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超除了是寧川縣公安局北關派出所的民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王培基的小舅子。
不過,不是親小舅子。
王培基的老婆,是呂超二伯家的堂姐。
但由于王培基的酒廠,在北關派出所的管轄范圍,雙方的關系走得非常好非常近,隔三岔五,王培基就會把呂超叫出來喝酒。
當然,不是喝百祥酒廠的酒,而是正宗的好酒。
菜必然也是好菜。
事實證明,那些好酒沒有白喝,那些好菜也沒有白吃,今天是真正派上了用場。
“怪不得剛才說報警,王培基有恃無恐?!?/p>
這一刻,宋思銘也終于確認,呂超和王培基的關系非同一般。
而不出意外的話,呂超從一開始就在表演。
表演執(zhí)法規(guī)范,表演和王培基不認識。
直到現(xiàn)在,表演不下去了,開始明目張膽地拉偏架。
“呂警官,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與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p>
宋思銘不得不提醒呂超。
“不相符?”
“哪里不相符了?”
“執(zhí)法記錄儀沒電是設備問題,又不是我的問題?!?/p>
“你就算告到我們局長那里,我也有話說?!?/p>
強龍難壓地頭蛇,呂超一副吃定了宋思銘的架勢。
更何況,宋思銘一個鄉(xiāng)長,也達不到強龍的程度,他堅信,宋思銘能在他們寧川縣掀不起什么浪花。
“你要這么說的話,我還真得告到你們局長那里了。”
說著,宋思銘就拿出了手機。
“鄉(xiāng)長同志,你還是不要虛張聲勢了?!?/p>
“你恐怕連我們局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p>
呂超并沒有嚇到。
在他的邏輯里,宋思銘要是真認識他們局長,就不會打一一零報警了。
直接給他們局長打電話,讓他們局長派人過來處理,豈不是更好?
“你們局長叫況大志?!?/p>
宋思銘卻說出了寧川縣公安局局長的名字。
之前,在處理金山礦業(yè)的案子時,宋思銘和況大志的交流可是非常多。
“嗯?”
呂超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但他還是不相信,宋思銘有能力,直接聯(lián)系他們局長。
“我們局長的名字,是公開信息,誰都能查到?!?/p>
呂超說道。
“行?!?/p>
宋思銘找出況大志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而且,在電話接通之前,就按下了免提。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況縣長,過年好??!”
宋思銘對著說道。
“過年好,過年好?!?/p>
“宋鄉(xiāng)長,你這日理萬機的,怎么有時間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電話那頭的況大志,回復道。
“這……”
呂超一下就懵了。
況大志的聲音,他太熟悉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宋思銘竟然真的可以直接和況大志通話。
而且,聽況大志說話的口氣,好像和宋思銘非常非常的熟,連鄉(xiāng)長給縣長指示的玩笑話都能說出來。
“況縣長,我哪敢指示您啊!”
“我是來寧川辦事?!?/p>
“碰到一位呂警官,這位呂警官不相信我認識況縣長,以為我在招搖撞騙,所以,我打這個電話,向他證明一下?!?/p>
宋思銘并沒有直接說百祥酒廠的事,而是把矛盾點,放在了呂超身上。
呂超腦袋“嗡”地一聲。
宋思銘這是在赤裸裸地告狀??!
“他叫呂什么?”
“警號多少?”
果然,那頭的況大志變得嚴肅起來。
“呂超?!?/p>
“至于警號,被沒電的執(zhí)法記錄儀擋住了兩位,看不太全。”
宋思銘繼續(xù)上話。
“沒電的執(zhí)法記錄儀……”
況大志是從普通民警,一步步升到縣公安局長的位置,他太清楚基層執(zhí)法中,沒電的執(zhí)法記錄儀意味著什么了。
對普通人用用也就算了,對宋思銘也敢高執(zhí)法記錄儀沒電那一套,這不是給他添亂嗎?
“宋鄉(xiāng)長,你現(xiàn)在在什么位置,我馬上過去。”
電話那頭的況大志旋即說道。
“況縣長,沒這個必要。”
“我想,我和呂警官之間的誤會,應該已經(jīng)消除了?!?/p>
宋思銘望著呂超說道。
呂超趕緊貼近手機,“況局,我是北關派出所的呂超,剛才我和宋鄉(xiāng)長之間確實有一些誤會,但現(xiàn)在,誤會已經(jīng)消除了,我一定會秉公執(zhí)法,保證讓宋鄉(xiāng)長滿意。”
“況縣長,你聽到了,呂超警官會秉公執(zhí)法。”
宋思銘旋即對況大志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過去了。”
“宋鄉(xiāng)長,在寧川縣,有任何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況大志就坡下驢道。
待宋思銘掛斷電話,呂超誠懇道歉,“宋鄉(xiāng)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多謝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子能撐船?!?/p>
如果況大志真到了現(xiàn)場,停職反省都是輕的,保不齊就得背一個處分,再被發(fā)配邊疆。
宋思銘在最后時刻,沒讓況大志過來,當真是放了他一馬。
“只要呂警官能秉公執(zhí)法,冒不冒犯我其實都是次要的?!?/p>
宋思銘對呂超說道。
呂超要是瀾滄縣的公職人員,宋思銘百分之百要追究到底,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可這里是寧川。
非揪著呂超不放,讓況大志給呂超一個處分,況大志的面子也不好看。
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以解決問題為主。
只要問題解決了,人,可以選擇性地忽略。
“對,秉公執(zhí)法,必須秉公執(zhí)法。”
呂超轉(zhuǎn)回身,就對王培基瞪起了眼睛,“王培基,你膽子太大了,竟然敢著警察的面毀壞證據(jù)?!?/p>
“……”
王培基都無語了。
他可是在呂超暗示下,才把那些材料撕毀。
“來,先把他銬上。”
然后,呂超就命令兩名輔警,給王培基上手銬。
王培基還沒反應過來,冰涼的手銬,就戴到了他的手腕上。
“呂超,你還真是翻臉不認人??!”
王培基咬著牙說道。
“什么叫翻臉不認人?”
“這叫秉公執(zhí)法!”
呂超義正辭嚴。
說完,一招手,兩名輔警直接把王培基架到了屋外。
“宋鄉(xiāng)長,還需要我做些什么?”
呂超請示宋思銘。
“不需要了,呂警官,你去忙吧!”
宋思銘擺擺手。
“好,好?!?/p>
呂超連連點頭,而后一溜煙地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