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shí)間,再度一點(diǎn)點(diǎn)的過去。
洞外沒有再傳來過什么腳步響動。
丟了三個人,好像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
或許,對方也不清楚,自己的人是在哪兒走丟的,又或者,本身這里還充滿了其他風(fēng)險(xiǎn),譬如八宅?
后半天,過得分外漫長。
我明顯感覺到身體的難受,頭發(fā)上都像是有蟲子在鉆動。
其余的真人,他們的不適應(yīng)雖有不同,但無人幸免……
吳金鑾一直沒多說話,他低著頭,手在那里掐來掐去,似是在卜算什么。
終于,天黑了。
老龔冒了頭,舔了舔嘴角,喃喃道:“真就是稀奇了,他們身上居然沒有蟲子……”
“他們……就是這里的土著?!?/p>
老龔的話讓我一愣,所有真人長老都目視著老龔,疑惑叢生。
“有啥可奇怪的?不毛之地也能活人,好些大山深處,方圓幾百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多了去了,一樣有人活命,少見多怪。”老龔回答。
“是這個道理沒錯?!眳墙痂幬u一口氣,他附和了老龔。
“哼哼,還是小吳子有眼力見兒?!崩淆忣^從我身上下來,身體變得俱全,他手摸了摸下巴,才道:“這些人供養(yǎng)十蟲,怎么說呢,他們和喇嘛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只不過,是一直生活在這山上的喇嘛,最初的釋門喇嘛廟,就是他們的佛寺,十蟲是校驗(yàn)他們身體和心智的存在,從出生開始,他們身上就會涂抹一種東西,十蟲不會侵?jǐn)_?!?/p>
“到了一定道行的時(shí)候,他們會主動接觸十蟲,一旦承受住十蟲,就會上天梯,成活佛?!?/p>
“成了活佛,身體死了,魂魄跑出去了,找到合適的身體轉(zhuǎn)世,本身蕃地也有數(shù)不盡的佛寺僧眾,一個活佛說自己的來處,這不會有什么,數(shù)個,十?dāng)?shù)個活佛,都說自己來于近天之地,這就在蕃地中形成了一股風(fēng)。”
“有人開始趨之若鶩,想要上山?!?/p>
“上山的喇嘛和苦行僧都是大毅力者,他們得到了相同的待遇,承受十蟲入侵,若是堅(jiān)持過去,一樣有成活佛的機(jī)會?!?/p>
“一時(shí)間,蕃地的活佛數(shù)量激增?!?/p>
“只不過,忽然有一天,一行道士上山了,他們不由分說就開始屠殺釋門喇嘛廟的人?!?/p>
“僧眾四處逃竄,最終逃走的人十不存一。”
“歷代坐化的活佛尸身,被那群道士奪走,甚至是有人看見了被吃掉。”
“從此道士鳩占鵲巢,殘存的賒婆羅人想要拿回佛寺,卻不是道士對手,他們進(jìn)坐化之處的必經(jīng)之路,一樣被道士堵截?!?/p>
“更因?yàn)槟且淮螝⒙?,承受十蟲的僧人全部離散,十蟲就開始遍布整座雪山?!?/p>
“賒婆羅人性格大變,認(rèn)為所有一切的人都不純粹,聚攏躲藏在另一處禁地,見人則殺,即便是再上山的僧眾,一樣會被灌入十蟲?!?/p>
“他們想要將八宅一脈趕出釋門喇嘛廟,可他們發(fā)現(xiàn),把八宅那些道士,一樣找到了規(guī)避十蟲的方法,并且代代相傳?!?/p>
“兩方,就這樣相互對峙……”
老龔這一大番話說完,稍稍一頓,又嘀咕道:“八宅的真人觀主將秘密倒是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原來,十蟲的克制其實(shí)不難,坐化活佛之后,隨著人魂魄離竅,尸身死了,十蟲就死了,將活佛身體碾壓成粉末,混上雪水涂抹在身上,十蟲自消?!?/p>
“這種尸粉一段時(shí)間就要涂抹一次?!?/p>
“小吳子,你也不算安然無恙,還有一種蟲,名為痶瘓。康白喇嘛不曉得,因?yàn)檫@種玩意兒沒冒出來過,不像是血中,糞里,皮毛,這玩意兒吃腦子,等你有反應(yīng)的時(shí)候,腦子就空了,被蟲子填滿,只剩下恍惚?!?/p>
吳金鑾臉色駭然再變。
“你也別急,又不是你一個人中招,你算是運(yùn)氣好,只中了一個,其余人全都有,那片林子里全都是這樣的玩意兒,就是它們,促使先前那五個弟子進(jìn)了林子,包括爺,應(yīng)該都沾染上了?!?/p>
“不是念經(jīng)的喇嘛,承受不住的,得趕緊處理處理。”
“賒婆羅不算是好對付,也不算太難對付,他們更熟悉這里的地理位置,八宅也始終不能將他們徹底怎么樣,這里還有很多鬼物待在那林子里,沒露面呢?!?/p>
老龔的話語沒有停歇。
“那……要怎么處理才好?不是沒法處理嗎?”
吳金鑾神色十分勉強(qiáng),快要無法鎮(zhèn)定了。
真人長老們的臉色,無一例外都顯得十分難看。
老龔所說的一番話,的確帶著矛盾。
八宅都處理不了賒婆羅,我們本身就已經(jīng)帶蟲傷,又怎么解決?
即便是老龔吃過魂魄,有記憶,知道路,那也起不到實(shí)質(zhì)性的幫助。
真動起手來,不等同于對一個佛寺下手?
德奪那里,我們就被消耗一次,八宅的過于強(qiáng)橫,我們還未必有勝算,再消耗第二次,就算能解決掉十蟲,那都失去了對付八宅的能力。
“這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小吳子,你還得練。”老龔說完,他身上鬼氣縈繞,彌散出來一部分,籠罩在那三個賒婆羅的身上。
兩個消失在兇獄中,其中一個,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多簡單一回事兒?”那賒婆羅人的臉上,冒出老龔猥瑣笑容。
隨后他咳嗽了一聲,轉(zhuǎn)身慢悠悠的往外走去。
“呼……”吳金鑾松了口氣,他晃悠兩下,坐在了地上,又摸了摸腦袋。
“你沒事吧吳先生?”我立即沉聲問吳金鑾。
“沒……沒事……沒那么快吧,我只是想著自己腦袋里有根蟲子,心里頭就不自在,怪不得以前就聽過,像是這種地方的水不能亂喝,是有跡可循的?!眳墙痂幰荒樋嘈?。
我才稍稍松口氣。
“那這就是等了,等老龔?fù)党鰜硎?,十蟲可消?!?/p>
另一個聲音恰逢其時(shí)響起,就是陶罐內(nèi)的官良非。
值得一提的是,茅昇將官良非的陶罐綁在了自己斷臂的那一側(cè)身上,看上去倒也不算太突兀,只是晃眼一看,茅昇肩頭位置像是長了個腦袋。
“消了十蟲,我看,先前的計(jì)劃就可以實(shí)施了,張滄浪和唐毋兩位天師我都認(rèn)識,這位面生,你應(yīng)該就是張小天師?”官良非看向了張玄意。
張玄意的眸子,明顯微微一亮,抱了抱拳才說:“長老謬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