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醉香沒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很不甘心。目光陰冷地瞟了林思泠一眼。
“小丫頭,你確定你家生意你能做主嗎?營地里有規(guī)矩,凡是交易買賣,必須向官府納稅!你和她私下鼓搗這菜干,哄抬物價,擾亂市場,后果很嚴(yán)重!”
軟硬兼施。這是軟的不行,來硬的了。
林思泠冷笑。
“集市售賣菜干,60到80文一斤,我賣給包嬸子70文一斤,哪里哄抬物價,擾亂市場了?”
“還有官府收稅,收的是集市擺攤占地稅!對于家境貧寒的百姓,縣令大人英明,采取少征稅甚至免稅的政策。我在帳篷里沒擺攤沒占地,難不成對待我比對普通百姓嚴(yán)苛,反而要交稅?”
“你……”
許醉香沒想到一個區(qū)區(qū)小女孩,這么能言善道。搬出官府,沒能嚇倒對方,大是尷尬。
柿子捏不著軟的,只好重新將矛頭對準(zhǔn)包麗麗。
“包氏,你和你男人肆意哄抬物價,擾亂集市,我要去方主管那里檢舉你,你等著瞧吧!”
手一甩,悻悻扭腰走出帳篷。臨去,還故意將幾片菜干踩得稀爛泄憤。
包麗麗知道自己高價轉(zhuǎn)賣菜干的事,被林思泠知道了。等許醉香離開,訕訕一笑。
“泠姑娘,這……這菜干價,我以后也80文收購吧?再多實在是……”
他們同樣需要起早摸黑地賣,舌燦蓮花去游說顧客買呢。不是看著利潤豐厚,一天一斤貨,她還懶得跑!
“不用了,照舊70文吧?!?/p>
瞧著包麗麗瞬間眉開眼笑的臉,林思泠彎彎唇角。
“只是方才那個許嬸子……”
她表現(xiàn)出一個未見過市面、小女孩的擔(dān)驚受怕:“會不會再來糾纏……”
“放心吧,我一定不再讓她來騷擾你!”
包麗麗連忙拍胸脯打包票。
“怕她作甚?她大姑姐是管事,我公爹還是管事呢!一個娘兒們,哪有我公爹在方主管跟前得臉?”
抬舉許醉香大姑姐當(dāng)管事,不過是方主管考慮營地女人眾多,推出個女管事便于治理。哪就認(rèn)真將她大姑姐當(dāng)回事了?
大事小事,方主管只愛找她公爹商議。也就許醉香這種腦子缺根弦的,仗著自己大姑姐在營地作威作福。
撇撇嘴,包麗麗沒把這些想法說出來。掏70文,將林思泠拿出的一斤菜干買下。
原本還想要擺地上的,林思泠說沒曬干沒加調(diào)料,只得明天再來。
送走包麗麗,回頭林思泠才意識到自始至終,帳篷內(nèi)還有一聲不吭的公玉謹(jǐn),在盡職盡責(zé)充當(dāng)壁花。面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玉哥哥?”
她喚了聲。
公玉謹(jǐn)回過神來,瞧向她:“……泠妹妹,為什么包嬸子主動給你漲至80文一斤,你不要?”
林思泠有多么在意錢,他是看在眼里的。這次為什么不要送到面前的財?
如她自己所說,她獲利在律法許可范圍內(nèi);包嬸子也承諾不再讓許嬸子找她麻煩。
林思泠微微一怔,沒料到公玉謹(jǐn)會問她這么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不多加思索,隨口將心里話說出。
“我若提價賣她,回頭她指定賣別人更高的價。難民們?nèi)兆右呀?jīng)夠難過了……君子愛財,應(yīng)取之有道。”
這種過分發(fā)國難財?shù)氖?,她阻止不了別人,但她可以潔身自好。
說她蠢也好,偽善也罷,她自己心里有桿秤。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按自己定下的原則來!
所以,她賣東西,按正常價格來即可。
公玉謹(jǐn)點點頭。覺得對眼前的小女孩,有了更深一層認(rèn)識。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嬌脆的嗓音突然響起來:“虛偽——”
伴隨聲音,一位身穿大紅衣裳,腳步“咚咚”的女孩走進來。胖乎乎的身形像是一大團棉花糖,又白又軟又糯。
看到她的人不覺得她丑,反而會覺得她福氣、可愛。
當(dāng)然,林思泠現(xiàn)在不會想看到這位胖千金的。她這又不是酒樓客棧!怎么人人都可以掀簾子,隨便闖進來?
劉大千金沒有半點擅闖“民宅”的覺悟,高昂起頭顱,一臉鄙夷打量林思泠,說了句:“又是你!”
方才接自己剛才的下文。
“你這么心系難民,為難民著想,為什么不直接將菜干捐出去,還要賣錢呢?”
林思泠不可思議地望她一眼。
“劉大小姐,我是人,我也得吃飯呀?幫助他人,得在自己有能力、且自愿的情況下!”
劉大千金撇嘴。
“哼,不必解釋,你就是虛偽!你這種虛偽的人,我見得太多了——”
林思泠……
這人有毛病吧?
剛從這里離開不久的包麗麗,一臉尷尬又走回來。她裝菜干的口袋,此刻被劉大千金的侍女提在手里。
“泠姑娘,這……劉大千金還想要買菜干……”
她出門沒看黃歷,一頭撞上劉大千金,袋子里菜干撒了一地。
劉大千金對難民營的任何事感到好奇,當(dāng)然不會放過品嘗難民營名聲卓著的菜干機會。聽說這菜干味道奇好,快追上干肉的價格尾巴了——
于是,她沒責(zé)怪走路不看路的包麗麗沖撞,反而嘗了之后,想買更多。結(jié)果走到帳篷外面,剛好聽到兩人對話,才有了上述針對林思泠的話。
“你家菜干還有多少?全賣給我吧!”
看體型就知道,劉大小姐是個見了美食走不動道的人。她的視線,落在石桌上那碗油餅子上。眼神略略一動,隨即嫌棄碗土餅子黑,移開視線。
“劉大小姐,菜干暫時沒有了?!?/p>
林思泠據(jù)實以告,心里想送對方盡快走。
“胡說!”
劉大千金肉肉一巴掌劈下來,林思泠用拳頭使勁捶,都未必能捶動分毫的石桌,立即“哐當(dāng)”垮塌半邊。
還好坐旁邊準(zhǔn)備當(dāng)隱形人的公玉謹(jǐn)反應(yīng)快,左手扶住水壺,右手端住油餅碗,沒有造成巨大損失。
但幾個空土碗救不了了,清零哐啷連續(xù)響,碎了一地。
林思泠臉色大變——她錢買來的陶碗!
可惡,這位縣令千金是來抄家的嗎?
劉大小姐渾沒將摔碎一地的土碗當(dāng)回事——她家喂狗的碗都比這幾個土碗上檔次。
她只是升起一種不被人敬重的憤怒和愚弄,手指滿地菜干。
“你這不是到處晾曬著菜干嗎,為什么說沒有!”
睜眼說瞎話,當(dāng)她是誰?