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輕響,一根舌頭落在地上。
粉紅的舌在蠕動,斷口不停涌出鮮血,還沒等在地上形成小小一灘,那道人肩頭的黑老鼠消失不見了。
隨后,黑老鼠再次出現(xiàn)在那道人肩膀上,前爪捧著舌頭,正在細(xì)細(xì)地咀嚼,還時不時發(fā)出吱吱聲,像是贊嘆。
“嗯,算是聽話了,灰家仙兒說,味道也不錯?!钡廊似降卮?。
白松捂著自己的嘴,鮮血正在不停地往下淌,滲透出了指縫。
他微微低著頭,不敢讓自己的眼睛和那道人對視。
白砂山同樣微微垂首,低聲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滾吧?!钡廊艘粨]手袖。
白砂山攙扶著白松,兩人朝著遠(yuǎn)處走去。
日頭正盛,很快他們的身影就因?yàn)楸彻?,而變得漆黑起來,然后消失不見?/p>
我還是盤膝坐在原地,吳金鑾在一旁,他顯得極度不安。
危機(jī),并沒有終止。
這道人,不是救兵。
他,是來尋仇的!
我應(yīng)該怎么做?
抖落出茅有三,禍水東引?
不,這不是禍水東引,因?yàn)槊┯腥攀钦?,是他下得死手?/p>
只是這樣做了,茅有三接下來要做的一切,必然就會失敗。
那針對武陵的一切,滿盤皆輸!
我忽然明白。
茅有三算的不只是韓襟,他知道韓襟動,我必然動,他還算的是我?他要讓我出局,無法干涉他接下來要做的一切?
一時間,大量的問題,大量的答案,同時沖上我的心頭。
為了開脫現(xiàn)在的險境,讓這道人去對付茅有三,那武陵背后的人會做什么?武陵會成長到一種什么樣的地步?
“你們,不該害白芷的,白芷是一個好人,進(jìn)了白家堂口那么多年,她救了許許多多的人,你數(shù)不清的人?!钡廊苏驹诹隧n襟的身旁,他聲音格外嘆息。
隨后他垂首,微微搖頭:“你有許多問題,為什么,鐵剎山當(dāng)年不進(jìn)白狼洞。”
“應(yīng)該有人告訴過你,時逢亂世,道士下山,鐵剎山當(dāng)時已經(jīng)沒有多少道士了。經(jīng)過那些年之后,道士的數(shù)量更為銳減,也就是那個時間,你們進(jìn)了白狼洞?!?/p>
“黑老太太說過,白狼洞不可入,是因?yàn)槟銈兞粝碌慕d,是因?yàn)槟且欢吹氖x,而不了解九鼎山還有那么多內(nèi)五行叛亂的仙家,的確是鐵剎山本身的緣由,尸蟲的禁錮,讓我們不敢輕易涉足其中,那些叛亂的內(nèi)五行仙家,則傳遞出九鼎山很平和的氣息?!?/p>
“黑老太太還說過,豈何人無不運(yùn)時,鐵剎山之危,會有當(dāng)年解鈴人再來,我已準(zhǔn)備好了招待你們?!?/p>
“只是,你們太過了,白芷生平?jīng)]有做過一件惡事,不將你們帶回去,要寒了我鐵剎山下,所有豢養(yǎng)白仙道士的心?!?/p>
道人一手抓住韓襟背后的劍,他另一手快速在韓襟的后心來回點(diǎn)動。
當(dāng)劍被拔出的時候,韓襟并沒有動,還是趴在地上。
他的確是防備了白松,白砂山,可這道人的一劍,他完全沒有任何預(yù)料,自然談不上防備,成了人粘板上的魚肉。
“你……”吳金鑾是要開口,他話音又戛然而止,眼皮不停抽跳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我?”道人回過頭來,豎直的樹皮面具,遮住了滿臉,就連眼睛的位置,都只有兩個小小的洞口,鼻孔嘴巴稍微縫隙大一些,陽光照射在上邊兒,只能瞧見洞后漆黑,一點(diǎn)點(diǎn)五官都是看不見的。
他肩頭那只黑老鼠已經(jīng)吃光了舌頭,不知道藏匿去了什么地方。
“沒……我沒事……”吳金鑾臉色略顯慘然。
“你們,還有一個人呢?真的動手,害了白芷那人?!钡廊嗽俣乳_口,說:“聽他講,讓他生氣了,他會上我鐵剎山?”
沒想到,我沒開口,吳金鑾剛開口就止住了,這道人本身卻知道茅有三。
也對,當(dāng)時茅有三多高調(diào)?他隨手彰顯的本事,足夠讓山口的所有出馬仙道士,弟馬,膽寒不已。
“四規(guī)山,始終是解決了白狼洞的麻煩,你不能殺韓師叔祖,也不能殺傷我,否則這件事情,就是兩個道門之間的不死不休。”我勉強(qiáng)撐起身體,直面那道人,啞聲道:“事情是個誤會?!?/p>
最怕空氣忽然的寧靜。
然后,道人忽然笑了起來:“誤會?”
“你可知道,這誤會,會造成什么后果呢?不光是我鐵剎山被殺了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出馬仙道士?!钡廊藫u頭。
他什么話都不說了。
我卻覺得,自己的視線仿若恍惚,看見的不再是道人,而是幾條用力扭動的尾巴,那尾巴開始只是一點(diǎn),只是遮住道人的臉,隨后像是遮住了他的身體。
前者是真實(shí)的,后者必然就是迷幻,是假象!
我想反抗,只是那股冥冥中的牽引,使得我完全無法做出舉動。
甚至我感覺面前的身影……越來越具現(xiàn)化,像是何憂天站在那里靜靜看著我,又像是成了雌一祖師的尸身……
我粗重的喘息著,拼命的抵抗。
鼻翼間又聞到一股怪異的騷臭味,那味道直擊心靈深處,讓人四肢失控,動彈不得了。
眼前,忽地黑暗,不是天黑了,是頭上被套了個東西。
聽不到聲音,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他們是對我動用了手段,完全沒有問和茅有三有關(guān)的任何信息。
那他們要從哪里獲???
吳金鑾嗎?
吳金鑾是要弱很多,嘴巴比我,更容易被撬開。
急躁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作用了,籠罩在我身上的,只有暗,以及時不時的顛簸感。
這最難受的就是思緒依舊清醒。
讓人忍不住的去想,會出現(xiàn)什么變數(shù)……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暗忽然消失,入目所視的一切,是鐵剎山的山腳下。
我雙手拴著繩子,前方有個人拉著我走,他肩頭趴著一只黃皮子,不停地甩動著尾巴,散發(fā)著一股濃稠的黃色煙氣。
身旁是吳金鑾,他渾渾噩噩,一樣麻木地和我并肩往前。
余光瞧不見那道人,只能瞧見一些穿著綠袍藍(lán)袍服飾,還有云朵紋飾,動物紋飾的出馬仙道士。
他們的神態(tài)無一例外都很冷漠。
好在韓襟還在,他被幾人抬起,我們正朝上山方向一直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