只是最后的一次次撲空，讓她內(nèi)心越來越絕望，也讓她這些年一直忘不掉孩子。

    這個希望，就像是揭開傷疤的手，讓趙明月一次次流血，最終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

    治療趙明月最好的方式和時機，就是二十多年前告知孩子死亡，讓她直接絕望熬過那個坎。

    “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絕望，這對嫂子確實殘酷了點。”

    葉如歌輕聲一句：“不過老太太也說得對，生要見人死要見尸，葉家子侄，怎么都要一個結(jié)果?！?br />
    葉凡聞言眼皮一跳：“想法不錯，只是苦了葉夫人二十多年。”

    “事情已經(jīng)這樣，怎么懊悔也沒意義，當務之急是穩(wěn)住葉凡病情?！?br />
    葉如歌看著華清風輕聲一句：“華老，葉凡說得對，不能再欺騙嫂子了。”

    “換成今年以前，我肯定也不贊成欺騙，善意謊言會加重葉夫人病情?！?br />
    華清風淡定自若：“可葉夫人今天都病成這個樣子了，已經(jīng)絕望到深淵了，給一根救命稻草又能壞到哪里去？”

    “她都鐵心自殺了，而且下一次是絕對防不住。”

    “她現(xiàn)在對葉凡有好感，哪怕是精神恍惚，我都覺得應該給點希望?！?br />
    “病情穩(wěn)住了，咱們再群策群力，一點點攻克，哪怕不能讓葉夫人痊愈，也比現(xiàn)在這個情況好?！?br />
    “而且現(xiàn)在我們還有別的法子嗎？”

    “國內(nèi)外精神醫(yī)生無能為力，我也無法醫(yī)治，慈航齋治療半年也不見效……”他輕嘆一聲：“讓葉凡跟葉夫人親近，也是沒有法子中的法子了?！?br />
    聽到華清風這一番話，葉如歌多了一絲動搖念頭，嫂子這個情況，確實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糟老頭，你說的雖然有點道理，可我不認為葉夫人會親近我?！?br />
    “剛才水塔上抱著我痛哭，只是精神疲憊過度導致，待會她醒來，肯定會一腳踹飛我這個冒牌貨?！?br />
    葉凡大義凜然看著華清風：“所以真不是我不想留下來，而是……”華清風嘿嘿笑著打斷葉凡的話：“你就說你肯不肯做這一劑藥？”

    葉凡差點被氣死：“如果葉夫人真把我當兒子，我就在寶城多留幾天?！?br />
    “葉凡，你不能走！”

    話音剛剛落下，只聽房門洞開，一陣香風襲來，蘇醒過來的趙明月沖過來。

    她一把抱住葉凡凄然喊著：“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br />
    擔驚受怕，誠惶誠恐。

    “夫人……”葉凡想要說什么，卻是一陣揪心。

    他感受著趙明月的溫暖和力量，內(nèi)心深處的某些東西也在蘇醒。

    他無所適從的手落了下來，抱著趙明月輕柔一句：“媽，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br />
    看到趙明月這么苦，葉凡想要好好救治她的病情，想要她重新煥發(fā)生命的光澤。

    華清風露出欣慰笑容。

    葉如歌也松了一口氣。

    二十公里外，香榭麗舍大街，站在紅朝會館廢墟前面的葉禁城，撿起一罐沒有損壞的啤酒打開。

    衛(wèi)紅朝站在他旁邊，恨恨不已：“我從一個空姐那里打聽到，是葉凡開飛機撞過來的?！?br />
    “他大爺，不僅毀了秦、齊、衛(wèi)、韓幾家的物業(yè)，還把我砸了幾個億的會所弄成廢墟?！?br />
    “王八蛋，他就是故意的，對我們懷恨在心，所以報復?！?br />
    他殺氣騰騰：“找到機會，我非弄死他不可?！?br />
    葉禁城沒有出聲，只是晃悠悠喝著啤酒。

    衛(wèi)紅朝追問一聲：“葉少，知道那王八蛋跑去哪里了嗎？”

    “嗡——”就在這時，葉禁城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戴起耳塞接聽片刻，隨后露出一個會心笑容。

    旁邊的衛(wèi)紅朝見狀咳嗽一聲：“葉少，今天這么倒霉的日子，你還能笑得這么開心？”

    “她快不行了，神經(jīng)錯亂到亂認兒子?！?br />
    葉禁城一口喝完剩下的啤酒：“看來我下個月就可以提前繼承三房資產(ch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