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竟然沒有死?”
孟莞然已經(jīng)被立為太子妃的第二日,他們便得到了這樣的消息。
不僅沒有奪得退敵的功勞,百里昭竟然還沒有死,心中自然不甘。
“你昔日言之鑿鑿,此事定能滴水不漏,萬無一失,而今,何以至此?一切盡成泡影,教人如何是好?”
百里赫語調(diào)中難掩失望,一夜之間,所有的籌謀與期待都化作了虛無。
孟莞然心中氣惱,面上卻極力維持著溫婉之色,輕聲細語地勸慰道:“殿下息怒,百里昭雖幸免于難,卻也身受重創(chuàng),此際正是我們趁虛而入的絕佳契機?!?/p>
“哼,你以為會那么簡單?他身邊如影隨形的暗衛(wèi)密布,且身處赤火軍戒備森嚴的營地之中。”
“殿下,既然如此,我們可以等他班師回朝的時候再動手啊。”
百里赫似有為難,“當初其實孤也策劃過,但無一成功,這次恐怕也……”
孟莞然的眼里透出狠厲:\"此番情形,卻與往昔大相徑庭,煜王身受重創(chuàng),而那赤火軍,亦剛歷烽火洗禮,元氣未復,此乃天賜良機,正是我們反敗為勝、扭轉(zhuǎn)乾坤之時?!?/p>
百里赫若有所思:“你說的確實也有幾分道理?!?/p>
為了讓百里赫定心,孟莞然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殿下,臣妾還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p>
百里赫茫然:“什么好消息?”
她摸了摸小腹,嬌羞地宣布道:“臣妾有喜了,太醫(yī)診脈,已確認三月有余?!?/p>
百里赫雙眸瞬間亮了起來,“此言當真?這當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p>
他宮中的側(cè)妃不少,卻僅得一女承歡膝下,對子嗣的期盼尤為深重。
而今,孟莞然腹中孕育的生命,極有可能成為他期盼已久的嫡長子。
孟莞然倚在百里赫的懷中,臉上露出了略帶深意的笑靨。
她雖此刻承蒙太子恩寵,春光無限,然世事如棋,未來自有更勝春朝之花,競相綻放于東宮之內(nèi),試問太子之心,又怎可能獨守一隅,始終不渝?
若她幸得麟兒,便是母憑子貴,屆時,自己的兒子承繼大統(tǒng),成為那萬人之上的儲君,榮耀加身。
她是自私的,在這深宮之中,誰又不是在為自己籌謀,以求一席之地?
昔日,她曾憧憬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現(xiàn)實如夢初醒,她漸漸明白,一切美好愿景皆需妥協(xié)與適應。
孟莞然朝著不遠處揮了揮手,“青黛你過來?!?/p>
深思熟慮后開口:“太子殿下,臣妾如今身子不方便了,觀殿下身側(cè),尚無貼心之人相伴,思及此,臣妾身旁的青黛,性情溫婉,聰慧伶俐,實乃不可多得之佳人。若殿下不棄,愿將青黛贈予殿下,讓她代臣妾之職,盡心盡力地服侍殿下,以解殿下之孤寂,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莞然,你如此貼心,孤又怎能不接受你的好意?!?/p>
青黛心中一震,急忙跪下,她是安寧侯府安排到她身側(cè)伺候的丫鬟,太子妃明明答應她,只需要一年,她便可以出宮成為自由身,可如今……
“青黛,你還在愣什么,還不趕快謝恩!”
青黛的眼眶微紅,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她咬緊牙關,雙手交疊于額前,深深地俯下身去:“奴婢青黛,感激不盡。”
青黛承歡后,孟莞然看她又覺得不順眼,“青黛,你需明了,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對你的提攜,倘若你能識時務,我自然樂見其成,將來讓你成為殿下身邊的侍妾,但你可別以為,太子沾了你的身子,你就是主子了,你的主子永遠是我!”
“奴婢明白?!?/p>
她只是一個小小侍女,又如何能斗得過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孟莞然讓人端來一碗湯藥,“此乃避子湯,你喝下之后便不會懷有身孕?!?/p>
青黛看著眼前這碗黑乎乎的湯藥,心中惶恐,卻也只能顫抖地接下,一飲而盡。
沒過一會兒,便覺得腹中開始劇痛,“娘娘,好疼?!?/p>
“青黛你也知道,想要成為人上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以后不能有自己孩子,便可以全心全意的服侍太子,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啊?!?/p>
連孟莞然都沒有意識到,自詡為穿越而來,思想先進的她,已經(jīng)漸漸被封建思想同化。
而她此時,還在因為自己的計謀沾沾自喜。
……
姜念薇一連去了百里昭的營帳兩日,每次都一言不發(fā),給他針灸完便離開。
不禁讓百里昭心中也郁悶,不知道三娘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這日,姜念薇替他針灸完,淡淡開口:“王爺體內(nèi)的毒素,已盡數(shù)清除,自此以后我便不會再來帳中了?!?/p>
百里昭心中卻隱約覺得失落,語氣比之前也客氣了幾分,“多謝你這幾日的治療?!?/p>
他穿上外衫,臉上的氣色已比之前好了許多。
“王爺,軍中的疫情已得有效控制,將士們的體魄正日漸強健,加之糧草充足,局勢漸趨穩(wěn)定,故而,我打算在幾日之后啟程返回。”
即使兩人分隔兩地,心中有彼此,這些便足夠了。
就如同她之前所說的那樣,世上有比情愛更重要的東西,她還需回到崖州,那里還有很多事物等著她處理。
百里昭沒有挽留,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身邊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那便祝你一路順風。”
他微微蹙眉,“本王這幾日也有其它事情要忙,之后便不送別你了?!?/p>
姜念薇抬眸深深望了他一眼,便離開了營帳。
來到伙房之時,桃枝、霜霜、宇文隆三人正在伙房忙碌著,這幾日軍營中的飯菜都是他們和伙夫一同負責的。
姜念薇大老遠便聞到了一股香味,“做了什么好吃的,大老遠就聞到了香味。”
“小姐,您來得可真是時候?!碧抑β劼曓D(zhuǎn)身笑道,“今日特地燉了豬腳黃豆湯,想著給這些將士們滋補一番,奴婢已經(jīng)為您預留了一份,您快嘗嘗,看看這味道可還合心意?”
姜念薇也不客氣,嘗了一口,湯底濃稠,豬蹄已燉至骨肉酥軟,入口即化,絲毫不帶絲毫腥膻之氣,反倒是滿口鮮香,令人回味無窮:“你啊,倒是得了柳嬤嬤的真?zhèn)??!?/p>
說起柳嬤嬤,她已經(jīng)開始懷念她做的菜了,在外風餐露宿,始終沒有柳嬤嬤做的飯菜味道。
以后外出,定要讓她多多準備一些精致的菜肴,她直接“打包”帶走。
“對了,小姐,幽州城的百姓得到了消息,逐漸回城了,前幾日便有人殺了豬,豬肉雖然吃了,但還剩下豬肝豬肺豬腸這些,軍中伙夫也幫忙處理干凈了,他們心懷感激,言及這些日子以來,多虧了我們的關照,便將這些食材作為謝禮贈予了我們,奴婢依循您昔日所授的秘法,精心調(diào)制,您可要嘗嘗看?”
難怪她聞到了一股獨特的香味,“好啊,你真是費心了?!?/p>
桃枝這幾日,一直擔心著自己的身體,想盡辦法做好吃的提振她的食欲,“你也不要如此辛苦了,你的心意我自是明了?!?/p>
宇文隆揮舞著鏟子,“我也很辛苦的,也幫忙處理了!”
“見者有份?!?/p>
鹵豬肝其實是比較難的做法,掌握不好豬肝味道便會苦澀,或者口感變差,但桃枝是真的掌握了精髓,這豬肝的味道十分美味。
姜念薇自己也忍不住品嘗了幾塊,直至腹中飽脹,方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好吃?!?/p>
桃枝見小姐吃了不少,心中頓時如春日暖陽般明媚起來。
到了晌午,排隊打飯的將士們都對飯菜的味道贊不絕口,“這豬蹄真是太好吃了?!?/p>
“比我娘燉得都好吃,伙夫水平提高了不少啊!”
待用過午膳之后,霜霜便提議道:“聽聞百姓回來之后,幽州城中十分熱鬧,晚上我們偷偷溜出去看看如何?”
姜念薇想到馬上要離開了,不如讓滿足了他們的心愿,“也好?!?/p>
傍晚時分,他們正準備溜出軍營,姜念薇卻撞到了一人,抬頭一看,竟是阿北。
孟懷北也異常驚訝,“小姐,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此事說來話長,我正要和他們一同出去,回來再與你解釋?”
姜念薇也奇怪,孟懷北怎么又出現(xiàn)在了這里?
“你們要去哪里,我與你們一同前去,可好?”一見到姜念薇,孟懷北連嗓音都溫柔了幾分。
“也好,我們在路上慢慢說?!?/p>
回想起初入幽州城之時,那是一片沉寂與空曠交織的蕭條景象。
而今,街道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重新煥發(fā)了生機與煙火氣。
此地,因緊鄰邊疆,故而多元文化交織,少數(shù)民族的風情與漢人的習俗在這里和諧共存。
“走一走,瞧一瞧嘞,看看這地毯?!?/p>
姜念薇止住了腳步,她看中了一張五顏六色的地毯,與商販討價還價了一會兒。
一番你來我往之后,她終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竟是豪爽地購下了十條地毯。
商販頓時喜笑顏開:“客觀再來??!”
宇文隆還覺得奇怪,“姜姑娘,咱們也不差那幾個錢,為何還要還價?!?/p>
這一點霜霜倒是深有感觸,“這你便不懂了吧?商販見我等乃是遠道而來的人,難免會生出幾分‘特殊關照’的心思,而且還價,非但關乎銀錢,也是一種買東西的過程,它讓人在交易之間,體驗到了生活的煙火氣與人情味,何樂而不為呢?”
姜念薇表示贊同:“霜霜說得對。”
買完東西之后,他們又在一家食肆吃了烤肉和奶酒,在軍隊庇護下的幽州城,顯得如此的美好。
孟懷北靜默地尾隨著她的步伐,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直至其余三人被夜空中絢爛綻放的鐵花所吸引,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逐漸拉開了與他們的距離。
這時,他才開口問道:“小姐,此地雖暫時安寧,卻暗藏未知之險,讓我護送您去見二公子他們吧?有他們在,您會更安全。”
姜念薇抬眸,語氣卻有些惆悵:“我已經(jīng)與二哥見過面了,大哥也和他一同離開了,你放心,兩日后,我們也會離開幽州?!?/p>
“我還不知道,小姐你們是如何到赤火軍的軍營中來的?你找到了你的夫君了嗎?他現(xiàn)在身在何處?”
姜念薇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解釋,現(xiàn)在她的身份很尷尬。
也不能直接和他說,煜王便是我要找到的夫君,只能隨意找了個說辭,語氣悲傷的說道:“我也是意外來到此地,至于我的夫君……我尚未能尋得他的蹤跡?!?/p>
聽聞小姐找不到夫君,孟懷北心中卻是感到……高興。
在作戰(zhàn)中失蹤,大概率是戰(zhàn)死沙場了,若是小姐的夫君已經(jīng)身亡,那他是不是能有一絲機會。
正當他糾結(jié)如何開口之際,兩人恰好行至一條河流旁。
夜幕低垂,河面上,一盞盞精致的河燈宛如點點星辰落入凡間,它們承載著世間萬千哀愁與祈愿,隨著河流向著未知的遠方緩緩飄去。
姜念薇默默祈禱:“但愿亡魂都能得到安息?!?/p>
再次抬起頭,天空已經(jīng)開始洋洋灑灑的下了雪,而他們兩個也與其余三人走散了。
“看這雪勢漸大,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p>
孟懷北欲解下身上那厚重的披風,卻被姜念薇阻止了,“我身上的衣物很厚實,并不覺得冷,倒是你,往日身體虛弱,如今雖然長大了,但還是要保重身體?!?/p>
阿北如今已挺拔如松,如今已高出她一個頭有余,憶往昔,救他于危難之際,他還只是個身形單薄、弱不禁風的少年郎。
孟懷北敏銳地捕捉到她周身縈繞的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愁,令他心生憐惜,卻又不忍輕易觸碰,于是選擇了沉默。
恰在此時,一位身形魁梧、氣勢洶洶的男子橫沖直撞而來,仿佛是故意為之,那龐大的身軀朝著姜念薇走來。
孟懷北眼疾手快的護在了她身前,“道路如此開闊,你為非要往這里走!”
那大漢卻不管不顧,直接從腰間拿出了匕首,朝著姜念薇刺去,“殺得就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