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瀾的眸色沉了沉,他轉(zhuǎn)身,朝著從他們嘴中聽到的那個(gè)房間走去。
屋里面黑黢黢的,沒有一絲光亮,陸繹瀾推門走進(jìn)去的那一瞬,目光瞬間就鎖定在了房間內(nèi)的床上。
黑暗的環(huán)境讓他一時(shí)間看不真切,但他能大概看清床上躺著的模糊輪廓。
無聲無息的躺在那里。
四周好像都有一瞬的冰涼。
陸繹瀾竟然一時(shí)間站在原地沒有動(dòng),他的視線死死地縮在床榻上,目光閃動(dòng),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慢慢的,他的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終于能模糊的看清那道人影。
是溫承明。
她的臉色已然蒼白的不似活人,嘴唇緊緊抿著,眉頭還微蹙,似乎生前經(jīng)歷了極大的痛苦一般。
陸繹瀾猝然感覺自己的心跳停了片刻。
那個(gè)總是嬉皮笑臉的插科打諢,滿嘴不著調(diào)的人竟然這么死氣沉沉的躺在了這里。
他的唇角繃的死緊,慢慢往前走。
像是想要看一看,像是不敢看一眼。
終于,他站在床榻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溫思爾,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上了她的側(cè)臉,喃喃開口:“溫承明,你就這么死了?”
他死死盯著那張慘白無血色的臉,忽然感覺胸口的內(nèi)力翻騰起來,血腥味上涌,幾乎已經(jīng)彌漫到喉間。
他壓下心口的巨疼,只睜著眼死死看著床上的人,眼前也似乎漸漸被血色彌漫了。
他手下漸漸用力,摩挲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在溫思爾的臉色留下一道紅痕。
好像這樣就能給這人慘白冰涼的臉染上點(diǎn)血色似的。
陸繹瀾的喉間腥甜,幾乎是壓著血腥氣,一字一頓的、聲音低沉:“溫承明,本王允許你死了嗎?”
就在這時(shí),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的睜開了眼,一雙盈盈杏眸和眼前猩紅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溫思爾眼中沒什么情緒,只張開蒼白的唇,幽幽道:“所以,王爺您到底是想讓我死還是想讓我活呢。”
陸繹瀾:??
他盯著溫思爾睜開的眼睛,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
二人相顧無言半晌,溫思爾終于忍無可忍,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陸繹瀾搭在自己臉上的手甩開了。
狗男人,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勁,疼死她了!
陸繹瀾被甩開手,這才好像終于如夢初醒,猛地上前一步,一雙桃花眼死死盯著溫思爾,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你沒死???”
“是啊?!睖厮紶柧璧目粗?,防備他突然出手再掐她的脖子,雖然虛弱,但嘴上卻沒有停,“下官還活著,讓王爺失望了?!?/p>
其實(shí)她早就猜到,以陸繹瀾的手段,她在怡紅院的事情是不可能瞞住的。
如果陸繹瀾有心想要抓住她,她是不可能逃得掉,所以她也沒有制止紅娘的行為,也害怕在陸繹瀾照過來時(shí)再連累其他人。
畢竟他們都不是陸繹瀾的對手,遇上只會(huì)是送死。
她一直警惕防備著陸繹瀾過來,這會(huì)兒見到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有些恐懼外,還有一些釋然。
她就是死也要死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cuò)。
但是……陸繹瀾此時(shí)表情很復(fù)雜,溫思爾皺了皺眉,看著他的表情從茫然變化到震驚,隨后是不敢置信、憤怒、還有一絲茫然和慶幸似的。
總是亂七八糟的,溫思爾還從未在這個(gè)男人臉上看見過如此豐富的表情變化。
怎么回事,這男人被奪舍了!?
她眼中的警惕更甚,生怕陸繹瀾再次突然發(fā)瘋。
好半晌,陸繹瀾好像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似的,視線鎖在溫思爾身上,聲音沉到有些沙啞。
“你的小廝……為什么說你沒救了?”
什么?
溫思爾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之前紅娘嚇唬阿允的話,抽了抽嘴角,她小心翼翼覷著陸繹瀾的神色,斟酌道:“那是紅娘嚇唬阿允的,下官只是……受了重傷?!?/p>
她特意加重了“重傷”兩個(gè)字,旨在告訴陸繹瀾,自己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陸繹瀾的臉色頓時(shí)沉的可怕。
溫思爾總感覺從那張?bào)@為天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惱羞成怒的情緒,但是那表情變換太快,她還沒看明白就消失不見了。
總感覺陸繹瀾好像下一秒就要甩袖離開,但是卻生生忍住了似的……
她沒明白過來陸繹瀾這一番變換的原因,還在思考著,就見陸繹瀾從袖中摸出了一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
瓶子準(zhǔn)確的落在了溫思爾的枕邊,她只要微微偏頭就能看清那小瓷瓶的樣子。
看著那再熟悉不過的小瓶子,溫思爾陷入了沉默。
但她的內(nèi)心在瘋狂的尖叫。
她就說!原來是這么回事!
現(xiàn)在終于真相大白了!原來陸繹瀾想要弄死自己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了這瓶毒藥啊啊啊!
這瓶毒藥是怎么到了陸繹瀾手里的???他知道這藥是什么了嗎?肯定知道了,如果不是知道了也不會(huì)懷疑他出事是跟自己有關(guān)!
在看到這瓶子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不對勁全都在腦中浮現(xiàn),統(tǒng)統(tǒng)都有了解釋。
想來……從白云瀟對自己態(tài)度奇怪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知道這瓶子里是什么了……
溫思爾腦中一片空白。
“這是什么?”陸繹瀾冷冷晨晨的聲音響了起來。
溫思爾心虛的移開目光,不敢跟陸繹瀾對視。
完了完了,解釋不清了,難怪他們會(huì)懷疑自己。
陸繹瀾卻好像知道溫思爾心中在想什么似的,開口道:“這是本王從何為之那里拿到的,也讓夜九去查了,是一種慢性毒?!?/p>
“這毒外表無毒無味,長久服用會(huì)慢慢侵入骨髓,毒性加深,不出半月就會(huì)暴斃而亡,且內(nèi)臟融化,只剩一張人皮。”
陸繹瀾每說出一個(gè)字,溫思爾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現(xiàn)在看起來簡直更像一個(gè)死人了。
好啊,陸繹瀾真的全都清清楚楚的的知道了。
溫思爾閉了閉眼:行,她死的不虧。
“王爺……”溫思爾艱難的張了張嘴,語氣透著虛弱,“您聽我解釋,這個(gè)藥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繹瀾打斷了。
“你不用說了,本王都知道?!?/p>
溫思爾心臟驟然一沉。
連解釋的機(jī)會(huì)都不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