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嗎？

秦六嗎？

唐回非常震驚地望著姜落言，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唐回的心跳越來越快。

不對。

他沒心臟了。

唐回捂著胸口，那這跳的是什么？

哦，是再見舊人的緊張。

六哥……

姜落言神思一頓，唇間輕輕地滑過這兩個字，輕聲道：“我聽蘇蘇跟唐懷說過你?！?/p>

唐回一怔。

男子的目光觸及他身后跟過來的唐懷，才發(fā)現(xiàn)這小子已經(jīng)先見過人了。

唐回掩不住眼中的失望，“原來是這樣啊，我，小七七的朋友?！?/p>

姜落言柔聲道：“嗯，應(yīng)該是很重要的朋友，不然她不會隨意讓人進(jìn)清修洞府?！?/p>

唐回驕傲地?fù)P起下顎。

那是。

然而姜落言話鋒一轉(zhuǎn)，輕聲道：“珍寶閣的時候，你在看我吧?！?/p>

唐回意外。

這小子好敏銳的知覺。

他出來，連蘇七都沒發(fā)現(xiàn)，而且他只是瞧了姜落言一眼，就那么一眼，他居然感覺到了。

“哈，哈哈算是吧。”唐回打著哈哈。

姜落言望著他閃避的眼睛，低聲問：“可以跟我說說她的過去嗎？”

“我想知道?！?/p>

四個字，落在洞府內(nèi)，唐回很久都沒出聲，因?yàn)橥@個人的眼睛，唐回說不出拒絕的話。

太像了。

像得他不忍心拒絕。

火行山上，云牙在邊上捏著小火山，玩得像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姜落言給唐回倒著酒。

唐回瞧著他的神色，神色有片刻恍惚，這酒要是六哥給自己倒的，那他真是倒反天罡了。

居然有朝一日喝上了六哥倒的酒。

再看姜落言這客氣的樣子，唐回更拘謹(jǐn)了，他總覺得自己腦袋麻麻的，像是有天雷懸掛著。

有聲音在說，小子，你別太享受。

“停。”

唐回馬上打斷了姜落言的動作，把姜落言給他倒的酒，放在了姜落言的手里，認(rèn)真地說：“我自己來。”

姜落言微怔。

唐回非常真誠地道：“真的，我自己來，你再給我倒，我怕有東西劈我。”

姜落言抬頭望了一眼天。

“有嗎？”

唐回用力點(diǎn)頭，有！

雖然現(xiàn)在沒有天雷，但他感覺有，他認(rèn)真地道：“許是六哥的英魂在天警告我，你倒的酒，我可能喝不起?！?/p>

說完，他眼疾手快地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都是果酒，唐回又是魂體，就這么喝下肚子是不太可能了。

他也不過是吸食一點(diǎn)味道而已。

姜落言便也沒堅(jiān)持了。

唐回老神在在地問：“你想問什么?！?/p>

姜落言輕聲道，“秦六是誰？”

唐回望著姜落言，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些別的情緒來，可什么都沒有。

只有坦蕩。

還有對蘇七的關(guān)懷。

云牙豎起耳朵，偷聽，心道：“想要知道秦六是誰，問你前前世啊。”

居然還問唐回。

這不是舍近求遠(yuǎn)嗎？

不過想想封行言也不可能告訴姜落言，云牙捏著泥巴，突然想起來，封行言的記憶全乎么？

要是全乎，他不應(yīng)該不知道自己對蘇七的重要性。

如果不全，那他還記得多少？

說不準(zhǔn)還真沒有唐回記的多。

云牙開始走神。

小小的火山爆出巖漿，云牙一掌拍回去，“安靜?！?/p>

唐回開口，“六哥是小七七的親人、愛人，伙伴，是她的一切，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p>

云牙：“……”

姜落言神色一怔。

云牙扭過頭，果然看到了姜落言蒼白的臉，云牙磨了磨牙，“這唐小子?！?/p>

故意的是吧？

唐回淡聲道：“但他死的很早，他死了之后，小七七就瘋了?！碧苹爻读顺蹲旖?，“因?yàn)樗撬涝谛∑咂呙媲啊！?/p>

唐回淡聲道：“蘇七從小身子就不好，在襁褓里就被人拋棄在街上，秦六撿回來養(yǎng)大的?！?/p>

“小心翼翼地養(yǎng)了五年，從她牙牙學(xué)語，從她會蹣跚走路，第一個見證的人都是秦六?！?/p>

“那會，我還不認(rèn)識他們?！?/p>

唐回笑了笑，“她說六哥叫秦六，那她就叫自己蘇七，是六后面的七，說起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連我都嫉妒的，因?yàn)檎l都插入不進(jìn)去。蘇七很小的時候就叫著，以后會嫁給秦六，跟他生活一輩子?！?/p>

“當(dāng)年我們所有人都這么認(rèn)為?！?/p>

“就是他們自己，也以為這輩子會這么走下去，可誰能想到，會出事。”

唐回仰頭望向了天空，“秦六出事之前，我記得那是一個下雪天，那年蘇七五歲，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發(fā)起了高燒，燒了三天，溫度不退反升，秦六害怕了?！?/p>

“連夜帶著她去求醫(yī)，靈醫(yī)無能，說她是受了風(fēng)寒，才發(fā)了高熱，給他開了極貴的藥?！?/p>

“秦六身上沒錢，就四處把東西典當(dāng)了，但還是不夠，不過那小子，是個有本事的，為了蘇七，四處接任務(wù)，不過一天，就湊齊了每日昂貴的藥錢，給蘇七吊著命?！?/p>

“一天又一天，從沒有中斷過，那么貴的藥，他眼也不眨地給蘇七用了，一用就是好久，可人卻一點(diǎn)沒好轉(zhuǎn)，我勸他別聽那些庸醫(yī)的，把藥斷了?！?/p>

唐回笑了起來，笑容苦澀，“他沒信，說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把藥斷了，只是從那之后，他就偷偷給蘇七灌輸靈力，日日以靈力給她調(diào)養(yǎng)經(jīng)脈，用自己一身靈力跟修為，養(yǎng)著蘇七這個丫頭，一天又一天，從沒有斷過一日?！?/p>

“持續(xù)了好幾個月?！?/p>

唐回抓了抓頭發(fā)，聲音帶著悵然，“連我都記不住到底有多久，可修煉之人，一身精純的修為，再怎么強(qiáng)大，也經(jīng)不起這么消耗，更別說，這小子偷偷瞞著我們，給蘇七喂自己的血。”

“修士的靈血對凡人來說能夠延續(xù)壽命，他覺得自己的血比藥好，就這么給蘇七喂著?！?/p>

“可這樣一來，他的精元耗得更快了，不過兩三個月，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但說來可笑，這么喂著，所有靈醫(yī)都說沒救了的小姑娘還真的醒來了。”

“而且說著餓?！?/p>

唐回望向了姜落言，“那一刻，別說是一個饅頭，就是天上的月亮，秦六都會給蘇七摘下來?！?/p>

“所以他去了?！?/p>

“而這一去，卻是他的絕路，他在各個城池?fù)屓蝿?wù)，賺傭金，擋了不少人的財(cái)路，早就被人記恨上了，他出門的時候，就有人盯上他，抓了蘇七，威脅了他?！?/p>

“他去了，那一場打斗，一對四十三個人，他殺了三十三個人，可到底因?yàn)轶w力不濟(jì)，被剩下的人活活打死了，而在場的蘇七，身上沒有一點(diǎn)傷，等我回來時，他已經(jīng)沒氣了，可身上還帶著給小七七的吃食，而蘇七被他護(hù)在懷里?！?/p>

唐回望著姜落言，“你覺得，她能忘記這么一個人嗎？”

姜落言唇瓣微動，可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從那以后，她就瘋了。”

“我到的時候，她就這么坐在秦六的懷里，剩下的十個人被她覺醒的靈力給震暈了過去。”

“她一個路都走不穩(wěn)的小姑娘，拎著一把刀，把剩下的人剁成了肉泥。”

“她拼命地哭，可秦六都沒有再睜開眼睛，我守了她很久，可她已經(jīng)看不到別人了?！?/p>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她就不見了，我找了她，找了五百年?！碧苹睾攘艘豢诰?，“直到最近才找到她?！?/p>

唐回看著姜落言，“你跟秦六，真的很像。”

云牙磨著牙齒，“唐回……”

姜落言臉色蒼白，他低著頭，很久，他聲音沙啞地道：“替身嗎？”

唐回沉吟，他沒敢說。

因?yàn)樵蒲酪獨(dú)⒐砹恕?/p>

它端著地脈之氣要潑過來了。

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