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懸殊始終是太大了。

　　云姒抵不過，身子被他揉得發(fā)疼。

　　她張開手，回抱住他：“九哥，九哥……”

　　低低柔柔的聲音，沒有躲避，沒有退卻。

　　因為云姒感覺到，他明明沒有半點情欲，卻迫切地想要擁有她。

　　這種擁有不是男女的肉欲，而是一種難言的感覺，像是要把他自己的身軀剖開，將她放進去一樣。

　　她的眼眶微紅，輕輕拍著意識已經(jīng)混亂的男人，低聲哄著：“九哥，我在呢，我在呢……”

　　霍慎之尋著聲音，瞳孔里面焦點，模糊地親她頭發(fā)，低低喚她：“阿姒，我來了，從今往后，你我永不分離……阿姒……阿姒……”

　　明明只是簡單的話。

　　云姒卻聽得心里難過。

　　她的眼淚有些收不住。

　　想要問問他，什么是“我來了”。

　　他去哪找她了。

　　“九哥，九哥我就在這里，你睜開眼看看我。”

　　可是任憑云姒怎么喚他，他整個人，依舊緊緊抱著她，像是要把她揉碎在身體里。

　　一遍又一遍地喚她：“阿姒……阿姒……”

　　一聲聲的，聽得云姒心如刀割。

　　這是他從不肯示于人前的樣子。

　　她如今見到了，卻不知道怎么去喚醒他。

　　她甚至……不知道他心中的病，到底病在哪里。

　　“水來了?！蓖饷妫粲皢玖艘宦?。

　　聽見云姒的聲音，他才敢進來。

　　便是進來，一切都是背對著他們，在屏風(fēng)后，甚至不抬頭。

　　霍影很懂規(guī)矩，也知道什么是體面。

　　收拾完了之后，霍影垂眸道：“我就在外不遠，只要喚我，我必過來?！?br>
　　“出去吧。”云姒也沒有讓霍影幫忙。

　　這么糾纏間，云姒已經(jīng)將他的衣服脫去。

　　身上的傷，傷的太重了。

　　可是他若是不去做，交給旁人，又不行。

　　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云姒帶著他進水中，因著他不松手，云姒也只能進去。

　　冰冷的水，完全抵不過他炙熱的身子。

　　被他這么緊緊抱著，云姒的身子都跟著熱了起來。

　　他已經(jīng)燒得有些混沌了。

　　云姒抬手，撫過他英挺的面容。

　　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緊緊地抱著她，像是松手一下，她就會死。

　　隱約間，云姒感覺，可能問題出在五年前……

　　沒有時間再多想，云姒將美林含在嘴里，傾身將藥給他。

　　接觸的瞬間，霍慎之緩緩允著，更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人在混沌之中，是最容易暴露自己的。

　　可這一刻，他也不想要占有，不想要更深一層的接觸。

　　他就只要將她揉進身體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藥性上來了。

　　云姒開始給他掛上水。

　　外面的天很暗。

　　云姒的心很安靜。

　　他們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

　　云姒給他頭上貼了一個退燒貼，就這么靜靜地坐在床上，看著他睡著。

　　月上中天，外面安靜得不像話。

　　云姒聽著風(fēng)聲，緩緩趴在了他的手邊，不敢睡著，就這么靜靜的守著。

　　其實這一刻，云姒的心里，也很滿足了。

　　他們相聚的時間太少，即便是生病，相互守候，這樣的相處，都顯得彌足珍貴。

　　拔掉針，云姒按著他的手，他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霍影進來送點吃的，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云姒叫住了霍影：“你覺得他有什么不一樣嗎？”

　　霍影愣了一下，回頭看向了云姒。

　　隔著屏風(fēng)，他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沉默了許久，霍影方才開口：“五年前，從主子清醒開始，冥婚之后，即便是現(xiàn)在，知道了你就在身邊，我也沒有再感覺到主子身上有半點生人的氣息?！?br>
　　他頓了頓，走上前：“云大夫，這五年，或許你不知道主子是怎么過來的。我……說給你聽……”

　　“冥婚之后，知道你徹底離開。若是沒有小主子，他撐不到現(xiàn)在。試藥時，他經(jīng)常恍惚，聽見你在叫他?！?br>
　　“有時候大半夜的，我去尋主子，發(fā)現(xiàn)他不在?！?br>
　　“等我找到他了，他整個人已經(jīng)陷入了藥效力。他說聽見你的聲音，一直朝著西洲的方向去。他說你在等他……”

　　“可是，我追過去時，那是懸崖。他不知道那是懸崖，差一點跳下去找你?！?br>
　　“這五年，夢境跟現(xiàn)實，主子已經(jīng)分不清了。你看著他很厲害，無往不利。但其實并不是，你們每個人都從五年前的事情里面出來了?！?br>
　　“只有我家主子……”

　　霍影的聲音有些顫抖。

　　“只有他，還停留在五年前，你死的那一夜，他走不出來?！?br>
　　“哪怕是后來見到你，確定你?？赡恪瓍s要跟他和離。”

　　“他本來就停留在失去的那一天，五年，日日夜夜的折磨，幻覺，清醒，反反復(fù)復(fù)，從無有過半點人的日子。他的世界，暗無天日。你要跟他和離，他本來就覺得從未擁有你，你又要離去?！?br>
　　“這種感覺我不懂，主子也沒說過，但是我看著，很痛心。我有一段時間，甚至恨你，恨你那么狠心?？墒俏矣种溃绻悴徽酒饋?，如果你不狠心，那你真的沒辦法跟他在一起。你勢弱，天下又動蕩，他得保護你，那這天下局勢對他而言，就更難了些?！?br>
　　霍影的聲音，已經(jīng)飄忽隱忍起來。

　　甚至說是哽咽。

　　他平息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問他有什么變化？”

　　“主子沒有什么變化?！?br>
　　“你們每個人都在往前走了?！?br>
　　“唯有他，還活在五年前，沒人救贖他，沒人拉他一把。他越陷越深，整個人越來越靜。有時候我喚他，他許久反應(yīng)過來?！?br>
　　“我知道，那是他有些不確定，現(xiàn)在的日子，是真實的，還是有一重的幻境。主子生病了，病的最重的，是他的心?！?br>
　　云姒已經(jīng)哽咽，到最后，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這些。

　　她真的很自私。

　　從沒想過這些。

　　她清醒之后，只想著自己難過了。

　　“出……出去吧……你出去吧?！痹奇Τ橐?，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霍影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人死了，云大夫，你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呢。站在高位，高處不勝寒。到底是權(quán)勢重要，還是身邊的人重要？”

　　“當(dāng)初主子選擇了身邊的人，所以他沒有在你死后就奪了武宗帝的皇位。而是選擇，撫育嬴棣成長。帶著嬴棣，遠走天涯海角，尋求治療辦法。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覺得嬴棣活著，就是你留給他最后的一絲念想跟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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