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玄羽卻沒有生氣,溫聲道:“無妨,好生照顧四皇子?!?/p>
乳母這才松了一口氣,應(yīng)了聲“是”,便抱著四皇子下去,為他收拾了。
沈知念這才將目光,從南宮玄羽身上收回來。
嬰兒吃喝拉撒不受控制,本就是人之常情。
這個男人要是因此生氣,嫌棄自己的親兒子……哼哼!
正因為是親兒子,帝王的胃口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還因為有沈知念從旁陪著,心情愉悅,比平日多吃了一小碗飯。
李常德在旁邊看著,十分欣慰。
陛下為了國事日夜操勞,許多時候連用膳都顧不上。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每每看著心疼不已。
若陛下每日都能像今天這樣,他也不需要為龍體擔(dān)憂了。
……
時間緩緩走過,轉(zhuǎn)眼便來到了五月初。
這段時間,后宮一片風(fēng)平浪靜之色。
眾人本以為,春貴人才得到盛寵,就被宸貴妃娘娘搶走了寵愛,定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爭寵。
沒想到她也沉寂下來了。
還是有一些聰明人,感受到了宮中的各種暗涌,覺得這或許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這天,芙蕖忽然匆匆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神色復(fù)雜道:“娘娘,沈家剛才遞了消息進(jìn)來,說周氏歿了……”
雖說當(dāng)初在沈家,周氏總是一副面慈心狠的樣子,沒少在暗地里為難她們。
可知道其中的內(nèi)情,再聽到周氏死了的消息,芙蕖心中除了暢快,也有些唏噓。
看到芙蕖的神色,沈知念就知道,這件事只怕別有隱情。
她放下手中的賬冊,抬眸問道:“說說看,怎么回事?”
沈知念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沈父的關(guān)系,跟當(dāng)初與柳時清結(jié)盟時,本質(zhì)上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都是因為利益。
若有一日,她無法為沈家?guī)ダ?,或者有人能給沈父更大的利益。
沈父一番權(quán)衡過后,一定會將她賣了。
所以,沈知念對沈父,怎么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
她雖說在后宮,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在沈家買通幾個不起眼的舊仆,探聽消息,還是能做到的。
這些事,也是芙蕖在負(fù)責(zé)對接。
聽到沈知念的問題,芙蕖應(yīng)了聲“是”,面色復(fù)雜道:“娘娘也知道,周氏前段時間卒中,偏癱在了床上?!?/p>
“大夫說,周氏的前情況其實較輕,若好好治療,未必不能恢復(fù)正常?!?/p>
“就算無法恢復(fù),對壽命的影響也較小。”
“但老爺他……故意讓大夫?qū)⒅苁系那闆r,說得很嚴(yán)重。而且,而且……”
剩下的話不用芙蕖說,沈知念他們也明白了。
對如今身為一品大員的沈茂學(xué)來說,周氏對他起不到任何助力,反而還是累贅。
他雖不至于做出喪心病狂,謀殺妻子的事,但如果周氏自己病了呢?
他一定會順?biāo)浦邸?/p>
想必是沈茂學(xué)特意吩咐,耽誤了周氏的治療。
她那種情況,再加上沒人好好照料,甚至苛待,可不就活不長了。
果不其然,芙蕖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沈知念的猜測:“……本來在周氏卒中之前,因老爺對她的冷淡,府中的大部分管家權(quán),都被幾個得寵的姨娘分走了?!?/p>
“因著周氏沒有誥命在身,沈家又在老爺?shù)恼瓶刂?,此事并未傳出去,眾人也不知道老爺寵妻滅妻的事?!?/p>
“那些下人捧高踩低,周氏在沈家的日子十分不好過。”
“她從前是什么性子,娘娘也明白……許多被周氏為難、暗害過的姨娘,豈會在周氏卒中后,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
“她們甚至不需要對周氏做些什么,只用順?biāo)浦?,甚至縱容周氏院子里的下人,周氏便會……”
“而這些是,老爺都是知道的?!?/p>
菡萏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若沒有老爺默認(rèn),沈家的人哪有這么大的膽子?”
“娘娘,恕奴婢說幾句大不敬的話……”
“老爺分明、分明是想讓周氏去死??!”
“雖說周氏不是什么好人,聽到她歿了的消息,奴婢心里還覺得挺痛快的?!?/p>
“可老爺?shù)暮菪暮蜎霰。瑢嵲谧屓诵捏@……”
“不管怎么說,周氏都是他的發(fā)妻啊!”
當(dāng)初,娘娘還沒進(jìn)宮,老爺也只是個六品小官。她們就曾聽說過,老爺年輕的時候雖金榜題名,但因為出身微寒,沒有任何家世和背景,一直郁郁不得志。
甚至被上峰打壓,多年都出不了頭。
是周氏求了自己的娘家,多方為老爺打點、奔走,才為他保住了個六品官職。
現(xiàn)在回頭看看,老爺當(dāng)真是……
菡萏緩緩跪了下去,低著頭道:“奴婢失言,請娘娘恕罪?!?/p>
不管怎么說,老爺都是娘娘的親生父親,不是她一個奴婢能隨意議論的。
沈知念兩世為人,早就看透了沈父的狠心和涼薄,菡萏的話倒也沒錯。
故而一直以來,她雖重用沈父,卻也處處提防著他。
沈知念沒有怪罪菡萏,淡聲道:“起來吧?!?/p>
“謝娘娘?!?/p>
雖說隨著夢夫人,被帝王抬為沈茂學(xué)的平妻,追封了誥命,周氏早就不算是沈知念的母親了。但關(guān)系畢竟擺在這里,她若是什么都不做,肯定會被人說閑話。
沈知念看向了芙蕖,吩咐道:“你代本宮出宮,去吊唁一下周氏。”
芙蕖福了一禮:“奴婢明白。”
菡萏感嘆道:“以前在沈家,奴婢最怕的就是周氏了??倱?dān)心娘娘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她害了?!?/p>
“沒想到……周氏居然死了,還死得這么悄無聲息,這么凄慘……”
林嬤嬤用帕子按了按濕潤的眼角:“當(dāng)年若不是因為周氏的磋磨,夢夫人也不會去得那么早?!?/p>
“如今周氏惡有惡報,想必夢夫人在天之靈知道了,肯定會很欣慰?!?/p>
想到生母,沈知念眸中浮現(xiàn)出了一抹思念。
她之所以到現(xiàn)在,一次都沒有對周氏出手過,就是知道以周氏那目光短淺的性子,再加上沈茂學(xué)的狠心涼薄,周氏注定活不長。
此時此刻,沈知念在思考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